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七.一碗凉菜
对于陈琳,董卓没来由的一股厌恶。在自己的脑海里,陈琳就是一个彻头彻底的投机倒把之徒。纵观陈琳生平,除了顶着个三国第一喷子的名头,就没有其他的建树。
他先是投靠权势威赫一时的大将军何进,接着何进倒台又转头依附四世三公背景的袁绍,官渡袁绍败后陈琳便归附了风头一时无两的北地枭雄曹操。
一个文人毫无风骨,三次投主,把身为士人的颜面丧尽。在董卓的心中,他连李肃那种势利小人都比不上,哪个山头大就去转头夸赞,一个舔狗,董卓自然是瞧不上的。
董卓没有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只是夹了一口菜,放在了贾诩的碗中,露出一丝疑惑道:“文和你能笃定陈琳是真心?就这几日功夫。”
董卓没有继续说下去,贾诩也知道董卓的意思,眼中闪过一丝郑重,“主公大可放心,侍奉陈琳身边的小厮和最近宠信的妾侍已经是北氓卫了。”
董卓眉头罕见的皱了起来,进入雒阳这么点时间贾诩就能让北氓卫渗透到一个人的左右,此等程度可以说是自己当初提供的方案太过精妙,让贾诩少走了许多的弯路,但好像这效果也太过惊人了。
不可置疑的是,北氓卫能有现在这番光景成绩,一方面是贾诩的性子阴暗,天性比较适合这方面的事情,另一方面也证明了这种新兴组织的可怕。
为求尾大不掉,幸好倚仗着自己的先见之明,董卓便在刚才解除了贾诩北氓卫的一切职权,交于荀攸这个秉承着圣人门风的愚人执掌。
这一抉择完全无错,自己要的可不是凭借这些个密探捆缚天下,只有绝对的实力才能得到他人的拥护与爱戴,这些个机构只是辅助自己成功的手段与过程,怎么可能因噎废食,顾此失彼。
况且,权利越大,就越是一个烫手的山芋。若是任由北氓卫一直发展下去,贾诩定然是如坐针毡。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到头来,就会一直与深渊对视。自己的行为只是帮助一个有功之臣,防止他坠入深渊罢了,董卓如是想到。
自己让北氓卫他们只留有监察的权利,虽然看似是束缚了他们的手脚,让他们难以施展手段,但却是防止了以后他们沉浸迷失权利之中。况且自己除了北氓卫和新的密探机构黑冰台,在昨日自己还意外收获了一个网罗天下的组织。
从大汉建立初始,汉高祖刘邦为了想尽方法除去那些意图破坏帝国统治野心勃勃的人,为了让家族氏皇权的利益与威权,在帝国的阴暗处维护统治,除了王莽篡汉十不存一的大风士,还有一个隐藏在皇帝身边,保护皇帝安全,为皇帝牧野大汉十三州的耳目,只有高祖知晓的特务组织——大谁何。
民间的茶肆,酒楼,妓院,各种集会场所,甚至各大官员家里,他们的枕边人,孝子贤孙,严父慈母,都有可能是这个组织的人。
四百年来,大谁何可谓是势力遍布天下,不过连大汉帝国这一个庞然大物都已腐朽,组成这个机器的零部件,寄生在帝国阴影下的组织,自然也不例外。
大谁何的统领历代选用的都是皇帝近臣,曹操祖父大宦官曹腾也曾为汉顺帝时期的大统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到了灵帝时期的大统领便是位高权重的张赵二人,恰巧董卓在北邙山抓到八位中常侍中有赵忠。
