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前文。
当刘邦把彭越的人头挂出来示众时,同时还下令不许任何人给彭越收尸和祭奠。可是就在此时,一个叫栾布的人哭着给彭越祭奠来了。
栾布其人,原本只是个在燕国打工的酒保,后来他的主人被杀,栾布是个很忠诚的人,他杀了那个杀掉自己主人的人,给主人报了仇。后来燕王臧荼任用栾布为将军,燕王臧荼的造反失败后,栾布就被抓了。因为栾布和彭越是布衣之交,因而彭越把栾布赎回来了,任用他为中大夫。彭越对于栾布是有救命之恩的,栾布来哭祭彭越是理所应当的。但是栾布这叫抗旨不尊,马上就被抓到了刘邦面前。
刘邦把栾布骂了一顿,下令把栾布煮了。栾布却说:“请允许我说一段话,我说完后怎么杀我都可以。彭越有两大功,一个是楚汉相争时骚扰楚军后方,让项羽不得西进。第二是促成垓下合围。彭越为了大汉王朝立下了这么大的功劳,现在却因为一点点过错而杀了他,这会让天下的功臣人人自危的。我说完了,杀了我吧。”
刘邦答不上来了,只好下令放了栾布。
到这里,我们讲完了所有并非忠于刘邦的忠臣,但是刘邦对他们都很好。有项羽阵营里的季布,有田横的五百名门客,有为了证明赵王张敖是清白的不惜受尽酷刑最终自刎的贯高,有劝韩信保持中立保全自身的纵横家蒯通,还有如今的栾布。
季布忠于项羽,刘邦赦免了他,还封了高官;五百名门客忠于田横,刘邦想重用他们;贯高忠于张敖,刘邦想重用他;蒯通忠于韩信,教唆韩信谋反,刘邦放了他;栾布忠于彭越,抗旨不尊哭祭彭越,刘邦放了他。这说明什么呢?说明刘邦正在树立一种忠臣思想,做臣子的一定要忠于自己的主公。
刘邦建立大汉王朝后,他就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那就是怎样才能让汉家江山永固。最重要的一条就是要有一群绝对忠于刘姓皇帝的臣子。所以凡是忠于自己主人的,刘邦一律赦免,予以厚待;而背叛了自己的主人的人,刘邦一律杀之。
“灭楚三杰”的三个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今“三杰”中的两位都被杀了,仅存的一位会是什么反应呢?
韩信被杀时,英布就感到了恐慌。彭越被杀后,英布收到了这份肉酱,恶心之余倍感恐慌,连忙派兵驻守在淮南国边境,以防不测。
尽管如此,只要是内部出了问题,这事就得坏。韩信谋反时消息泄露就是因为手下告密,彭越被杀也是因为他手底下的太仆诬告,英布也遇到了同样的问题。
英布有一个他很喜欢的小妾,但这个小妾身体不好,因而常常需要出门看医生。这个医生家对门住着英布的一个手下,名叫贲赫,他想要通过讨好英布的小妾,从而拍英布的马屁。于是贲赫在医生给英布的小妾看病时送了很多礼物给这个医生,希望医生能够更好地给小妾治病。
小妾对贲赫很有好感,在和英布相处的时候跟英布夸了夸贲赫,但是英布很不高兴,自己的女人当着自己的面夸另一个男人,这让英布开始怀疑这个小妾是不是和贲赫有染。小妾吓得只好如实招供了全过程,但是英布不听,立刻下令抓捕贲赫。
贲赫偷鸡不成蚀把米,吓得连夜跑到了长安,他对刘邦说了一番话:“英布有谋反的迹象,如果陛下不担心英布谋反,那就没什么可说的;如果陛下担心英布谋反,那么就先除之而后快。”
刘邦问萧何这是怎么回事,萧何觉得英布不像是会谋反的人:“英布这个人最看重的就是个人的荣华富贵,他现在是王,金银美女足够他享受,怎么会谋反呢?应该是英布的手下因为怨恨而诬告英布。”
