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汉时期,有一个叫岑彭的人。王莽窜汉后建立新朝,此时岑彭在自己的家乡棘阳担任县官。后来刘秀起兵反新,欲光复汉王朝,岑彭便带兵投靠,被刘秀任命为大将军,立下不少汗马功劳,颇得刘秀信赖与赏识。
岑彭跟着刘秀一路打天下,攻克天水之后,便与偏将军吴汉把叛将隗嚣围困在西城,正当此时,刘秀却因有其它要事而必须先回首都洛阳。
刘秀虽然必须离开,但心中记挂的却是另一个心腹大患,就是在西蜀拥兵自重的公孙述,于是在临行前留了一封信交代岑彭:“等攻下了西城后,便可以直接发兵南下攻打西蜀的公孙述。”
接着又叹道:“人心总是苦于不能知足啊!攻下陇西,又盼望能进军西蜀,其实每次发兵,我的头发、鬓角就要白一些啊!”
后来刘秀的确也消灭了据陇的隗嚣和据蜀的公孙述,一统天下,重新恢复了汉室政权,成为汉朝中兴之主,而他写给岑彭信中的“人苦不知足,既平陇,复望蜀”这句话,一方面透露出一统天下的雄心,一方面却也透露着时势迫人的无奈。
建武八年(公元32年),刘秀派来歙和征虏将军祭遵征讨隗嚣。来歙和祭遵挂帅出征后,第一站选择了奔袭隗嚣的军事要地略阳(今甘肃省天水市)。然而,途中祭遵却掉链子了,因病而回。
“合二为一”的来歙不灰心不气馁,选择了继续日行千里夜行八百地赶路,结果抄山间近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举偷袭略阳成功,斩杀了略阳的守将,士兵非逃即降。
隗嚣接到了噩耗后,一边惊呼“何其神也”,一边调兵遣将,派手下最为得力的悍将王元率数万精兵来围攻略阳的来歙。
斩山筑堤,激水灌城,王元奉行的是高举高打的强攻战略,誓要一举消灭汉军。
固死坚守,断木为兵,来歙奉行的是水来土掩的防御战术,誓要和城池共存亡。
就这样,春去夏来,双方激将数月,虽然士卒疲惫,但仍然没有分出个高低来。
就这样,赢得了时间的刘秀终于可以集中精力,全力出击了。他征调各路人马,选择了亲征隗嚣。
就这样,一直磨刀霍霍的窦融终于可以亮剑了,一展雄风了。他率五郡及小月氏等步骑数万,辎重五千余辆,与汉军会于高平刘秀和窦融的会师给我们上了一堂生动的礼仪课。见面前,窦融为了显示自己的诚意和恭敬,先派下属到汉营询问会见的礼仪,结果得到了刘秀的交口称赞。刘秀作为“回礼”,置酒高会,待以殊礼,以高标准高规格接待窦融的同时,还进行了封赏。刘秀封窦融安丰侯,封窦融的弟弟窦友为奉车都尉,封窦融的堂弟窦士为太中大夫,其他诸将也得到了相应的封赏。一句话,皆大欢喜。
两军会师,合军而行,数道上陇,对河西的陇军产生了强大的威慑力,他们望风而逃,略阳之围也就自然土崩瓦解了。
就这样,输在了起跑线上的隗嚣再也坐不住了,如坐针毡啊!他选择了以退为进,退守西城。
略阳之战最终以汉军大获全胜而告终。为此,刘秀又做了两个小动作。
小动作一,搞庆功宴。庆功宴的主角当然是来歙了,刘秀让他坐于诸将之右,以示对他功绩的嘉奖。这其中窦融等有功之臣自然也都得到了相应的奖赏。
小动作二,威逼利诱。他写了一封“恐吓信”给隗嚣。他告诫隗嚣,此时如果归汉,不但父子可以相见,可以团聚,而且功名利禄、荣华富贵都可以享之不尽。否则的话,只能是自取灭亡了。结果隗嚣选择了走自己的路,让儿子去死。于是,刘秀无奈之下,斩杀了隗嚣的儿子隗恂,以正威严。
按照常理,刘秀做完这两个小动作后,应该是来更猛、更凶的大动作了——全面围剿隗嚣。然而,事情的进展并非这样,刘秀很快就选择了打道回府,原因是后院起火了:颍川郡和河东郡、济阴郡等地方发生了变乱。由于这几个地方都在洛阳附近,于是京师骚动。
