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但凡有一碟花生米也不至于这样
刘协将沾满污渍的龙泉剑用宽大的袖口擦净。这是他第一次杀人,谈不上什么罪恶感,这种人不是你杀了他,就是他杀了你。
河边有人已经开始敲锣,一队骑士从远处策马而来,刘协看着这些人眼熟,等近了才看清最前面的骑士穿着士子的长袍,两撇山羊胡,是董卓的军师李儒没错了,刘协曾在几天前围猎的时候有和他有过一面之缘。
曹操躺在地上扯着刘协的长袖说:“到时候就说是我干的,你把事情全往我身上推,谁让我睡了他老婆。”
刘协没有回答曹操,以自己的身份来说,作为陈留王杀人这种事情其实并不算什么大事,当然曹操也不怕。
特别是遇到董卓的人,曹操还没有经历董卓真正疯狂的时候,他不知道董卓视人命如草芥,可是刘协的心里十分清楚,所以杀死何咸这件事情刘协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反倒是杀人之后来的不是洛阳令,而是董卓的人先到,不由的让他深思起来。
刘协见李儒在马上对他面露微笑,连何咸的尸体看都不看,下马后径直走到刘协面前拱手道:“臣李儒,见过陈留王。”
刘协伸手不打笑脸人,陪笑还礼道:“小王见过李儒大人。”
言辞恳切,倒是让李儒心中生出好感。
李儒道:“王子让我好找,我家主公明日设宴,还请王子前来赴宴。”说着从袖口取出一封红帖,递了过来。
刘协双手接过,还礼道:“还请告诉董公,明日必定准时赴宴。”
李儒心中喜不自胜,知道大事可成便道:“如此甚好。”
周围的人对着两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眼见人越来越多,刘协忍不住说:“何咸刚才意图杀我,被我和曹孟德合力杀死,不知道洛阳的捕快什么时候过来。”
李儒毫不在意的说:“这个不用陈留王操心,何咸在我任我军中校尉,因违反了军规私自出营,正在追捕,王子杀了此贼,正明军法,可是大功一件啊!”
说完笑眯眯的看着刘协,这话说出来,明摆着是想结好刘协,刘协也是顺驴下坡,拱手道:“功劳就不必了,劳烦大人了结后事。”说着朝着李儒深深鞠了一躬。
“公子这是何必,分内之事而已!”李儒也跟着鞠了一躬回礼说道。
刘协回头看了眼曹操,只见曹操也正眯着眼看着李儒。
李儒手下的骑士开始驱散人群,洛阳令带着捕快慌忙的从刘协身边经过,到了李儒身边,正要询问发生什么事情,却被李儒拦住客客气气的请了回去,转头去找曹操,两个人互相寒暄了一番,李儒又从袖子里取出一封红帖递给曹操。刘协便没兴趣再看,一甩长袖上马扬长而去。
洛阳在落水之北,水之北乃谓之曰洛阳。境内山川纵横,西靠秦岭,东临嵩岳,北依王屋山——太行山,又据黄河之险,南望伏牛山,自古便有“八关都邑,八面环山,五水绕洛城”的说法,因此得“河山拱戴,形胜甲于天下”之名,“天下之中、十省通衢”之称。
走在洛阳大道上,两边的农田里的禾苗才冒出青黄的幼苗就已经分出了优劣,靠近洛水的地方禾苗就长的深绿,距离的越远就越黄,不过都看起来稀稀疏疏的,完全不像后世那么郁郁葱葱,估计收成也不咋样好。
走了半天眼见的都是瘦弱黝黑的汉子带着同样瘦弱的小子在地里劳作。刘协看到田里的野菜心中欢喜跳下马,没想到地里土软,一个趔趄,连忙伸手撑住自己的身体,这才不至于完全变成一个土人,不过紫色的长袍边角沾满了泥土。
农夫慌忙跑过来将他扶起。
虽然并不需要帮助,但是热情的农夫还是扶着他起身,搞得他不太好意思,摸了摸全身上下,最后摘下腰间用来压袍子的玉佩递给了农夫。
农夫坚决不受,刘协故意做出生气的样子将玉扔在了农夫手上,指了指他挎着的篮子,哪里的草刘协认得,里面有婆婆丁、灰灰菜等野菜,正是他童年记忆的东西。
