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和四年(公元181年),鲜卑首领檀石槐死后,东汉朝廷设置禄骥厩丞,统一调度境内马匹,形成垄断,马匹的价格一匹飞涨到二百万钱。
所以就算繁华如京师,大多数王公贵族的府中,也只有少许马匹。
像秦风此时在张府门外听到的马蹄声,足足有一两百匹。在加上声音从皇宫方向传来,熟悉京师洛阳驻军情况的人,已经猜出了这支骑兵的来历。
东汉末年,北军五校之一的射声校尉营。屯驻在皇宫的禁军,拥有员吏129人,士兵700人。
代表着京城中最精锐的轻骑弓弩兵。
果然,随着一个手执“射声”军旗的骑兵出现,呜呜泱泱涌出来二百多名手执短弩,腰跨长刀的轻装骑兵,转瞬而至,将府门前的秦风三人围拢在内,一股剑拔弩张铺张开来。
“我当什么急事,原来只是三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张大哥,蹇硕来了。”
一个面容硬朗,皮肤上泛着健康古铜色的净面将军,越众而出,站在马上朗声道。
长射营校尉蹇硕,后来汉灵帝组建西园军,统领包括袁绍和曹操在内,西园八校的就是此人。
“蹇硕兄弟,神兵天降,张某感激不尽。你可别小看他们,就是这乳臭未干的小儿,将我府上一百二十名重甲府兵,几乎全灭。”张让负气的说。
“秦风何在?”蹇硕问道。
“某在此。你是蹇硕?”秦风此时被层层包围,面无惧色的说。
“小子,你很能打啊,你看看我这二百五十名轻骑弓弩兵,你冲的破吗?”蹇硕骄横道。
“冲不破。”秦风老老实实的说。
如果是寻常骑兵,秦风或许还有机会杀人夺马,夺命冲杀,偏偏这轻骑弓弩兵,秦风毫无机会。
弩箭的射程在三十米到五十米之间,威力惊人,三人一组,周而复始,再加上轻骑兵的机动性,死死的压制着秦风所有的机会。
“大哥,这小子看着挺聪明的,怎么闹成这样。”蹇硕问道。
“秦风,现在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张让问道。
“想不到你故意拖延,竟然是在找救兵,不过男子汉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他们两个是无辜的,放了他们,我随你处置。”秦风指着小年和小六子说道。
“你可以走了。”张让指着小六子说道。
“我不走,就是死我也和秦三爷在一块。”小六子倔强的说。
“好啊,我就成全了你,蹇硕,先杀了他。”张让冷声道。
“放弩箭!”赛硕冷然道。
“诺。”
一阵弓弦拉紧的响动过后,尖锐的弩箭带着急促的破空声,一道道弩箭犹如飞蝗一般,射向小六子。
“六子躲开。”
秦风急忙挡在小六子身前,舞动环首刀,拨打雕翎,将这批弩箭尽数斩落。
一阵过后,蹇硕并没有继续下达射箭的指令,场面继续僵持起来。
“小六子,你先离开。”秦风伸手在小六子的后背上拍了拍,轻声说道:“在这里反而累赘,放心,我的刀法你也看到了,他们杀不了我的。”
这时小六子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蹇硕也并未让人阻拦。
“张大人想必不会为难一个女人吧。”秦风看到小六安全离开,开口说道。
“此事因她而起,我可不能放了她。你说的对,她对你很重要,我已经体会到了。”张让此刻胜券在握,满脸笑意的说。
“张大人,我秦风认栽了,你直接画个道吧。”秦风眉头一皱。
“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个,亲手杀了她,投靠我,我可以保举你做大官。第二个,自断双手,我放你们离开,终生不得踏入洛阳城。”
张让一字一顿的说,他很享受这种胜利的感觉,常年在宫廷里生活,狠毒的手腕,可从来不缺少。
“这有什么好选的,小子,杀个女人,没啥难的。看你这一身破破烂烂的,跟了张大哥,我蹇硕今晚就带你去洛阳城最好的青楼,好好耍一耍。”蹇硕扯着嗓子说道,丝毫不在意自己一介宦官的身份。
太监逛青楼,只能看,不能......
秦风对蹇硕的话置若罔闻,心中的想法在剧烈的碰撞,自己害怕杀人吗?
