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前文。
萧何哪里看不出韩信的志向,他把所学的兵法运用到了库房管理和粮食运输上,说明他的志向是在将帅的。汉营里最需要的就是一个能够统御三军的将领,韩信无疑应了这个需要。萧何对韩信说:“我明日就去见汉王,向他保荐你。”韩信心下高兴,连忙谢过萧何。
其实萧何敢把运送粮草的任务交给韩信,那也是对韩信的才华十分信任,因为这次运粮任务不仅仅是十万石粮食的问题,这事关全汉军的生死存亡。萧何敢把这几万人的性命交托给韩信,也是源于萧何深知韩信的才华,也深知韩信就是现在刘邦最需要的人才。
萧何无疑是汉军营里在汉王刘邦面前说话最有分量的人,韩信认为只要萧何作保,自己就能被重用。但是都过去了好几天,韩信也没等来萧何的消息,更没有等来被汉王召见的消息。按理说自己的才华已经展示出来了,是丞相忘了举荐?是汉王不感兴趣?还是出了别的意外?韩信在心里不停地发问。
萧何在刘邦面前的确举荐了韩信,刘邦也正愁没有大将可以统领三军,刘邦也考虑过,若不是韩信的建议,汉军早就因为断粮而瓦解了,现在汉军还能吃上热乎乎的饭,韩信无疑是第一功臣。但是我们前文书讲过刘邦为什么不重用韩信,何况军权在乱世中是很实惠的,不能轻易给别人,更不能轻易给一个外来人。
见刘邦还没有重用韩信的意思,萧何只好退出大帐,心里也是叹息。刘邦不重用韩信的道理萧何明白,但韩信的才华是实实在在地摆在那里的,是不容磨灭的。萧何也在努力地做着刘邦的工作,在刘邦还没有要重用韩信的意思之前,萧何也没法给韩信一个交代,也就没有去找韩信。
在煎熬中度过了几天,韩信明白了,不是萧何丞相没举荐自己,相反,丞相正极力举荐自己呢,看来问题就出在了最高领导刘邦那里。一阵心灰意冷袭来。韩信哪里不明白,自己是从敌对阵营里过来的,难以取得刘邦的信任。自己又很年轻,与汉军营中其他有资历的将军一比,显然自己是站不住脚的,刘邦也不会相信一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能担任起三军统帅了职务,何况面对的敌人是在天下人心中如不可逾越的大山一样的西楚霸王项羽。另外,韩信也明白,自己离开家乡漂泊在外的这几年里,自己升迁速度缓慢的原因不是自己没有能耐,而是领导都看不上自己的出身,难保刘邦也是如此。
想到这里,韩信觉得没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这天夜里,韩信把自己的官印和一封呈给丞相的书信留在了平日工作的桌案上,摸着黑离开了汉营,向着与汉中相反的方向走去。
同样是这天夜里,被刘邦屡屡拒绝自己的举荐的萧何最终打算来找韩信,把话说清楚,也是来表达自己的歉意。萧何挑起帐帘,发现大帐里空无一人,灯火摇曳着,桌上摆着韩信的官印和一卷竹简。萧何预感不妙,上前打开竹简,竟然是一封辞别信。信中韩信表明了对萧何的谢意,也明白汉王可能觉得自己不足以委以大将军的重任,故而不重用自己。自己打算回到老家淮阴,从此孤独终老。
“啪”的一声,萧何手里的竹简掉到地上,别人不清楚,萧何可清楚,虽然一路上逃离汉军营的有很多,但跑了谁也不能跑了韩信啊!这是个人才啊!他要是跑了将是刘邦巨大的损失!萧何立刻牵过自己的马,没和任何人打招呼,飞身上马,向营门口跑去。
今夜巡夜的将领见萧何急急忙忙地深夜出营门,连忙问:“丞相何往?”萧何没有回答,而是问:“看见韩信了吗?他往哪里去了?”巡夜将领回忆片刻后说:“韩信?他好像往东边去了。”萧何就知道不妙,快马加鞭向东追去。
离开楚营时,韩信的心里还有一些念想,认为投奔汉王刘邦,自己就能一展才华。可是这次离开汉营,韩信真的没有念想了。那些诸侯国根本不值得自己去侍奉,最有可能成事的楚汉两家都不肯重用自己,难道真的就要归老田园吗?韩信不甘心啊!自己忍辱负重这么多年,饱读兵书战策,不就是为了可以在乱世中开疆拓土,为君王打下一片江山吗?若就此归老田园,这么多年的努力岂不白费了?何况就算回到淮阴,本就不受乡邻待见的自己出去混了三年有余,却寸功未立,更会让乡邻耻笑啊,自己又何以立足呢?
