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终于要结束了吗?”
韩玗紧闭着双眼,艰难地坐了下来,等待着生命的终结。
胰腺癌的折磨,让他弯腰都费劲。从小失明的他,受尽了磨难。倒不觉得病痛有多难熬,只是心中充满了无尽的遗憾。
韩玗的父亲在中年时发了财,遍访名医为韩玗治病,却依然不见起色。如今,只能站在病房外面,无可奈何地叹气。
医生说,这是回光返照,留给韩玗的时间,该数着秒算了。
“坐下,就再也起不来了。”医生摇了摇头,朝病房里看了一眼,回了值班室。留下韩玗的父母,在门外压抑地啜泣。
韩玗感受到意识逐渐地消散,双手无力地在两边垂下,内心中反而是一种释然后的平静。
“唯有最后的遗憾没有满足,假如给我三天光明……”
……
“小伙子,我可以给你光明,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听到一道苍老的声音,已经失去意识的韩玗,觉得很荒诞。
“你先说是什么事?”身体上的弱势,让韩玗从小特别谨慎。哪怕是幻觉,韩玗依然没有放松对自己的要求,胡乱地答应别人什么。
老人说道:“你放心,老夫不会让你去干伤天害理的事,只需要给我那不成器的儿子传句话就行。”
韩玗思考了片刻,缓缓地点了点头。
“%&ambr /;*#¥@@!()……”
老人自娱自乐地说了一大堆,还好韩玗记忆力好,全都背了下来。从小失明虽然给韩玗的生活带来了不便,却也替他开发出了许多新技能,比如过人的听力和记忆力。
韩玗在内心复述了几遍内容,确认无误后说道:“你的话我帮你带到。那我要的光明呢?”
老人微微一笑,说道:“记好了,汉景帝前元三年。”
然后,“biu~~~”,韩玗穿越了。
“ding~~~”陪着韩玗一起穿越的,还有一套系统。
……
“韩玗大哥,你又把义姁大夫气跑了。”
“兄长自从中毒以后就不太正常。义姁大夫那么漂亮,你都说人家是蚕宝宝。”
“蚕宝宝怎么了,白白胖胖的不好吗?”
三个少年目送着女太医款款离去,不禁长吁短叹。
说话的叫刘彘,躺在床上的病号正是韩玗。
还有一个叫韩嫣,是韩玗的堂弟。
对话中那个“中毒”的家伙,自然就是韩玗了。只不过醒来以后,换上了后世韩玗的灵魂。
韩玗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十天了。当他第一眼看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穿越了。而老人最后说的“汉景帝前元三年”,告诉了自己现在的时代。
他看了一眼一扭一扭离去的大夫,又回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小男孩,无奈地摇了摇头,心中自嘲道:“漂亮姑娘不好惹啊!”
收回了苦笑,韩玗转头看向了说话的少年。此少年不是别人,正是鼎鼎大名的汉武帝刘彻。“刘彻”是他当太子以后的名字,现在还叫刘彘。
韩玗叹了一口气,道:“常闻爱笑之人气运佳,轮到我怎地如此狼狈?啥也没干就把佳人大夫给气跑了。”
刘彘道:“兄长所言不假,但是当日你从中毒昏迷之中醒来,看义姁大夫时,那笑容实在是太过……”
“猥琐。”韩嫣在旁边补刀。
韩玗一巴掌拍到韩嫣脑袋上,轻喝:“韩嫣你个臭小子,就你词汇量大,看我回去不收拾你。”
韩嫣吐了吐舌头,朝刘彘使了个求助的眼色。
韩玗的心情不错。不管怎么说,能这样健健康康地,就足够了。起身坐了起来,伸手接过侍女递过来的果子,慢慢吃了起来。
刘彘和韩嫣也在一旁坐了下来。刘彘说道:“下毒之人暂时还没有眉目,兄长且再等些日子,我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韩玗道:“多谢皇子殿下,查不出来也无妨。下毒之人必然有幕后指使,不解决幕后之人,杀多少下人都没用。幕后之人既然敢在这里下毒,想必对殿下并不是特别惧怕。”
刘彘道:“你们是我请来的客人,在我这里吃了亏,我这个做主人的怎能咽下这口气。”