秦风上一世亲手屠灭世界上欧洲十几支老牌雇佣兵团,杀的人不可谓不多,这一世也将张府的府兵家奴冲杀近半。
所以害怕杀人的说法并不成立。
秦风一生两世,只杀该死之人,小年温柔善良,犹如山间清泉,清新脱俗,这样的人,秦风下不去手,也不可能去杀。
可是形势所迫,已经被张让逼上了绝路。
“哈哈哈,确实是简单的选择,秦风愿意自断双手,此生再不踏入洛阳一步。”
秦风拔刀在手,挥手就要向自己的手腕斩落。
周围一片哗然,想不到秦风竟然做出如此刚烈的选择。
“少爷,住手。”小年一看,急忙伸出双手,紧握住秦风的手臂。
“上个月小年的母亲病重,全靠少爷出手相助,小年早就说过,愿意用性命相报,今天又因为小年,收到了牵连,倘若少爷再为小年,自断双臂,这让小年今后如何做人,别人必回说小年是一个忘恩负义,株连主人的恶人。”
“少爷,小年不怕死,只怕小年死后,少爷不记得小年了。”小年含泪说道,手中不知道何时多了一只金色的香囊,香囊上两只栩栩如生的鸳鸯,递在秦风的手中。
说完,小年竟然诀别一笑,照着地上一杆竖着的长戟就冲了过去。
少爷,你是我的恩人,更是我倾心的大英雄,小年怎么能拖累你,来生再见。
“不要.....”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秦风伸手想要阻拦,却已经要来不及了。
“住手!”另一个焦急的声音响起。
可是小年带着必死的决心,几步已经到了呢根长戟边,取戟刺喉,一点也没有拖泥带水。
“原来死并没有呢么疼。”
小年闭着眼睛,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不由的喃喃道。
“废话,你扎在老子手上,怎么会疼呢!”蹇硕的声音响起,说不出的委屈。
这时小年才看到自己此处的长戟,正被一双大手抓住,吓得急忙丢手,一脸愕然的望着蹇硕。
难道这大汉连自杀的机会都不给吗?
“我说蹇硕兄弟,你小子自残玩呢。”张让看着刚才策马救人的赛硕,不解的问。
“哎呦,疼死老子了,张大哥,这丫头不能杀。”蹇硕说完,策马冲进府门,在张让的耳边一阵耳语。
“你看清楚了?她真是呢位要找的人?“张让一听,眼神中透着一股大大的震惊。
“张大哥,你别看我蹇硕是个粗人,可是呢位交代的事情,怎么敢乱说。”蹇硕拍胸脯打着包票。
“小年,你怎么能这么傻。没有你,我活着有什么意思。”秦风冲道小年的面前,紧张的抓着小年的双手,关切的问。
“少爷...”小年满面绯红,又惊又喜的说。
“行了,我说你们两个,别在这亲亲我我的了,姑娘,我问你,你这香囊从哪里来的?”蹇硕策马来到两人身边问道。
“这,这是我阿妈给我的。”小年更加羞涩的说,她的阿妈告诉他,遇见喜欢的男孩,就把香囊送出去。
“你的阿妈,可是叫做李香玲?”蹇硕再次询问。
“阿妈只说她叫香玲,从来不肯说她姓什么。”小年回答道。
究竟是怎么回事?秦风看着近在咫尺的蹇硕,现在挟持蹇硕可能是两人逃出洛阳城,唯一的希望了。
“果然是她,来人,放响箭。将这香囊送进宫中。”蹇硕吩咐道。
说完竟然翻身下马,另一边,张让也急忙赶来。竟然对着秦风二人,纳头便拜。
“卑职蹇硕(张让),见过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
周围张府的家奴和赛硕的长射骑兵,一个个摸不着头脑。但是他们以张赛二人为首,自然不敢怠慢。
一时间,呜呜洋洋跪倒了一大片,甚至有些骑兵因为下马太急,摔倒在地,可是也顾不上疼痛,急忙跪倒。
“啾”
一声尖锐的响箭飞上天空。
皇宫之中,各个宫门的守备,立马将宫门大开,战急令,只有边军急报,才有这样的待遇。
可以保证传信的马匹直接进入皇宫内院,以最快的速度将消息呈报。
“加急宫令,闲人闪避......”
一骑快马,飞速在皇宫中奔驰。
宫廷内院,西园。
一个瘦弱无比,双眼乌黑,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正在紧张的指挥着:“快,给我抽水。”
他就是汉灵帝刘宏,一个历史上少有的昏君,此刻正在玩弄他最喜欢的研究——全自动循环自来水系统。
自从南国进贡了一盆昼卷夜舒的卷荷花,刘宏就已经研究了几十次,想要将西园用水环流。
此时快马来报,刘宏一边紧张的盯着院中缩小版的模型,一边颇有些不耐烦的说:“怎么了,战急令都用了?鲜卑又劫掠了?”
“不是。”
“那是流民反叛?”
“不是。”
“难道是有人逼宫?”刘宏终于分神,看了一眼满是汗水的信使。
“是蹇硕大人,在张让大人府门外,命...命小人送进来一只香囊。”那兵士急忙跪倒回答,浑身不由的颤抖着。顿时汗如雨下。
加急令,洛阳最高级别的军令传递级别,竟然只传递了一只香囊,蹇硕肯定疯了。可是在此之前,骑兵更担心自己的脑袋能不能保住了。
毕竟刘宏可是出了名的喜怒无常。
模型中的水流再次拥堵,刘宏冲出去几脚将呢些模型踢开,眼神中满是愤怒的说。
“胡闹,来人,将他乱棍打死。”
即使昏庸如刘宏,也知道这样的玩笑开不得,军国大事无儿戏!
“等一等,你刚才说的是什么香囊?”愤怒的刘宏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切的冲到呢名士兵身前,几乎是抢的将呢只香囊拿走。
骑兵仍然在地上战战兢兢的颤抖着。突然感到一滴雨水打落在头上。
“下雨了吗?”
微微一抬头,却看见瘦弱的刘宏,双目之中,正有两条浓浓的泪痕,大滴的眼泪滴落下来。
“快,摆驾出宫。不,你骑马带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