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霸继续说道:“还有我上午也有查到,他们那消失的三万军是在另一个地方镇守粮仓,就在城北外三里地左右,这也就是他们说的许昌一粒米都没有的原因,不过他们为什么要大量运送井水呢?这一点我想不通。”
皇甫凌一直也在想这个问题:“难道他们要跨过很远的地方?还是需要水做什么东西呢?”
臧霸摇摇头,觉得此时还是好好想想晚上怎么应付那个杨奉比较好
“今夜,要想办法弄清楚他们攻打大梁的具体计划,还有他们的利益分配问题,当然还有长社那边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皇甫凌寻思根据这些日子的各种调防来看,大梁现在与空城无异,看起来比长社还要凶险,而且从大梁往西走不了多久就是洛都,威胁极大。
两人最后决定先把杨奉要求的答应下来,回来再做部署,毕竟这个城里还有自己的三百来人。
时值戌时初刻,皇甫凌、臧霸还有八个汉军伪装的平民一起到了太守府,杨奉带着刘辟、卞喜都带着笑容的出来迎接,不免让人怀疑。
“李?二狗?对吧?呵呵……我们在城中设立了粥场,专门给无家可归的平民的,你们有去进食吧?听说可是有两三百人去哦。”杨奉看起来状态挺好的
皇甫凌尴尬的笑了笑:“我叫李狗蛋,不过将军可随意称呼,没关系的,粥也挺好喝的。”
臧霸和那几个汉兵也都点头哈腰的,装作平民
杨奉盯着这几个人看了圈:“倒是都挺壮的,你们归德县过来的就没有妇孺吗?他们也可以加入我们的啊。”
糟了,这次两三百人全是二三十岁的精壮小伙,根本没有老人妇孺,皇甫凌的脸唰一下就白了,直接懵在当前
好在臧霸比较有经验,虽然慌张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将皇甫凌的头抱在肩膀上
“杨将军有所不知,我们村的老人和孩童,还有大量的妇人因为奔跑速度太慢,都被汉军砍杀和俘虏了……”说罢,眼泪哗哗的留了下来,后面的那几个汉兵也都低下头
当皇甫凌从臧霸肩膀上抬起头的时候,眼泪也留了出来:“爹、娘、妹妹都死了……啊……呜呜呜……”皇甫凌是越哭越伤心,就像当年他得知父亲皇甫崇、母亲杨琳全部被杀的时候就是这样哭的,而且越回忆哭的越难受,让四周的黄巾兵也都想起了自己家乡事情来,跟着落了泪。
这种真挚的哭,是不会假的,杨奉自然是深信不疑:“哎,世道如此、苍天已死、权贵不义、黄天当立!二狗小兄弟可一定要坚忍,来,你们都过来!”
臧霸扶着皇甫凌跟着杨奉他们几人往内室走去,这个房间看起来是黄巾军的头领分析战事的地方,有三张牛皮地图架在地上,有一张大台子上有沙盘,各种石头搭建的几处小城,还有各种黄豆、红豆、绿豆用来代替军队阵法……
杨奉端着一个小箱子走了过来,打开后,里面是三十多袋水囊:“你们是不是特别想报仇?这次便有一次难得的机会,这里面都是穿肠毒药,你们带着认识的人赶去大梁,在他们的井水中投毒,只要他们发生骚乱,我们就立刻出军将他们全部消灭,到时候你们都能当上黄巾将领。”
臧霸眼睑稍微动了一下,没有说话,皇甫凌更是吓了一跳,一双难以置信的眼睛盯着杨奉,不过这也让黄巾军对他们有所放心
“二狗小兄弟,十年前兖州的部分县邑可是有过疫病的,那时候汉军是如何屠戮患病者的,就算你当时年幼也应该有所听闻吧?这种报仇的机会可不是人人都有。”
“那汉军如果发现了我们……我们怎么办?”臧霸看起来很怕,浑身在发抖
“不用怕,我们的军队就在城外,只要你们在城南角烧一把火,我们就攻城。”
皇甫凌擦干眼泪,压抑着本能的愤怒:“大梁好像挺大的,他们的军队肯定很多吧?”
