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身形瘦削,身高在一米六左右,发须半白,额头皱纹很深,身着黑色宽松大袍子,虽然满是慵态,眉宇间却另有一番睿气,想来眼前这老汉便是汉灵帝吧。
汉灵帝抬眉而视,其心难料,似如深海。刘备却是丝毫不惧,目光与之直视,毫无躲闪之意,满是坦荡奉手道:“正是。”
“汝祖父刘雄官至东郡范阳县令,可对?”
“是。”
“嗯,刘雄也是真才之人。话说起来,你我还属同辈,我年岁比你长,应叫我一声皇兄呢,哈哈……”
刘备就喜欢干些蹬鼻子上脸的事儿,“是,皇兄。”
这么干脆,汉灵帝倒是一愣,道:“你胆子可是不小。”
刘备面部红心不跳,很是自然的道:“谢陛下夸奖。”
汉灵帝面无表情,放下手中毛笔,背着手走到刘备身前,微微仰着脑袋,双眸微眯,凝视着刘备,道:“你可知道,孤为何叫你远行过来,参加这西园八校尉之选?”
刘备奉手道:“陛下慧眼识珠,沙中淘金。”
汉灵帝眉头微皱,刘备后背却是已经冒起了冷汗,这个大佬会不会让自己去死啊?
“好小子,见识不大,胆识不小。今天还能活着见到我,还算有点防范之心。这兵法战策,统兵作战,知晓的如何?”
听了这话,刘备暗骂一句,原来是你个老东西背后搞的鬼,这特么算是考验还是下马威?初来乍到就安排个人去灭你一下,被灭了只能是倒霉,没被灭掉,叫有点防范之心?
“备不才,孙子兵法稍有了解。战场之上,形势瞬息万变,如若只凭一本书与地交战,只怕有如纸上谈兵罢了。兵法所重,在于想敌人之不敢想,为他人所不敢为,方可所向无敌,战而不胜。”
“哈哈!好!好一个所向无敌,战而不胜。玄德啊,我欲启用各地宗亲,西园八校尉只是第一轮选拔,后面每年一次会有选拔。吾观世家之患深重,倒是宗亲子弟落魄不堪,可悲,可叹。明日你可要好好表现,成了校尉,日后自有立功的机会。”
汉灵帝竟有这么好的心?虽心下这般想,却还是奉手应是。
汉灵帝又道:“这京都内,大小官员林立,党锢之争甚重。你初来乍到,勿要急着战队。”刘备刚要应是,汉灵帝已挥手道:“去吧,去吧。”
离开汉宫后,刘备扯了扯身后因冷汗湿透的后背,感觉这汉灵帝在下一场大棋,自己只是那偌大的棋盘上微不足道的一粒棋子,奈何自己官阶太低,不明环境,目前境况,也无法做出有利于自己的判断。
眼下,最好的办法便是左右逢源,小心敬慎才是。今儿个皇帝老儿特招自己过来,就说了这么一番不痛不痒的话来,到底意欲何为?
一直守在驿馆门口的乐虎见刘备顺利回来,终是松了一口气,屁颠儿迎到屋中,瞅着左右无人的机会,忙自怀中取出一封信来,道:“大人,你走后不久,那日军卒送来此信,叫我不可声张,转告大人,览后即焚。此外,那人还带来了一套盔甲。”
什么事情这等严肃?览后即焚?此信按下,暂且不说。刘备穿起那放在床上的盔甲来,倒挺合身。
“老大,这帝宫究竟是什么样子。”
刘备一边拖去衣甲,一边呵呵笑着道:“什么样子?吃人的样子。我劝你还是不要靠近的好。”
次日一早,天尚未放亮,那日迎接刘备至西市驿馆的兵卒再次过来,拿着手令道:“奉陛下旨意,着刘备即刻赶往西园。”
简单洗漱一番,吩咐乐虎在驿馆等候,穿戴好盔甲,驾马随兵卒在路上一路往帝都西面走去。
这西园究竟是个什么地方,刘备也不清楚,便向这兵卒寻问,只是兵卒的性子冷的像冰,惜字如金,并不理会。
一路行了半个时辰,兵卒驻足道:“下马,前方便是西园校场,你且在此准备一番。半柱香后,送你进场。”
“走吧,我也没什么准备的。”
兵卒翻身下马,身形笔直等了一会儿,方才带着刘备进场,这无声的拒绝,使得气氛稍稍的那么些尴尬。
眼前校场面积何其之大,足以容纳数万人齐聚一堂。四周手持长矛的兵卒林立,地面上画着纵横交替的白线。持矛兵卒左右,每距离二十步便有一只高约两米的台桩,各武器自上而下陈列着,刀枪剑戟,只多不少。
东面,铺着三阶青石板转阁层,最下层面积最大,摆十八只牛皮战鼓,中间一层则有围栏,想来是护卫兵卒所立之地,最上一层则防着青铜鼎,鼎前摆着一张香案,更罗列诸多奉祀的家禽首级等。
在兵卒的引领下,刘备一手持着双股剑,一手牵马,步行至最东侧遮布下面。
“你且在此候着,依令官之言行事便是。”
刘备应下,道谢一声,便坐下身子,安然等待。不多久,校场内陆续行入数十人,各个穿着雕刻着花纹的精甲,所牵马匹亦是驹中良品,也先后来到东侧遮布下等着。之前碰见的张墨,也在此列。
张墨奉手行了一礼,刘备亦是回礼。
礼毕,张墨自同周围几人笑谈起来,仿佛是志在必得,刘备的目光却是锁定了那人群中的焦点,一个身高七尺,身上盔甲银光闪闪,腰佩君子剑,英姿甚伟,极具领导者气息。
另一人身高六尺,面色黝黑,细且狭长的双眸中多闪动精光,相比于前者,面色黝黑之人稍稍有些招人防备的感觉。
如果说前者是光明正大之人,后者总有些阴戾乖张的感觉。正打量着,面色黝黑之人转过头来,同刘备眸光对射一处,咧嘴一笑,露出洁白无比的大门牙。
刘备微微颔首,心道这两人想必就是那袁绍与曹操了吧……
“陛下驾到,百官拜礼。”一声尖锐的叫声,将众人目光引向校场外。
只见皇撵在前,文武百官随后,那汉灵帝高坐撵上,单手抚着撑柱,眉宇间多有威严。不论史书上,学家口中的汉灵帝是昏君亦或是贤君。眼下,汉灵帝自称老二,也无人胆敢称第一,一举一动,自是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