刘秀自然意识到事态严重性,他当机立断,马上做出了星夜回师之举。
刘秀自己走了,但对隗嚣的战事却不能落下。为此,他给留守的大司马吴汉、征南大将军岑彭等人送上了一封书信。
信中成就了一个流传千古的成语:得陇望蜀。意思就是说,隗嚣只有西城和上邽这两个重要的军事据点。一旦这两个据点被我们全拿下,隗嚣便是穷途末路了。这样一来,我们便可以向南进攻公孙述。
刘秀走了,征陇西的将士们都在努力了,但结果却出人意料的糟糕——汉军败了。
汉军之所以败了,不是败在隗嚣手上,而是败在粮草上。
长此以往,将将不将,兵将不兵。岑彭很快代表汉军出招了,他想出了水攻西城的办法。南水北调,开支截流,誓要通过水漫西城来攻破这座坚城。
长此以往,城将不城,池将不池。王元很快代表隗军亮剑了,他想出了突然袭击的奇招。五千将士,声张虚势,鼓噪大呼,谎称公孙述的百万大军到了。
结果毫无防备之下,王元大获全胜,成功救出了被围困在西城的隗嚣,而粮草告急之下,吴汉和岑彭只好“烧辎重,引兵下陇”。孤掌难鸣之下,耿弇和盖延只好放弃围攻上邽,选择“亦相随而退”。结果时来运转之下,隗嚣“出兵尾击诸营”,打得汉军屁滚尿流,吴汉一口气跑到了长安,岑彭狼狈逃到了津乡(今湖北省江陵县),耿弇仓皇奔回了江陵。只有祭遵独守而不退却,并最终病死在抗战的最前线。
面对这样一位勇冠三军的老将,面对这样一位克己奉公的老吏,面对这样一位死而后已的老者,面对这样一位专门利人的老好人,刘秀哭了,他深悼之,厚葬之,感叹之:“安得忧国奉公如祭征虏者乎!”这是后话。
千金散尽还复来,就这样,隗嚣又重新夺回了安定等地,眼看是隗嚣重整旗鼓,重振雄风的时候了,关键时刻,隗嚣却乐极生悲——死了。
祭遵是病死的,而隗嚣却是气死的。隗嚣不是气刘秀欺他太甚,而是气解决不了温饱问题。
公元33年的春天比以往来得更晚了些。对隗嚣来说,春天来了,秋天仍遥遥无期。毕竟在他眼里,春天是万物复苏的季节,而秋天才是粮食丰收的季节,而他现在最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就是温饱。
一年的征战,壮劳力都保家卫国去了,自然顾不了田里的庄稼。没有庄稼,就没有粮草,没有粮草,就要饿肚子,饿了肚子,就要想尽一切办法来填满肚子。
躲在冀城的隗嚣原本在时来运转之际雄心勃勃,凌云壮志,但该面对的现实却怎么也无法绕开。他深深地体会到了什么叫“饿其体肤”,什么叫“劳其筋骨”。
身为堂堂的一国之君、一方诸侯,竟然沦落到如此凄凉的下场,这对好面子、自尊心极强的隗嚣来说显然是无法承受的。结果他一口气没回来,呜呼哀哉,撒手西去。这说明隗嚣气量小,注定难成气候。
隗嚣是遗憾的,刚迎来转机,刚看到曙光,就来了个“身先死”。
隗嚣是欣慰的,死去原知万事空,但喜欣见后来人,他死后,王元、周宗立他的小儿子隗纯为王(在洛阳当人质的大儿子隗恂已被斩杀),传承了他的革命之火。
留给隗纯的时间不多了,因为刘秀再次展现知人善用这一特长,很快通过寇恂和耿纯两员大将平定了中原的“内乱”,接着马上对陇西杀了“回马枪”。
内忧外患,久困被围的“光杆司令”隗纯究竟还是没能坚持到底,他在大将周宗等人的带陪同下,选择了归顺。
刘秀和隗嚣的这场战争历时了四年多,牺牲了手下两员最为得力虎将的性命,牺牲了无数士兵的鲜活生命,花费了巨大的人力、物力、财力,花费了大量的心血和心智。
但历史却是这样一步一步拓出来的,最终能得陇,用一句话来形容刘秀就是:得陇望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