杨奉笑了起来:“你不用担心,我们细作报过,现在的大梁与空城没有区别,说不定你们的人比他们还多。”
你们?皇甫凌听出了这两个字背后的意思
臧霸拍拍皇甫凌的右边肩膀:“二狗,这件事,我们干了,为归德的父老乡亲报仇!”
皇甫凌赶紧喊了句:“大头,都说了多少遍,我叫李狗蛋!”说完看了看杨奉他们,并未起疑心。
众人随即大笑了起来。
那些水囊已经被黄巾军运送到城北,臧霸和皇甫凌以聚集更多人为由回了断垣
“他们这样简直太无耻了!我们一定要把消息送出去。”皇甫凌看起来很激动
臧霸显得镇定很多:“现在先不说他们是有多卑鄙,还是看看应该如何布局为好。”
他分析了下之后,让几个什长带着所属士兵分开行事,三百多人有十二个什长,其中五个什长带一百多人留下来继续执行敌中作敌的计策,还有六个什长从城北出去后分两路分别去洛都和夹河滩求援,而他和皇甫凌以及一个什长之下的二十五人去大梁。
过了半个时辰,这个命令就分布而去,皇甫凌、臧霸还有二十六人正式往城北出发,跟着他们的还有一百多个黄巾军,说好听点叫护送,说难听点就是监视,从许昌到大梁要走整整十二个时辰的时间。
杨奉、刘辟二人带着城外三万大军在后面缓缓跟着,而卞喜和两万多人守许昌。
一路上那一百多黄巾军是尾随在后,也穿着平民衣服,但衣服内都有武器,而皇甫凌、臧霸则在前走,并且窃窃私语商量着对策
“臧大哥,你说他们那么多人为什么要用下毒的计策?”
“你在中郎将的军营中看到过井阑、劲弩车、投石车、破城车之类的没?”
“当然有。”
“但他们没有,或者说这些东西数量不多,应该都拿去长社了。而这边许昌的黄巾军如果光靠刀枪剑戟弓弩之类是打不了城池的,所以他们一般都是从城内开始瓦解,然后再里应外合。”
“那我们能打过吗?”
“这次皇甫中郎将大人是紧急救援朱儁大人,那些攻城设施移动太慢,肯定都留在了大梁,胜负要看部署怎么样,还有援军能不能到……糟了……”
“怎么了?”
“言祁的那支百人汉军极有可能在明日辰时与我们遭遇……”
这时皇甫凌才想起来之前假意攻击他们的汉军正在绕路,而且很有可能会遇到。
“臧大哥,你说我们如果联合言祁将后面那一百黄巾军全部杀了,然后换上他们衣服……”
“不可,首先尸体就没办法迅速处理,其次言祁的任务是去长社,不然整个计划都会出问题,等下我让人和后面的黄巾军说,我们不睡觉了,一定要在辰时之前到达雍丘,这样就不会遇到言祁他们了。”
或许这是皇甫凌第三次大半夜还在行军的原因,他已经没有之前几次的疲劳困苦感,一个多月的操练,也不觉得脚板难受之类
“我没加入黄巾军之前,走十里路就喘气了,他们也没受过训练,为什么这二十里路都走了,什么事都没有呢?”一个黄巾士兵就在后面嘀咕了起来,身边的黄巾兵都嘲讽他自己没本事还说别人。
这段话被靠后的汉军士兵听到了,赶紧上前汇报,才让皇甫凌和臧霸警觉,但现在这个局势,根本没有办法停下来,如果实在被发现了,那就只能短兵相接了,好在他们入城是平民打扮,黄巾兵也没有搜身,一半的人身上都有小刀武器。
运气一直都是垂青有计划的人,早上抵达了雍丘,比原定路线多走了六里路,而正是这点距离才能躲开言祁的小队,按昨晚说的,许昌城内要去喊救兵的人应该也已经出发有两个时辰了,杨奉他们也应该保持着十里地的距离,这个距离也是刚好错开了言祁的汉军小队
这一切都太依赖于不确定性,臧霸其实现在非常的紧张和后怕,自己毕竟不是权贵士族之后,身边这位小少爷如果死了,那估计要全族陪葬。
四月初的太阳升的快,寒气消退,温暖舒适,这段路皇甫凌在不远处的山丘上看到过,那个山丘便是与臧洪、张三、陈贵他们一起去耿寨的路,所以大梁也就在不远处,此时的他们决定开始压脚步拖时间……