前些日子,韩玗韩嫣兄弟二人应刘彘的母亲之邀,来宫里作客。刘彘的母亲是当今天子,汉景帝刘启的宠妃,唤作王姪。要说地位,王姪确实不算高。在她之上,有正宫皇后薄皇后,有太子最宠爱的妃子栗姬,还有早于王姪入宫的妃子七八个。不论是地位、宠幸还是资历,都露不出王姪。
“韩嫣,你扶我起来,身子软,脑子还有些懵。”韩玗不太适应汉代的矮榻,起床的时候使不上劲儿。
韩嫣跪坐在榻边,让韩玗搭住自己的肩膀,伸手在背后一扶,让韩玗坐了起来。
刘彘跟着起身,略微躬身道:“韩玗大哥先休息着,我再去禀明母妃,让大哥在这里多休息几日。”说罢,也朝着宫外走去。
“如此,便叨扰殿下了。”韩玗乐得在这里多待几天。已经穿越了小半个月,他还需要一点时间来适应。
在原先的这具身体里面,韩玗传承了原主人的记忆,无奈原主人脑子里也没多少东西,仿佛有一些东西挺重要,却记不真切,不知道是不是中毒的后遗症。
这是坏事,也是好事。因为韩玗刚好可以借着中毒后遗症来装糊涂,掩饰自己的“怪异”行为。
而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他还没有搞懂,老爷爷送他的那套系统到底是用来干什么的。
在韩玗的脑海里,印着一个七斗柜子,从上到下总共七个抽屉,每个抽屉的前脸上,写着一个灰暗的数字,分别是:
1000(一千),10000(一万),100000(十万),1000000(一百万),10000000(一千万),100000000(一亿),1000000000(十亿)。
因为失明,韩玗不识字。原本的身体识字,却是古人,没见过阿拉伯数字。韩玗用了很久,才将抽屉表面的数字,跟自己记忆中摸过的数字对上号。
想必每个抽屉里面都有不同的东西吧,而这些数字,就是打开抽屉所需要的条件。
只是,这条件到底是什么呢?
……
韩嫣见韩玗面色稍好,递来一个盛着果浆的碗,道:“兄长,义姁姑娘是刘彘殿下母妃唤来的太医,给咱看病不是应有之义,兄长实在是不该对人家无礼。”
韩玗喝了一口果浆,吃了一颗枣干,用手指了指桌上的点心,道:“我那天也不知为何,就是觉得她像一只‘蚕宝宝’。兴许是中毒坏了脑子,话就脱口而出。”
那点心叫油黍糕,乃是糯小米蒸熟以后,再用油煎一遍,最后抹上饴糖,宛如“红糖滋粑”。
不论前世今生,都是韩玗的最爱。
韩嫣闻言一笑,将桌上的点心递过来,道:“也就是义姁大夫来自乡野,没那么多心眼。要是遇到宫里的太医,少不了咱们吃亏。”
“还是宫里的东西好吃啊。”韩玗接过点心吃了一块,又喝了一口果浆,身子终于有了些力气,手托着膝盖就要站起来:“嘿……”
刚一站起,忽然觉得眼前一黑,耳朵嗡嗡响。韩嫣赶紧扶住,韩玗也双手撑着膝盖,缓了一缓,才又渐渐地站直。
韩玗在屋内慢慢踱步,环顾四周,这里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新奇的。
不仅仅因为这是古代,更因为他以前是盲人。
刚醒来时,韩玗花了好几天时间才认识了什么叫桌子,什么叫椅子,什么叫天空,什么叫地面,什么叫红橙黄绿,什么叫光糙明暗。
至于他怎么知道义姁像蚕宝宝?只能用直觉来解释了。当看到义姁的时候,“蚕宝宝”这个概念瞬间显现在他的脑袋中。
这也不能全怪韩玗,因为汉代的女子正装叫“曲裾深衣”,袖子下面就像一面三角旗,从左向右圈上三圈,腰间一条带子系住,可不就是裹得像个蚕宝宝么。
正是因为真的像,义姁才会那么生气。
“要不是王姬的命令,让我好生照料韩玗,我决不会再踏入那个房中一步。这个可恶的韩玗!”义姁边走边气。自己好心地给他看病,还要被嘲笑。
气鼓鼓地只顾着赶路,冷不防前面出现个人,义姁一脑袋就撞了上去。
“哐啷……”迎面来的宫女被撞,手中端着的陶罐掉在地上。陶罐碎裂,一股浓烈的味道散了出来。
“雷公藤!”闻到味道,义姁大惊失色。
韩玗中的毒,正是雷公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