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凌此时还在想着他爹皇甫嵩应该也被围困在长社,自己就五百人,这怎么打得过那三万个黄巾兵?
“皇甫伍长,末将以为,如若我们现在去围攻长社黄巾的后背,即便成功了也于事无补,毕竟这座许昌城还有两万援军,随时能出城消灭我们,…所以………?皇甫伍长?你怎么了?……”
皇甫凌这才反应过来,是臧霸在说什么
“臧大哥你继续说。”
“诺,所以,我们应当想办法将许昌这汤水搅浑起来,才能真正解长社之围,此是根据围魏救赵的典故所想之策,具体实施我们可采取敌中作敌……”
“敌中作敌?是什么意思?”
臧霸耐心解释起来:“在陈县之时,我们得知许昌内外黄巾军有十万之众,今日探查许昌内外只有五万来人,还有一万多死于作战,还余得三万来人不知去向,皇甫伍长可知为何?”
皇甫凌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黄巾军是造反谋逆也好,起义也罢,讲的是几乎同一时间所有州郡县忽然爆发,而不是从一个州郡开始发展到另一个州郡,也就是说这一次的造反布局至少用了三到五年,但在州郡刺史、县丞的记录上却没有大量平民人员迁徙的现象,伍长大人可知为何?”
皇甫凌还是摇了摇头
“究其原因是因为所有黄巾军都是本地化的人,而不是外来的,其优势是机密性高,爆发性强,气势也好,声势也好,熟悉程度凝聚力也好都会非常的强大,但缺点也很明显,就是每个州郡之间的黄巾军是不认识的,独立的,没有规矩的,利益面前非常容易爆发冲突……”
“特别是外来黄巾军进入本地化州郡的时候,最容易被离间?”
“伍长大人聪慧,此为黄巾必败的最大原因,也是敌中作敌之计可以实施的最佳条件。”
皇甫凌苦笑了起来,为什么臧霸就是陶谦的人呢?
“皇甫伍长?你怎么了?”
“啊?没事,刚想着陶大人也不知会不会率领援军去陈县。”
“末将倒是听闻大人会带几路骑都尉分路线支援,只是不知他会去哪一路。”
“那臧大哥,这和离间计的区别是什么呢?”
“离间计讲究的是单个或者少数群体的人,而敌中作敌讲究的是渗透加入到黄巾军,用派系的小矛盾日益增进的分化他们,最后造成兵变,这是大范围之策。”
皇甫凌寻思自己之前就走了这一步,但很难实行,因为他就一个人,而且黄巾没有暗中协助他,臧霸相当于亲口告诉他,自己为何在之前想帮黄巾,却根本使不上力的原因。
“但这个日益增进需要几天呢?家父和叔父恐怕……”
“伍长此夜安心休息,末将稍作安排便可。”
月色时不时的隐入黑云之内,虚弱的光散落许昌城,宁静的夜晚之下暗藏危机,皇甫凌闭着眼睛,回忆这半个月以来的遭遇,觉得之前的想法过于幼稚,很多东西都没有想透,自以为多强,其实还不如士卒张三
辰时雄鸡叫醒了这座城市,也唤醒了皇甫凌,睡眼稀松之下发现身边只有一个平民装的汉兵在
“臧骑都尉这是去哪了?”之前还以为只是区区陈王参将的臧霸,是真没想到有这身份
“骑都尉大人去北城了,他说等伍长大人醒来后,就在城西等消息便是,若有不对劲的地方,我就护送大人你离开许昌。”
他去执行自己的敌中作敌的计划去了?
皇甫凌刚想起来,却忽然感到左肩的激烈疼痛,伤口又裂开了,陈国骆相给的药物也差不多喝完了,外敷草药也将近没了,他有点懊恼,自己居然一点忙都帮不上。
“你们是什么人?”
皇甫凌被吓了一机灵,抬头一望,是一队巡城黄巾兵围了过来
对面那黄巾兵慢慢走过来,用手轻轻的扒拉开皇甫凌的左肩被染红的衣服,一道又长又深的刀口伤出现眼前,皇甫凌想着坏了,手中没有任何兵刃,岂不是要白给两条命在这?
“你是昨夜进城的那些平民?伤口可是汉兵所砍?”
