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的云彩铺上了一层红晕,太阳隐隐约约要从地平线上跳出来,虽然还是秋季,但是靠近北边的幽州已经稍显些许凉意,路上的行人裹上了一层又一层的秋衣。
地里的农人,正在抢收庄稼,一旦过了日子,收的慢了,就可能被南下的匈奴兵踩踏糟蹋,这些粮食,是一年的希望,哪怕汗流浃背,也没有一个人喊累。
在幽州的渔阳郡,一座不大不小的书院的院墙上,正趴着一排梳着两个小辫子的小娃娃。叽叽喳喳,好像是一群喜鹊叨叨个不停。正中间的一个小娃娃明眸皓齿,长得十分可爱。
李承乾已经是六七岁的年龄,眼睛特别大,黑眼仁占了整个眼睛的三分之二,鼻梁挺拔,脑袋还没长匀称,倒是不知道是国字脸还是瓜子脸,不过整个小人显得十分灵动。
作为整个书院的孩子头,李承乾是十分早熟的。
“哥,你说夫子会不会中陷阱啊?”
周胖,已经是胖的没有脖子了,李承乾十分怀疑,他喘气究竟累不累,嘴巴倒是不小,每顿饭都是一口一个馒头,鼻子倒是蛮精致,油汪汪的,很亮。而一双眼睛已经成了一条缝,当然,是因为胖的。
周胖对于坑夫子这件事是乐此不疲的,可惜从来没有成功过。
“啪!”李承乾挥手就给了胖子脑袋一个爆栗,摇头晃脑的说“你也好意思,每一次都是你坏事,就说上一次,要不是你提前跑出去被夫子看见,夫子早就中招了。”
周围几个小娃娃也是纷纷附和“就是就是,胖子你别说话,每次都是你坏事”
胖子揉了揉还不算清醒的脑子。探出头去,只见夫子哼着小曲,三步一哆嗦,摇头晃屁股,砸吧着小酒,奔着书院走来。
夫子头戴羽冠,手拿羽扇,腰间倒是还别着一把夫子剑,可惜了,另一只手里拎着的酒葫芦出卖了他的品味。
“啊!”
胖子还没喊出来就被李承乾一把捂住了嘴巴。
“溜了溜了”李承乾道“夫子来了”
一群小娃娃纷纷作鸟兽散,回到了各自座位上,装作温习功课的模样,大声背诵头一天所学习的内容,眼睛虽然还在书上,可是耳朵早就跑到了书院门口,仔细的听着,看看夫子究竟有没有中招。
开玩笑,他们为了琢磨夫子,可谓是绞尽脑汁。
夫子走到门前,睁着睡眼惺忪的小眼睛,仔细盯着门看了看。
“咦?”
夫子笑,就凭你们几个小娃娃,也想坑我,这门从来都不是半掩着的,更不会低下去一块。
伸出拐杖推开门,哗啦!一桶水从天而降。
夫子笑道:“同一个伎俩还想用几次?昨天教你们什么了?兵书都白背了?要知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就你们这些小伎俩,我早就看透了”
说罢,志得意满的夫子鼻孔朝天,眼睛更是连一条缝都看不见了,嘴里乱七八糟的也不知道在嘀咕着什么。抬腿迈入大门,忽地脚下一凉,暗道不好。翻身把拐杖向地上杵去,可惜着个坑有些深,拐杖也支撑了一刹那,让他整个人架在了坑洞上,夫子的脸都红了,怎奈酒喝多了,力气使不上来。
只听吧唧一声,整个人都栽进了大坑里。
这大坑却是李承乾领着几个小家伙半夜不睡觉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偷偷挖的,在坑面铺了薄薄的一层木板,盖上细土,洒上水,再盖一层细土,如此反复,直到和地面看不出半点区别。
对于坑夫子这件事情,整个书院的娃娃们都是十分热衷,当然这都是夫子允许的,只要能坑到自己,那么就会给所有学生放一天假。当然李承乾认为,这是夫子为了给自己放假的由头。
只见李承乾领头念到:敌志乱萃,不虞,坤下兑上之象,利其不自主而取之。
众小儿亦附和:此三十六计之声东击西尔。
(夫子..卒)
“哈哈哈,真有你的啊哥,夫子这么厉害,也是在你的手里栽了个跟头。”胖子道,夫子被坑,这课也是上不得了,通通被撵回家。
胖子,大名周胖,不知道他父亲偏将军周正是不是早就知道他以后肯定是个胖子,就起了这么个名字。
“是啊,是啊!有乾哥在,咱们再也不用受夫子的鸟气了”一个少年道。
“饶是他奸似鬼,也得喝了我的洗脚水”李承乾人小鬼大。
要说这书院,乃是幽州大将军李唯一招募有才学之士,给各位将军的孩子不仅仅传授四书五经,更有传授兵书,李承乾之前不喜欢来,总是缠着父亲,觉得父亲是个大英雄,让父亲教导,但李唯一哪有那么多功夫,断断续续教了两年,就给他扔到了书院。
残阳如血。
李承乾独自一人走向回家的路,带着一股淡淡的忧伤~
全书院最帅气,最可爱的男孩子。哎!李承乾甩着小膀子,慢悠悠的说不出的惬意。
刚刚走到太守府门口,只见迎面走来一个老道士,破烂的道袍只能护住半条腿,仔细看去,腿毛旺盛,腰间一条束腰倒是很精致,但是其间的金丝已经不见了,李承乾偷着猜是拆出来当掉了,一脸的胡子,也不知道多少天没有修理过了,眼袋耷拉下来,倒是一双眼睛很是传神,如果不是穿着一身道袍,李承乾是不会认出道士这个身份的。
李承乾乖乖的施了一礼道:“道长好,不知道道长来我家所为何事呀?”