加上当时自己杀一半留一半,赵忠为了体现自己的剩余价值,一股脑的在前日把大谁何的所在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董旻。自然而然的,董旻知晓,不就是自己知晓了吗。
海纳百川,才可有容乃大。人无完人,只要将其运用在适当的位置,纳为己用,用好了未尝不是贾诩口中能抵十万兵锋的利刃。自己连中常侍这种史书中写成霍乱朝纲的奸邪之辈都能接受容纳,小小陈琳自然也不成问题。
再说又不是手底下山头林立,自己只是用人,人谁无过呢。一步一步的说服了自己接纳陈琳,董卓眼中一亮,千金买马骨,为人君者,怎么能去嫌弃有才无德之人,只要陈琳进了董府开了先河,自己以后收服人才岂不更加迅捷。
沉吟了片刻,“明日你把陈琳带来见本公吧。”
“诺。”贾诩欣喜叫道。
“嗯,文和觉得今晚这菜式如何?”董卓阴沉着脸道。
“额,家乡菜式,自是一番回味。不过诩就是觉得冷了些,酒也少了点。”贾诩察言观色,自是实话实话。
“呵呵,那文和可知菜式为何凉,酒又为何少?”董卓瞥了瞥嘴角道。
“主公还在为那三个家族的鬼蜮伎俩而动怒。”贾诩眼中寒光一闪,肯定的道。
“知我者,文和。听说董旻对付这三个家族遇到了很大的阻力,文和你得空了配合一下董旻,不然,我寝室难安呐。”
听着董卓的唏嘘感叹,贾诩眼中寒光更加锐利了。
“诺。”
看着贾诩退出,董卓收起了感叹的面容,摇头微微一叹。
“哎,可惜了那位姓邓的庖厨了,大义之人啊。来人,换菜,本公饿了。”
……
董府,西厢房,这是董卓为荀攸预定好了的住处,此刻却有着一对欢喜冤家。
荀攸铁青着脸,半天才蹦出个话,“陈东你来想干嘛?”
见着好脾气的荀攸从呆愚之象转为愤怒,陈东就莫名的开心,似乎从中抓到了一丝在战场上与敌方斥候斗智斗勇愉悦的感觉。
“呵呵。”陈东不管不顾,只是熬鹰一样的对待荀攸。
“哼,夏虫不足语冰。”荀攸不屑和陈东说话,他很是鄙视陈东的智商,全身上下都充满了肌肉,连脑子里都是肌肉。
事实上就是因为荀攸小看了这个眼前的武夫,才会造成以后的黑冰台文武密探不和,闹出了一场场闹剧,这都是后话了。
陈东怒了,觉得自己遭受到了莫大的羞辱,在他心中自己可是被董卓派来监视这个穷酸的,怎么自己还没说话就被嫌弃了。顿时一团怒火从陈东的胸腔内喷涌而出,似乎就要焚烧千里,大开杀戒。
两眼冒火的陈东怒道:“什么,你居然敢在老子面前咬文嚼字,欺负某没有文化是不是,直娘贼,你是不是皮痒痒了,讨打不成?”
陈东撸起了袖口,舞了舞自认为沙包一样大的拳头,挨着荀攸的脸张扬的比了几下。
“呵呵。”荀攸毫不畏惧,现在的自己可不是被绑在柱子上束手无策,世家子弟亦有防身术,虽说不能擒龙伏虎,但技击之术自己还是知晓一二,就怕陈东不来,不然自己这一番激将不就白费了。虽说君子记恩不记仇,但也有以直报怨,任谁平白被揍了一顿不还手都有闷气。
陈东看着油盐不进,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荀攸,垂头丧气的放下了拳头。自己脾气是暴躁,但绝不痴愚,无故挑起是非,本就是自己的错,因为口角动手不仅失了里子,还丢了面子。
“算了,咱走了,这个泼鸟寒酸的敌方,某不屑待。”陈东咬了咬文,觉得说出这般话的自己甚是风采翩翩,于是学着家乡里老学究的样子甩了下衣袖走出了大门,殊不知刚刚自己卷起了袖口,甩动的样子就如东施效颦滑稽中透着可爱。
看着陈东走路的姿势,荀攸抽动了几下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