农夫顿时明白过来,将篮子递给了刘协。
这是刘协的第一笔交易,不过怎么看都是亏本的。
刘协重新跨上马背,并且带着一篮子的野菜往洛阳城中去了。
一路上遇到四五波骑兵,看衣甲都是董卓的凉州军,中间夹杂着一部分穿着禁卫铠甲的骑士,刘协昂着头,和这些骑士对视擦肩而过,不知道又有多少的人要遭受无妄之灾。
快到城门口时候,方眼望去大片的农田阡陌纵横,再往南边就是滚滚的洛水河。
要不是董卓的骑兵不时的经过,刘协几乎以为是一个太平时节。
就在刘协发愣的时候,身后出现了一列长长的车队,为首的骑士手中握着一杆大旗,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丁”字。
能在洛阳城里这么大的排场的人不多,打着“丁”字的旗号恐怕除了丁原之外没有其他人了,刘协略微思考了一下,勒马停在了路中央,将马头调转过来,直勾勾的看着车队,颇有一番气势。
只见一将飞出,生的气宇轩昂,见刘协如此嚣张,也不知道他的底细,于是拱手问道:“少年人为何挡住去路。”
刘协拱手道:“小王想问下,马车之中可是丁刺史?”
“正是我义父车架,你有何事?”
“小王刚从城外回来,身体疲惫,想和丁刺史共乘一车。”
一个两鬓斑白的老人掀开车帘,见是刘协,朝着吕布招了招手道:“奉先,他是陈留王,让他过来就是。”
又对刘协说道:“老朽怠慢了,请王子上车,我经过王爷府上,正好顺路。”
刘协扫了眼吕布,便弃马上车,马车内部宽敞舒适,车上铺着厚厚的毡子,里面有一个小的案几,角落里面堆着四个圆形的草团,还有一个小小的木箱子固定在马车上。刘协进来后,丁原便取了一个草团递给他,两人靠在案几两边。
丁原打开木箱从里面取出一个琉璃瓶来,一股香甜的味道传来,勾引的刘协直咽口水。
看着刘协垂涎欲滴的样子“不知陈留王也喜欢这种西域果酒?”丁原笑道。
刘协牙齿一龇,嘿嘿笑了起来道:“我喜欢吃些甜食,你这酒闻着香甜可口,甜酒也都尝了一遍,味道都不太对。”
丁原听了笑道:“王子可以尝尝我这果酒滋味,比宫中如何?”
“正有此意。”
丁原又取了两个方樽摆在桌上,一人一个都斟满了,然后举起酒杯道:“来,喝。”只见他虎须一抖,便一饮而尽。
刘协见他豪迈,也不拘束也,双手举过头顶,朝着丁原敬了一杯,也是一口饮尽。这酒初入口时候甘甜无比,等到了咽喉便慢慢发热,到了胃里便是实打实的燃烧起来。酒才下肚子,刘协只觉得腹中如火,两眼发晕,但凡有一叠花生米也不至于喝成这样。
晕晕乎乎的看着丁原又给他倒了一杯道:“没想到陈留王小小年纪,竟然如此好的酒量,我也不说了,都在酒里。”说完又是一仰头,将满满的一樽酒喝的干干净净。
刘协满面通红,被他夸的飘飘欲仙,便举起酒杯,又是一饮而尽。这次,刘协感觉自己好像坠机了一样,头晕目眩,恶心的厉害,好在这几天都没吃什么东西,干呕了几下什么也没有吐出来。
隐约间,刘协听到丁原豪迈的笑声,又对着他大喊着说些什么,他自己对着丁原指指点点,最后实在撑不住,一头撞在了案几上睡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头疼欲裂。傍晚的夕阳从窗户射进来,落在了他的床铺上,西边的天空一片血红,瑰丽无比。
“崔平州!”刘协喊道。
听到声音的崔平州推门进来,问道:“小王爷什么事情?”
“我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傍晚!”
“昨天?我睡了整整一天?”刘协惊叫道,他刚刚还在想董卓的事情,这时候醒来,恐怕是错过了董卓的宴会了。
“快给我沐浴更衣,我要去赴宴!”刘协慌忙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