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儿!”朱儁也不知道是怎么大老远就看出了是自己,而臧洪什长也跟着一起而来
“叔父,我父亲和其他几位都尉、张司马都在里面,他们被包围了!”皇甫凌现在很纠结,要不要求朱儁大人放过兖州渠帅
但就在这眨眼犹豫之间,朱儁已经带着几千人往里面冲将而去,臧洪让十来人保护皇甫凌,自己也跑了进去,留下来的有随军医工,给他进行了止血和多角度的包扎,再三叮嘱一个月内不要再乱动,不然会对骨头造成影响
长社西城白波军营地,混战中……
烟尘蔽月的战场,只能依稀看清黄色和黑红色,这便是能分清敌我的唯一标准,有奇特盔甲的就是将,皮革铁甲的就是兵,布衣就更不用说,此刻的城内百姓几乎都是缩在被子内不敢出门,他们要的是安宁,这一点大汉给不了,黄巾也给不了
一枪穿插,一刀挡,一箭射来,一盾扛,复杂的战场让所有人杀红了眼,此时的攻城武器都停止了作用,弓箭也很难有实质性的效果,贴身肉搏才是真实的写照,几个黄巾刚把一个汉军军吏乱刀砍死,身后就有更多的汉军过来进行围攻
马蹄的践踏已经分不清敌我,长枪的飞舞也难以注意到身后的友军,甚至还有人在混战中公报私仇,偷人钱财数之不尽,将领在里面怒吼布阵,士兵却根本来不及执行命令,只管厮杀……
“额……”这个声音不是从一个喉咙里传出来的,从战场中逃出来的人,包括伤员有汉军也有黄巾,他们在战场之外相互恶狠狠的对视之后都选择了离开
皇甫凌此时冷汗之冒,有点伤风的感觉,身边的护卫都在死死盯着身边逃走的黄巾兵,他们不敢去打,黄巾也懒得打,这或许就是战争的黑色幽默吧。
“快保护渠帅先走!这帮汉军怎么还有援军……”这个声音在整个战场的金属撞击之中显得极为突兀,是桃大头
所以那个渠帅是……皇甫凌推开身边的护卫,对着烟尘中的那群若隐若现的人群走去,眼前的身影是那么熟悉,张颖小腹和左臂中箭,右臂被刀砍的血肉模糊,双腿发抖难以直立,她倒在桃大头的肩膀上,正在和三十多个黄巾兵往回退
而追赶他们的是臧洪带的所属两百汉军……
皇甫凌忍着肩膀的疼痛和发热的脑子往前狠狠的走了好几步,所有的黄巾兵都拿长矛和箭弩对了过来,桃大头也把长剑指向了他
“大头,挟持我……快,不然来不及了。”皇甫凌的冷汗黏的视野都模糊了起来,身体也在发抖,应该是得了伤害之类的兵
桃大头看了看肩膀上的张颖,又看了看身后马上就要到的汉军,将长剑对着皇甫凌的脖子那摆了过去
“黄巾逆贼,放开他!”臧洪见皇甫凌被挟持,显得极为愤怒
“让你们的人退,不然杀了他,祭天。”桃大头此时宛如张颖最后一道防御一样
臧洪让身边的人都停下:“你们根本逃不出去,放弃抵抗,或者交出那个渠帅,也可以放了你们。”
桃大头踢了下皇甫凌
“额……臧……臧什长,你们射死我吧,别让他们跑了……”皇甫凌显得非常的虚弱
臧洪不知道皇甫凌到底怎么了,看了看护卫他的护卫也被控制在黄巾兵手上,有点投鼠忌器
桃大头让人抓着皇甫凌开始往后退,他自己扶着张颖一起走,臧洪想要往前靠,又不敢走太快,就这样又一队黄巾骑兵从战场中跑了出来,将皇甫凌和臧洪中间的道路彻底冲断,当骑兵跑了之后,张颖、皇甫凌都消失了……
“臧子源!快去追!那是波才!”是朱儁大人的声音……
臧洪无奈只有整备人马开始追击黄巾骑兵而去……
战争从来就是这样,你不能因为哪一方死的比较多就判他输了,要看双方得到了什么。
时间就这样一直在流逝,空白的记忆和黑色的记忆在不断的切换,是疼痛还是舒爽,已经分不清了,而且也不重要了,耳边的金戈铁马已经都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阵阵风声还有呼唤……
但呼唤的名字却是兖州渠帅张大胆
“渠帅?你醒醒啊?小狗子,医师呢?让你保护的医师呢?”
“桃大哥,刚刚有追兵,医师被流箭射死了……”
之后的争吵和怒骂让皇甫凌抿了抿眼睛,好痛,脑子里好像塞了一颗巨大的海绵,无限的吸收声音,却无法释放
“额……呼呼……”皇甫凌不断的在深呼吸,一种想吐又吐不出的感觉极为难受,他浑身都在上下抖动,稍微清醒了下看了看四周,已经是白天了,正在马车之上狂奔,轰隆轰隆,咯吱咯吱的轱辘一直在碾压地面、碰撞石头
过去西北的记忆又回到皇甫凌的脑海,但他不愿意过多的追忆,而是尽量让自己清醒,头好重,眼睛都是花的,四肢绵软无力,浑身发烫,他看了看躺在另一辆马车的张颖,她依然昏迷,桃大头和另外两个将领都在边上呼唤,似乎没有用
皇甫凌颤颤巍巍的从胸口掏出了一些东西递了过去,两架马车前前后后的,对方也不知道是什么,既不好拿,也不敢停
“这是什么?”桃大头一直保持生气的样子
“药……创伤药,她……她不能再坐马车了……会死的……停下来……”皇甫凌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气说这些话
“这大白天的,你是想让追兵追上来吗?”
