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钱仁一下从座椅上站起身来,满脸不可思议。
可怜那来报告地人,被自家主人吓得,膝盖一软就跪倒在地。
“是真的,奴亲眼看见那韩家小子带着一帮人,人人持械,朝着咱家来啊。”
“一个个怒目圆睁地样子,分明是要来兴师问罪啊少爷!”
刚从主院回来的钱仁,只觉得有了一个发泄心中郁气地方式。
“一群泥腿子,还能翻了天不成?”
想着便一脚踢开那个跟自己从小“玩儿”到大的家奴,冲方外喊道:“来人!顾李原的泥腿子要来行凶本公子!”
顿时,呼啦啦一群人从院外走进,单膝跪地:“誓与公子共存亡!”
看着自己的“精兵强将”,钱仁心中掠过地一丝不安转瞬不见,意气风发起来。
“都带上家伙,跟我去会会那帮刁民!”
在前半生,钱仁干过最多的事,不过就是带着这群狗腿子,教训看不过眼的人了。
这次,也就是规模更大一些的斗殴现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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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睿一行在赵家裕外,约二里处停了下来。
“韩大兄,怎么不走了?”
在这群憨厚地农家子弟眼里,韩睿已经被视为领头人了。
韩睿却一脸难色。
“先停下,暂作休整,筹谋一番。”
众人闻言,只觉得韩睿果然是有备而来。
“父亲大人没说错,这韩睿必然不是一般人物啊···”
“说的是啊,这分明是要智取啊···”
“有勇有谋,来日若边关有事,吾等一同入伍,那可真是无往而不利啊···”
“是极是极!”
听着众人“小声”的交流(马屁),韩睿脸都黑了。
“怎么忘了最重要地一件事···”
想着便将众人召集起来,轻咳两声掩饰尴尬。
开口道:“大家伙以为,吾等应当如何,才可让那狗贼从宅院中出来应战?”
说完便老脸一红,偷偷看着大家的反应。
持械闯人家宅?
不得被人射成马蜂窝啊···
汉家可是全民皆兵的!
再穷地人家,可能没有翻土用的锄头,但必定家家户户在墙壁上挂着弓箭。
男儿出生百日,父执子手以弓射四方,以祭先祖,这是礼。
孔子他老人家不也说了——
吾何执?吾执射!
更别提钱家这种狗大户,护院看门必然是弓箭齐备。
而把对方引出家宅,在院外动手,顶多算是械斗,没人敢动弓箭。
当然,前提是在不出人命的情况下。
正为了此事头疼时,远方一路人马朝他们走来。
“韩大兄,好像是那狗贼来应战了!”
韩睿顺着远眺过去。
走在几十号钱家护院前面,趾高气昂,最骚包地那个,可不就是钱仁?
这下子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回身对张未央道:“兄长,待会儿动起手来,让大家伙都别下死手,不可动刀刃,以棍棒拦住他人即可。”
“兄长掩护我靠近那狗贼,我动手取他项上人头,身后就交给兄长保护了。”
说完便拱手,深深一拜。
张未央闻言,立马回礼:“二郎不必如此,俺此行本就是跟随二郎匡扶正义,定唯二郎马首是瞻!”
在他看来,韩睿如此信任自己,已经值得自己去送死了。
士为知己者死,可不只是游侠流痞才能做到。
韩睿闻言轻轻点头,便回过头去,钱仁一伙人马在约五十步停下脚步。
耳边传来那副辨识度极强的公鸭嗓。
“韩睿!尔等这般作态,可是要谋反?”
“吾大兄乃天子门生,太尉周翁①门下,且看吾今日就将尔等乱臣贼子,拿下送官!”
开口就是好大一顶帽子扣上来:谋逆。
寻常人听了,估计腿脖子都吓软了——
汉家积威凡五十余年,可不是用仁义道德稳坐天下的!
韩睿闻言却是不紧不慢,一脸讥笑。
“钱伯义!尔兄难道就教了你如何欺压百姓、如何威逼良善、夺人-妻女?”
钱仁闻言,牙齿都险些咬碎,也不知是被气得,还是被吓得。
“今日,吾就来取尔项上人头,祭吾泰山!”
话音刚落,韩睿便手持剑,和张未央一马当先冲向钱仁。
“哼,不自量力,给我上!”
一时间,两方人马纵横交错,人仰马翻,场面混乱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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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敢打本公子!”
黑了眼圈地钱仁一棍打倒面前的人,刚要转身寻找下一个目标,继续“游戏”。
就被一阵刺眼的光晃得迷上了眼。
右手刚揉完眼睛,还没来得及放下,他就看到一生最后一个画面——
韩睿手中剑砍断了护卫手中,至少手臂粗的木棍,径直朝着自己劈砍过来。
一秒之后,钱仁只觉得天旋地转,睁大得眼睛看到一具还站着的无头尸体。
在那具尸体腰带上,镶嵌着和自己一模一样地宝石,一样的美丽夺目。
“那不是我吗?”
“他真的敢杀我···”
他还想开口呼喊手下,却发现怎么也发不出声音了。
视线慢慢地模糊起来,最终陷入无边的黑暗当中。
“钱仁已死!”
看着韩睿手中提着的人头,所有人都停止了动作,痴痴地看着。
世界仿佛冻结了。
钱家的护院打手们,万万没想到韩睿不止动刀刃,还敢真的砍下少主人头。
而顾李原的青壮都不过二十出头得小伙子,哪儿见过如此场面?
静默了许久许久,韩睿开口了。
“叶正,吾丈人行也!”
“钱仁狗贼,仗势欺人,先欲强抢吾妻,后害泰山惨死,血海深仇,不共戴天!”
“吾今日,乃是复仇血亲,非要行暴乱法!”
“吾这就去县衙自告!”
钱家众人闻言,也只是呆愣愣的,却不直觉让出一条道路。
他们也没见过如此场面啊!
少爷从小也就带他们打打架,刀兵都没动过,又何曾出过人命?
更何况那人头就是少爷的···
韩睿一步步走到张未央身前,将手中人头放在地上,交代着:“劳烦兄长,将此人头带回,呈于吾父,以祭叶伯在天之灵。”
说完便走,在与张未央擦肩而过的瞬间,飞快地小声道:“告诉父亲,明日午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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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1.汉时称呼地位高或者年长的人,都以姓氏冠以“公”相称,但周公姬旦乃是古时公认的圣人,在类似情况下,为尊者讳,为亲者讳,为贤者讳,一般都以“翁”代称。
2.汉高祖白马之盟:非刘氏,不得王。不姓刘就不能做王。诸侯王一般也只能有一支有限得王宫护卫队。而其他除皇帝和诸侯外的任何人,无虎符不可调动任何超过五十人的武装力量,否则按谋反论罪。汉室对军队的重视和军权的认知,称之为“枪杆子里出政权”这个说法的鼻祖也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