这一片都是太守府所在,这道士在门前晃悠,很明显就是冲着自己家的。
那道士也不言语。
只是暗自打量李承乾。
“好生一个俊俏的小郎君啊!”道士笑眯眯
“我此番前来,只有一件事情,就是你。”
“我?”李承乾纳闷,虽然自己早熟一些,三岁能文,七岁能武,十里八乡都知道自己是个神童,就连夫子也在自己身上着了道。虽然自己优秀,可爱,帅气,可是自己也不是观赏动物,没事来个人就给看的。
想到这里,李承乾翻了个白眼“道长若是没有什么事情,我就回家了。”
说罢抬腿就要进门。
“慢!”
那道士没想到李承乾这么果断,倒是有些呆愣。
有些局促的搓了搓手,从腰间束腰里拿出一块玉佩。伸手递了过来。
“这个给你!”
李承乾细细看去,这玉佩绿的发紫,隐隐透着一股凉意。
“不要!”
李承乾摇头
“娘亲说不能要别人的东西,如果要了,这不合礼数的”
道士暗自嘀咕:“这小子怎么这么多事!”
“那你没有听过一句话,长者赐,少者贱者不敢辞吗?”
道士脑门发汗,还好自己读书多。
李承乾挠了挠脑袋,一时间找不到话应付。
虽然读的书远超同龄,但是怎么说也还是个娃娃。
仔细想了想,也没什么不妥。
“那就却之不恭了!可是道长为什么要给我这块玉佩呢?还有道长你叫什么呢?”
李承乾有些纳闷,怎么不知道从哪蹦出来个道士要送自己一块玉。
“不可说不可说,这块玉佩你记得一定贴身带好,此乃应劫之信物。”
道士笑的很暖,甚至有些猥琐。
李承乾却刚要答话,想问问什么是应劫,还有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怎奈突然一阵风沙吹过,直吹得李承乾睁不开眼。
待李承乾再睁开眼,哪里还有道士的踪迹,只剩下手中的一块玉。
“喂喂,你们俩看见刚才那个道士去哪里了吗?”李承乾向两个门卫问道
“没有啊少爷,刚刚就看你自己在那里嘀嘀咕咕,也不知道和谁说话。”
李承乾倒抽了一口凉气,自己莫不是撞了邪。
不过怀中的玉佩一阵阵的散发凉意,似乎浸润了整个身体,让他不禁原地打了个哆嗦。
仔细想了想,还是把玉佩贴身放好,管他呢,反正是个好东西!姑且唤他作劫玉吧。抬腿进了太守府,嗯,今天娘说给做好吃的糕点。
李承乾早就已经流出了口水,小孩子总是爱吃甜食的。
嗯,明天还要给胖子带一点,要不然又要埋怨我了。
墙角后,道士拍了拍胸口,大口喘着粗气:“还好道爷道法通神,这一口气没有散去,要再来一会,可就要了道爷的老命了。
嗯,小孩子的记性总是不太好的,可惜,没有太多时间在这里,算了,命里这娃娃就不会出事,哪怕有些劫难。”
至少是秉承气运而生的,不会落了数术。
在眨眼间,哪里还看得见老道。
眨眼~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