“你是想让她死吗?”皇甫凌用左手去抠对方的马车,但怎么都无法往前伸,病得太重了
“……哼,前面左转去颍阳的十里亭,先休整下……”
皇甫凌一直盯着张颖,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眼就看中了她,但就是酒肆的那一次,这个女人就好像刻在了心里。
又是昏厥……
“凌儿?”青年男子的声音
“凌儿!……”青年女子的声音
“爹?娘?”皇甫凌的声音
“凌儿你是男子汉,要学会一个人面对所有的困难了。”
“凌儿你的伤口还痛吗?”
“爹……娘……我该怎么选择呢?……”
又是幻觉……
当马车停下的瞬间,皇甫凌惊醒了,这里便是颍阳十里亭,四周的黄巾兵数量已经不到二十人,桃大头已经拿了皇甫凌手上紧紧捏着的创伤药给张颖涂抹……
她身上的箭都拔掉了,血留了很多,光上药肯定是不够的……
“大头,我这有纱布,给她裹上……”皇甫凌强行将自己支撑起来
“以后叫我桃队长。跟你不熟。”一边说一边拿着纱布就去给张颖包扎
皇甫凌身上没有治疗感冒发烧一类的药物,只能硬抗,四月的日头开始渐暖,却让他有寒冷的感觉,疲劳和伤痛让他想睡又睡不着。
“小狗子,我们不能在这呆太久,你带五个人去前门探路,看颍阳还是不是咱的地盘。”
“是的,桃大哥。”
“顺便带点发烧的药,估计张渠帅用的着。”
皇甫凌的两个肩膀都有受伤,右肩是在酒肆的旧患,左肩是陈县的新伤,刚刚的马车让两个肩膀都疼了起来,当兵不容易啊,时时刻刻面临着伤兵甚至是死亡,鲜血淋漓的场景让他每次都有点怕,每次都让他想起西北……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小狗子回来报告许昌因有细作开门,已经被击破,原来屯守的汝南军和白波军有部分人逃到了颍阳,大约两千多人,而兖州部残余都不知所踪,而治疗感冒的药材也没有
兖州部和汝南部向来不对付,这下也没办法过去,桃大头显得很焦躁
“大头,黄龙和小粟呢?”皇甫凌现在似乎好了一点
“你闭嘴!说了叫我队长!”
“现在只有他们能救渠帅了。”
桃大头依然没好气:“这不关你的事,我们也联系不到他。”
皇甫凌看了看不远处的张颖,正在冒冷汗,一直干咳发抖,还吐血……
“大头,你去找点仙鹤草,熬药给张渠帅喝吧。”
“嘿……你……你……是听不懂话是吧?哼……什么仙鹤草?”
皇甫凌看了看身后的小山岭:“这是昨天我在大梁学到的,你们去里面找吧,有白色柔毛,有节,硬而易折断……至少能解决现在张渠帅的问题。实在不懂,多挖点药草,都带过来,我给你们分。”
“你还懂医理?哼……小狗子,带人上山。”
“是的桃大哥。”
“要是当年我能分得清炙甘草和甘草,或许也不会有那么多事情了吧……”
桃大头不知道皇甫凌在感叹什么,便去让人打探四周情形去了。
就这样呆到了午时三刻,那小狗子带着十来人挖了一堆的草药过来,皇甫凌好在昨天跟医工学了很多治疗伤兵的配方,也知道区分一些简单的药草,一会那把仙鹤草、婆婆丁、甘草等有用的几味药弄了出来,分三堆进行熬制,只是分量很难拿捏。
皇甫凌和张颖还有很多伤兵都喝了药,说实话皇甫凌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反正仙鹤草他是知道的,对女人是很好的。
汉军此时似乎已经停止了继续南下,也没有乘势去攻打颍阳等周边郡县,或许在许昌维稳和追击波才、彭脱才是最重要的吧,毕竟整个颍川都被这两个家伙占了,可不能给他们机会再合兵。
“报!桃大哥,刚刚我们留在许昌的兄弟回来了,他气喘吁吁的只有半条命,他说白波的彭脱首领已经带着七百残兵逃往西华,波才渠帅领着一千多人逃去了阳翟,汝南的渠帅和首领都跑的不知所踪……我们兖州军的残余也北上了。”
桃大头惊呼:“西华?糟了……地公将军、人公将军、黄龙首领可都在那建祭坛啊……”
皇甫凌用奇异的眼神看了过去:“你不是不知道他们在哪吗?”
“你闭嘴!小狗子,所有人都过来,休整一个时辰之后,我们所有人去西华支援。”
“是!”
“遵命!”
“大头……”一个微弱的声音
“我不是说了……额……渠帅……你醒了?”桃大头显得有点尴尬
张颖喝了药感觉回了点神:“你先让人火速赶去西华,不要再等了,我们也不要再休息,快赶过去吧……”
“是的,渠帅,那他怎么办?”桃大头用剑指了指皇甫凌
张颖这才转头看了过去:“你怎么在这?”
皇甫凌现在虽然不舒服,依然挤出俏皮的面容:“因为你也在这啊。”
“无赖……”张颖把头扭了回去
“渠帅,是他让我们劫持他才逃脱的,而且他还知道好多药材……”小狗子忙解释起来
“小狗子,不是让你去西华通知将军们吗?还在这嚼舌根子?”桃大头显得异常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