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兄弟苦相争9
即便真是这样,我看年轻人刘协接到我爹的一摞报销单时也不敢多问一句话了。
此次家中女眷,只留下我家两位娘子甄氏和郭氏没有随行。
男丁中,当然还是曹植,他负责镇守后方大本营邺城,保障后方的安宁及前方粮草的供应。实在是重任在身,无比的艰巨而又无比自豪。
南征东吴,是在当年十月,到来年二月,事情有了转机,碧眼儿顶不住,写了降书,要投降了。眼看着天下大定,咱家要得胜班师回朝了。
后方邺城也平平安安,曹植工作一丝不苟,很完美,很圆满。完美圆满得令人绝望。形势一片大好,好上加好。我都听到千里之外的曹植哈哈大笑了。南征东吴,是整个朝廷上下一致反对的,认为取胜的机会很小,劳民伤财,唯独我爹一意孤行,执意要南征,结果天下就我爹一个人想对了,全天下其他人都错了。
这又一次证明我爹的另类思维,逆向思维,与天下的蠢才不可同日而语。
于是我真的忧心忡忡了起来。
当然表面上,我还不能这样。我还要把脸上的表皮肌肉拉起,做出很开心的样子,和大家一起欢笑。
这时远在千里之外的郭女王,对我的忧郁和子建的得意很是不屑。尤其是对曹植,更是露出满脸的鄙夷不屑的表情。而且一天比一天厉害。邺城虽大,兄嫂之防虽严,而曹植终于还是看到了郭女王,不,郭天王的不屑的表情来了。或者不如说,他听到了别人对郭女王的不屑的表情的描述。
有一天,曹植带着一大帮将官谋士这些爷们巡视邺城,装模作样地做着检查工作,不期然遇到嫂子郭女王的娘子军部队。身边一帮侍女丫环这些娘们伴着,郭女王端坐在马车中,开着车窗,看着外面。看到弟弟曹植,郭女王照例偏着头,做出没把他放在眼里的样子。曹植见了,很是不开心。可是她是嫂子,不敢把她怎么样。想想很生气,越想越生气,曹植怒极生智,打马过去,向嫂子请安,顺便问一问,怎么每次嫂子见着小弟,都不正眼儿看小弟,而是从小弟上方,呈三十度角斜看上去,望着小弟头上的那一大片天空?这是为何?小弟实在不解。
郭女王微微一笑,稍稍地露出她那鬼见了鬼愁、人见了人怕、牙医见了都要绝望的一口洁白如玉的好牙,用亲切的口吻对曹植说:弟弟,你把耳朵附过来,我跟你说个悄悄话。
曹植一脸不屑地往这边走,下得马来,偏着头,做出倾耳细听状:嫂子,您说,您说,我认真听着哪。
郭女王附耳说了一通,曹植听完,直着腰哈哈大笑,这有何难,这有何难。你真是太小看我曹植了。
旁边就是司马门,曹植下令守门的保安打开司马门,他要出去。保安是保安公司请过来的临时工,业务不太熟,规章制度学得不是很透,见是曹家公子要开,也就开了。曹植骑在马上,像是打了鸡血一般,一路快马加鞭一路引吭高歌:我是光,我是电,我是唯一的神话,喔哦喔哦哦……
从宽阔的驰道上一路扬长而去。直看得随从面面相觑。
从司马门开始的那条笔直威武的车道叫驰道,是按照天子专用车道的标准和意图修建的。天子外出巡游,也就是考察地方工作时,就用这条专用车道驰道。一如后世高速公路上的紧急车道,大城市里的BRT或是其它专用车道,除了规定的车辆可供使用外,其它车辆是不可以随便进出的。
我爹修这条驰道的意图很明显,我虽然没有天子的称号,但我可是实际上的天子哦,你们要对我尊重点哦,不能随便乱来哦。
未经许可,私自从天子专用车道驰道上过,简直等同于在天子脸上跑马。咱爹修那条名为驰道的天子专用车道,就是把自己等同于天子来的,这曹植简直就是在咱爹脸上跑马了。
后面的结果可想而知。这事当成头号大事件秘密报告给咱爹。如果曹植不是我爹的亲生儿子,百分之百是要砍头的。因为他是我爹的亲生儿子,又是一直很得意的儿子,有意培养为接班人的那么一个儿子,所以死罪免了。
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免去他的接班人职位。
随从负有教导曹植的责任,曹植私开司马门,在他魏王脸上跑马,随从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全部就地降职处理。
保安杀掉。都是你们这些临时工坏的事。
不杀个把人,不足以平复我爹的怒火。而拿临时工来开刀,是最简便最省事最便宜最划算最没有后顾之忧的。很符合成本控制的原则。
就这样,万众瞩目千人围观上百人死死紧盯着的令人紧张令人胆颤心惊的太子之位争夺战就此结束,答案公布,我曹丕胜出。
虽然我是头号种子选手,但实际上我赢得非常艰难。因为按常规来说,按一波朝中大佬的观点,按天下人的舆论,我都是当仁不让的太子。可是这事不由天下人来定,而是由我爹一个人来定,而我爹又是一个不按常理出牌,行事不可捉摸的人。他非要吊足天下人的胃口,一如节目主持人那样,卖弄了又卖弄,曲曲弯弯地绕来又绕去,非到最后弄够一档节目的时间,不肯公布。
我心想,在这太子争夺战中谁对我的贡献最大呢?曹彰说他愿披坚持锐当将军,赏必行,罚必信。我也要论功行赏,谁给我的贡献大我给谁的赏赐就多,谁是我的拦路虎,我就一定把他干掉。
想着首先是吴质。那哥们死心塌地、义无反顾、义薄云天地跟定自己,首先这生死与共的决心就比所有人要大,其次,他给的建议最中肯,给的计谋最管用,帮助最大。
所以首先要跟他讲,告诉他我已胜出,感谢他多年来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