“啊呀,好痛啊……走不了啦……前天跑了一整天,刚刚又走了一晚上……好难受啊……”皇甫凌和一群汉军都做坐在了地上
臧霸也是摇摇晃晃和后面的黄巾军做解释,之前是心中憋着一股气,现在一晚上都消磨完了,肯定是需要休息的,不然到了大梁也没精力做事
其实那些黄巾兵也很难受,大都是许昌、汝南的本地兵,这样长途跋涉的走肯定受不了,而兖州来的十几个士兵倒是还有点精力,所以同意就在雍丘找个地方休息
这里很奇怪,汉军不占领,黄巾军也不占领,就这么空着,连驿站都没有。
黄巾兵将准备好的干粮、水都分发起来,团团坐在一起,一面看着的日头还一面聊着天,从远处看就好像一百多个平民在山底踏青一般,格外打眼,这一点皇甫凌和臧霸当然知道,但这也是他们希望的。
“领头大哥,你们这胡饼吃起来很像西北那边的口味啊。”皇甫凌回忆起了曾经在西北的日子,胡饼几乎取代了汉家的饭食
“嘿,这你也知道,看来你也吃过啊,这可是我们张渠帅的伙头部做的,听说是有两个羌人在。”
张渠帅?皇甫凌的坏心思又起来了:“之前在归德,张渠帅和黄首领的名声在我们亭里可是很大的,听闻他们两好像还结为夫妇了是吧?”
那领头的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当然不是,不过黄首领确实挺喜欢渠帅的,可惜……可惜啊。”
“有何可惜的?其实我还见过黄龙首领,他外表儒雅,武艺高强,虽然他说的话听不大懂,但也是一个大豪强啊。”
“哎,张渠帅说只有攻下洛都的人才能当她的丈夫,那个杨奉,你见过的,他上次在陈县以西差点被汉军杀了,根本就不适合带兵,知道为什么要亲自去大梁吗?就是因为咱渠帅。”
那个杨奉也喜欢张颖?皇甫凌此时又有了点压力,这洛阳自己可能一辈子都没机会攻占了
“我听闻黄龙首领可是去了武平,他怎么不跟着……”忽然臧霸用脚顶了下皇甫凌,才阻止他继续说下去,此时皇甫凌才发现自己说多了
“你小子知道的还挺多啊,不是,你一个逃难的……”
正在那带头的有疑问的时候,忽然被人一脚踹到了地上,一口血直接喷洒而出
“你再说我们杨将军一句,我就杀了你!”
“你~~~你……你敢?”
“有何不敢,你们这些外来人就是想分我们的城,分我们的粮!”
“嘿嘿??我们汝南部可一句话都没说啊?”
就这一下子三拨人在那吵闹打了起来,皇甫凌和臧霸自然是选择看热闹,时不时喝口水,咬口饼,再劝两句
这一架打了将近一个时辰,根本没人敢劝,也劝不住,最后的结果就是全都在地上躺着了,几乎所有人都多多少少受了伤,还死了七个人,其中就有刚刚和皇甫凌说话的那个,活着的这些人也打不动了,慢慢着也都消了气。
这下可不好收拾了,所有的黄巾兵都慌了,这可如何是好,后面是杨奉的大队人马,如果到了发现这种事,带头的都要死,当兵的肯定要重罚
“其实你们不用担心,到时候就说是遭遇到路过的汉军,然后激战了上百回合,将他们打败就好啦。”臧霸的这个主意看来是最好不过,所有的黄巾兵都连连点头,万分感激
“对了,我看带的水也不多了,之前你们不是有很多井水储备吗?我们去哪取呢?”臧霸还真是选了个好时候问
有个黄巾兵爬了起来:“那水可不能喝,是地公将军用来养势的,说只有许昌的水才能起黄巾之势。”
“你个汝南的兵懂个屁!这明明就是用来炼制符水的,是治病救人的东西。”
“波才渠帅那么好的人,怎么属下都这样呢?你是不是还想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