第十章 我的文学生涯1
虽然立为太子后,离接任老爹的大位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但是好歹可以先松口气,没那么紧张了。现在自己要做的,第一,小心谨慎,不要出差错。只要不出太大差错,太子的位子是不会轻而易举地跑了的。第二,慢慢等,小心地活着,专等老爹驾鹤西去。只要老爹驾鹤西去,大位就自然而然是俺的了。
老爹的寿命有多长,这个,谁也不知道。就是知道的,譬如算命很厉害的朱建平,他也不会告诉你。最高领导人的事,你是不能随便乱说的,举手投足,都是大事。更何况帝王的死,那可是地动山摇天崩地裂的大事,就更不能随便乱说了。
对一般人来说,老爹的寿命太长,对自己都是一个祸害。因为魏王的位置就一个,他老人家占着那位太长、太久,自己待机也相应会很长、很久,你作为接班人,老是处在接班的状态,做一个超长待机王,也不是很开心的事。所以一般的继承人,一旦确定自己是接班人后,都是巴不得前面那个在位的人早死。这也可能是我爹迟迟不愿公布谁是他的接班人的缘故。做成了接班人的就盼他早死,没做成接班人的就恨他快死(为什么不让我做接班人?),他才不干。他希望他的儿子们如众星拱月般,如小狗对着主人般,个个都热切地真诚地对他好。
我呢,有点和一般人不一样,没有公布时有点怕公布,所以希望他晚点公布,既已公布,又希望他老人家能高寿,多活些岁月。为什么希望他高寿呢?因为老爹做事太厉害了,活得久一些,可以干活多一些。你看,江山是他老人家打下来的,现在他六十多岁了,还在四处征战,替儿孙们不辞劳苦地干活。干嘛盼他早死。自己的能力又没他那么强大,精力又没他那么旺盛,体力又没他那么强壮,智谋又没有他那么高深,威望又没有他那么崇高,知人断事又没有他那么娴熟,所以还不如自己在太子的位上多待机几年,让老爹把世上的活儿干得七七八八再放他驾鹤西去不迟。
反正我坐在太子这个位上也蛮舒服的。我也不怕各位嘲笑自己,我对自己的寿命是很有信心的。因为当代的星相大师、算命大师、预言大师,对世界大势有着深刻把握的时事专家朱建平给我算过命,说我有八十岁的高寿。今年小弟我才三十一岁,去掉尾数,我还有五十年好活。即便老爹曹阿瞒还活上二十年,我还有三十年的时间可以称王称帝。他老人家再干二十年活,我就更轻松自在了。
朱建平,沛国人也。善相术,于闾巷之间,效验非一。说他善于看相算命,又说他有时准有时不准。看来这位写史书的老夫子还是很实在的,没有夸大其词,说些不怕死人的大话忽悠后来的读书人。
那是前几年的事,我还在五官中郎将的位上待着,一般的诗朋酒友三十余人环座,在我家吃饭喝酒聊天,彼时朱建平也在场。我呢,没话找话,问,阿平,听世人说你是时事专家,又是星相大师,算命算财运很是厉害的,你帮在座的各位都算一算,看看大家寿命几何官运几多。书记,你拿纸笔记下来,过些年后看他算得准不准。
家里的书记很听话地拿来纸笔,坐在旁边的小凳子上准备做记录。朱建平一看这阵势有点大,就想推却。因为提前告知人的生死吉凶是泄漏天机,是会遭天打雷劈的。就是老天爷不生气,说了实话,世上的有权有势的人也会生气,保不定自己的小命玩完。因为那些处高位的人总是不喜欢听实话,只喜欢听假话奉承话。
其实我也知道算命人的难处。说得不准,人家不相信,砸了自己的招牌饭碗,说得太准太真实,有些人,尤其是在位的肉食者,又不喜欢听真话,或是听了真话之后又要问怎么补救。这就有点难为算命先生了。如果天命能改,那又是什么天命?
所以他可以给一般的街头巷尾的人算命,给一般的小官吏算命,收点卦钱。只是不肯给地位很高的人算命。这可是要自己的命的事啊。
我说阿平,没事,你就说真话,说得不中听,大家只当是开玩笑罢了。算命这事,信者信之,不信者否之。也都是各人想各的。你就先给我算一算。然后给在座的各位大佬也算一算。书记,就别记了,大家喝酒闹着玩,不必当真。
朱建平这才没那么紧张,盯着我的面部看了一看,想了一想,说曹将军您寿命当有八十,当今世上算是高寿的了。只是在您四十时会有点小坎,您当心一点,过了也就没事了。
听朱建平说我有八十高寿,在座的各位纷纷表示祝贺。敬我一杯酒。我本想问下我四十岁时会有什么样的小不顺,想提前得知,好做准备。想想也罢了。
然后又给夏侯威算,说他四十九时可以当上州牧,那时有点大麻烦,如果能过那坎,可年至七十岁,位至公辅。
又给文艺界朋友姓应的算,说他六十二岁为常伯。又说小弟曹彪可以当诸侯,五十七岁时也有个坎。
跟这个算跟那个算。说得有鼻子有眼,挺像回事的。大家个个不是为官为侯,就是七十、八十高寿,很有喜庆感。我开玩笑说,是不是真的啊,有没放水啊,算得不准不给钱的哦。
大家起哄,不会这样子吧。你不想给卦金也就算了,却说什么算得不准不给钱。你是不是等到做八十岁大寿时叫人家来收卦金啊。还有差不多五十年呢,你要人家怎么过日子啊,人家可是专业算命的,靠收卦金养活老婆小孩的啊。
众人皆替朱建平说好话,当然纷纷解囊,大把、大把地给银子与朱建平。当然我给得最多。朱建平收钱收得眉开眼笑。
听说朱建平不仅会相人,还会相马。有一次,我准备外出公干,马夫牵马从外面来,朱建平在路上遇到了我,跟他身边人嘀咕,说看这马的相,今天它是死定了。旁边的人都不信,大家都不是三岁的小孩,哪能听他哄,于是撇撇嘴,准备离开。我准备上马,不料那马闻到我的衣的樟脑香味很不舒服,想挣脱缰绳跑掉。我把缰绳抓得紧紧的,不让它跑,那马就反过来咬我的膝盖,我年轻气盛,盛怒之下,抽出宝剑来就把它给剁了。惊得旁边看热闹的人的下巴都掉了。我看到他们惊讶的样子,不屑地说,发什么呆,没见过我杀马吗?我生起气来,连人都杀呢!他们说不是看到您杀马害怕,而是朱建平那小子说得太神。刚才他说您这马活不过今日,真的就被您杀了。你们是好朋友,你们这是不是串通好了,演戏给我们看的啊。我一问,他们都说刚才朱建平说了这马今天死定了这话。这时轮到我惊讶了,他是怎么预见这马要死的呢?看到马头上有晦气?看到我心情不好有杀气?还是知道马闻不惯我的衣香会咬人?他和马夫串通好了?或是和我家侍女串通好了?这都有些难度。为了提高他的相马相人的知名度而弄出这套经典案例来还真有点难度。不比舞台上大变活人或是电锯活人,有一整套的后台人物来助他。
朱建平就是这样的一个相人兼相马的高人。虽然有时会看走眼,没有看对,但是大家都对他深信不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这些未来的事情的。难道他真的有一双能知未来的天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