萧何建议刘邦不要放过一个坏人,也不要冤枉一个好人,先把贲赫关起来,然后派使者到英布那里,有事说事,说不定话挑明了说,矛盾自然而然就解开了。
但是派使者并不是镇住英布,反而是在刺激英布。于是,英布真的反了,还不忘杀了贲赫全家。
当英布造反的消息传到刘邦这里时,刘邦做了两件事,第一,放了贲赫,他的报告属实无误。第二,召集大将们商量此事该怎么办。
大将们还是那句话:“赶快发兵灭了那个家伙!他还能干什么?!”话虽然这么说,但是英布在项羽手下时就是一员骁将,久经沙场,对付他可不容易。
这时候夏侯婴给刘邦推荐上来一个人,此人名叫薛公,他曾经是楚国的令尹,也就是丞相一类的角色。夏侯婴说此人很了解英布,认为英布造反很正常,因为和他一样功高的韩信、彭越都死了,他自然也得反。但是反不可怕,他有三条计策可以选择,上、中、下三条,如果他选择上策,函谷关以东就不姓刘了;如果他用中策,胜负未置可否:如果他用下策,汉朝一点事都没有,刘邦能高枕无忧。刘邦立刻下令让薛公来见他,好好商量商量怎么对付英布。
薛公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见了皇帝也不显得拘束,侃侃而谈。刘邦先问:“先生说英布造反有三条计策可选,是哪三条呢?”
薛公回答:“上策,向东攻打吴国,向西攻打楚国,北上吞并齐鲁,然后一纸传书不许燕赵发兵,守住自己的淮南本土。这样一来,函谷关以东就不归您了。
中策,向东攻打吴国,向西攻打楚国,然后攻打下赵国和魏国,占据敖仓,进而占据成皋。这样,英布和您有一拼。
下策,向东攻打吴国,向西攻打楚国,然后把他的财宝搬到长沙国。这样,陛下您就高枕无忧了。”
刘邦问:“那英布会用哪一条计策呢?”
薛公回答:“当然是下策。英布此人只关注自己的荣华富贵,他没有远大的政治抱负,也不会为他的子孙和老百姓们考虑,所以他必然选择下策。”
刘邦觉得薛公说得很有道理,马上封薛公为千户侯,把他留在了自己身边。
虽然英布的造反没什么大问题,但是刘邦这时候生病了,他不想去平叛,想要太子刘盈去平叛,把平定最后一个诸侯王反叛作为礼物送给刘盈。我们前文书讲过,这件事没成,原因是吕后跟刘邦“一哭二闹三上吊”,但在此之前,还有一个人也劝刘邦亲征。这个人是樊哙。
樊哙不知道刘邦想要刘盈去平叛,但是他看不惯刘邦放着英布不管,躲在宫里不出来。刘邦当时身体很不好,直接下令不见任何人。樊哙没管这个,直接一推门进了刘邦的寝宫,看到刘邦正枕在一个小太监的腿上打瞌睡呢。樊哙看到如此情景,动情地说道:“陛下!当年陛下带领着我们从沛县起兵,平定天下,那时的陛下是多么意气风发,多么雄壮啊!可是如今,天下平定了,陛下怎么就如此疲敝了呢?陛下病重,不愿见我等,却和一个太监商量大事,难道是忘了赵高之事吗?”
樊哙说着说着就流下了眼泪,刘邦听后,大笑着坐起来了。一个人在病重之时,精神会比身体先一步垮掉,这也就是为什么死亡报告上写的病故的人里面只有三分之一是真正病死的,剩下的三分之二都是因为种种原因精神崩溃导致死亡。
尽管最终说服刘邦亲征英布的是吕后,但是樊哙的话重新燃起了刘邦的斗志,让刘邦想起了自己打天下时的意气风发,刘邦的精神才没有垮掉,这也算一种精神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