再往前走就是寒溪了,夜里无人撑船,又因为涨水,夜里怕是过不去了。韩信望着月光下波光粼粼的寒溪水面,心里一片凄凉,心想自己现在寒溪边过一夜,第二天起来再走。
就在韩信倚着一棵大树坐下来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韩信一个激灵站起来,难道是追杀逃兵的人追上来了?马蹄声越来越近,韩信定睛一看,马上之人竟是萧何。萧何骑马抢到韩信面前,挡住了韩信的去路,下马抓着韩信的手腕,气喘吁吁地问:“韩将军,你……意欲何往?”韩信见是萧何,深施一礼,满脸的忧伤:“丞相有所不知,韩信知道丞相必然向汉王举荐了韩信,但汉王……可能觉得韩信不能委以重任,故而韩信心灰意冷,意图回到老家淮阴,孤独终老。韩信感谢这些天来丞相对我的照顾和举荐,但我实难留在汉营中了。”萧何望着韩信棱角分明的脸,语气平缓,一字一顿地问:“你当真不跟我回去?”韩信坚定地点头:“当真。丞相请回吧,我……”韩信的话还没说完,萧何抽出剑来指着韩信的咽喉。韩信先是有些惶恐,进而自嘲地笑了,问:“丞相要杀我?”萧何凌厉的目光望着韩信,说道:“你若是跟我回去,我定会向汉王保举你为大将军,你能为汉王所用,可助汉王成就一番大业;你若是不跟我回去,我必须杀了你,不然,你不能为汉王所用,必将成为汉王最大的敌人。”萧何的思想和范增是一样的,面对韩信这样的人才,若不能为己用,那就杀之,决不能让其加入敌方阵营,威胁自己。韩信抬头望着萧何,面对死亡,韩信并不恐惧,只是萧何的前半句话让韩信看到了新的希望。若还有一丝实现自己梦想的希望,谁会愿意去死呢?韩信小心翼翼地颤声问:“丞相说……我若是跟您回去,您能保证举荐我为汉王的大将军,当真?”月光下,韩信脸上的期待与忐忑被勾勒栩栩如生。萧何也很是动容,郑重地点头:“当真。若汉王再不用,我和你一起走,如何?”韩信这才同意和萧何回到汉营。
却说刘邦每每听到士兵乃至将领逃亡,都已经见怪不怪了。逃的要是诸侯军,刘邦还高兴呢,总算少了监视我的人。如果是自己以前带出来的老班底有人逃亡,刘邦心里也不会很在乎,人各有志,既然他们不肯认可我刘邦,那就随他们去吧。但是一听巡夜将领禀报萧何也跑了,刘邦坐不住了。士兵跑,可以;将军跑,可以;丞相都跑了,刘邦这伙人这是要散伙啊!刘邦一方面派人去追萧何,一方面也在生气,生萧何的气。
刘邦派出去的人还没有回来,萧何自己先回来了,站在大帐门口求见。刘邦挥手示意请萧何进来。萧何刚一进来,刘邦就破口大骂:“萧何!孤平日里对你哪里不好了?你要弃孤而去?你是看孤左迁汉中,觉得我没什么前途了,所以去图你的荣华富贵去了?!”面对刘邦的一通训斥,萧何很淡定,等刘邦骂完了,这才缓缓说道:“大王误会了,臣并非逃跑,而是去追逃跑的人了。”刘邦怒气未消,问:“谁啊?有谁值得你去追啊?!”萧何回答:“韩信。”一听韩信,刘邦心里更恼火了:“撒谎!你要是追,你倒是去追一些有用的人啊!那些有战功的将领你不追,你偏偏去追一个未有尺寸之功的韩信,你当老子是傻瓜吗!”萧何的脸上依旧挂着一如既往的淡然的笑容,说道:“非也。大王,臣为什么不去追那些将领?因为他们都是普通人,不值得去追。而韩信不一样,韩信是‘国士无双’。您要是想一辈子当汉中王,那您还真用不上韩信。可是您要是想夺天下,除了韩信,没人能帮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