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的皇甫凌连连点头起来,还装作一脸惊悚
“不用紧张,这里很安全,许昌城可不是谁都进的来的,我看你们两个身板还不错,要不跟本将军当兵吃粮吧。”
皇甫凌没有答话,倒是边上装成平民的汉兵搭了腔:“我们打算先赶着去宛城投靠亲戚,告知归德那边亲人的情况,然后再加入黄巾军,对抗汉庭。”
那黄巾将军冷笑了片刻:“哼,宛城?还真是便宜张曼城了,不过他们刚刚占领宛城,军力不强,汉军肯定第一个就会打过去,你们这些不懂行军布阵的新丁平民肯定死在第一批,倒不如跟着我们黄渠帅一起去汝南。”
原来是汝南黄巾军的人
皇甫凌捂着肩膀,面色并不太好:“是啊,我听说黄龙渠帅是挺厉害的,好像在武平用了个什么机括就打败了上百人的汉军啊。”
那汝南黄巾的将军一听就上火了:“什么黄龙?区区一个小小的兖州首领,趴在人家女人裤子堆里的家伙,汝南渠帅可是黄邵,我们的头领刘辟大人就在许昌的太守府,还是跟我们走吧。”
果然如同臧霸说的那样,黄巾军外表看似如同湖面一般平静,其实里面的鱼虾蟹都有自己的地盘,并且互为吃食。
“啊,对不住将军,我们山野村夫也不懂将军首领的名字,昨夜我们倒是还有几个同伴,不过他们说兖州黄巾军好像更富有吧。”
“啊呸!一群靠女人胸脯子赚钱的,我真不知道大贤良师怎么会让把兖州交给那个小妮子,还有那个兖州来的卞喜,处处跟咱刘辟首领作对,本来说好的井水由我们供给……咳咳,不多说了,你们跟我去见见首领吧。”
皇甫凌对身边的汉兵说道:“你留下来,到时候让兄长一起去刘大人那涨涨见识,我且和将军先去看看。”
那汉兵连连点头,也不说话
汝南黄巾将军带着皇甫凌就往太守府而去,还一边说那里有专门治疗刀口伤的药物,现在汉军与黄巾军的对战过于频繁,在兵源招募上几乎放开了所有限制,有的地方甚至十二三四岁便要参军,七十岁以内也会被强征做伙夫,而黄巾军也开始跨州郡的争抢
太守府有部分墙体也塌陷了,看来是之前是受到过攻击的,还有大量外墙烧焦的痕迹
其实黄巾对于太守府的镇守并不严密,所有护卫加一起可能也才百余人,其他人应该都在城内其它地方,或者城外军营
“诶,你们在这边的兵也不多哦,我之前在归德看汉军倒是把县丞府都围了近千人。”
“哼,人家波才渠帅怎么会让我们的军队占守太守府呢。”
就这样一来一回的问答,基本也知道了这几个州郡渠帅的关系,总之白波黄巾军的波才渠帅人缘还不错,其他渠帅之间就各有恩怨了,基本上这许昌城只要挑拨汝南黄巾和兖州黄巾的关系就好,而白波黄巾是帮谁都会被另一方视为仇敌。
许昌太守府的两边都是黄色大旗,都有黄巾、白波等字样
皇甫凌到了议事厅门外就听到了里面极为激烈的争吵声……
“刘辟!那井水如果都交给你,我们的水源怎么办?”
“哼,卞喜,之前波才渠帅给我们渠帅是怎么分的?所有水井补给是我们汝南部的,你们兖州部管好许昌米仓还不够?”
“米仓?这许昌城内但凡还有一颗米我都送给你好吗?”
“你不要在这质疑,这是三个渠帅定下的,你们张渠帅也答应了,怎么到你这就不行?”
“嘿,你个刘辟邪,敢拿张渠帅压我?你那黄渠帅不是说要给我们一千套黄皮软革甲的装备呢?”
“怎么着,我们自己的士兵还不够分,凭什么给你们?”
这个时候皇甫凌看了看带着他的黄巾将军,也都不好进去,一点芝麻绿豆的事情也能吵的这么大声,以后怎么分城池分钱粮呢
就在两人停顿的档口,按将军拉着皇甫凌就走了进去
“禀告刘首领,昨日那些归德的平民都已经住下一夜了,我和他们的好几个人都谈过,他们都愿意加入我们汝南部。”
“干得好小豆子,只要你招满一百人,我封你当什长!”那首领刘辟戴着黄色兜帽,两鬓都是黑色胡须,长眉细眼,鼻子窄而高拱,颇有点异域风的肤色
感情这家伙连什长都不是,还真是……
“等等!怎么就是你们招人了?大板凳,你过来,昨天那些平民,你招满一百人,我封你当将领。”
那卞喜听了后自然是不愿意了,连井水都不能让,何况是几百人的兵源呢?
皇甫凌望着这个长发披肩,蓬头垢面的卞喜,差点没笑出来
“卞喜,你敢抢我的兵?”
“怎地就是你的?刘辟邪,信不信打的你流鼻血?”
“你再敢叫我刘辟邪?你再喊一句?”
两人一直在指着对方骂,那带着自己进来的小豆子,还有对方的小军吏大板凳也都在相互推拉,这不用多久就会打起来,根本不用再做挑拨
“都给我住手!……住手!”此时一声咆哮外加数个杯盏摔落粉碎的声音炸开了,只见一个黑盔白边、棕甲在身的人从侧门而入,他面容清瘦,三角环眼,嘴红齿黑,八字小段胡子格外打眼
“原来是杨奉将军,伤这么快就好了?为何穿着甲胄出来呢?”刘辟似乎对这人挺客气
卞喜也没有再骂人:“杨将军,此番之事本不想让你为难,但这刘辟邪太过分了。”
杨奉的手肘和小腿似乎有伤,皇甫凌在军营看得多了
“两位将领莫不是忘了这里是许昌,是白波部的地方,这些平民是否应该归属于我们权且不说,现在当务之急应该是赶紧执行三位渠帅的命令,赶紧集合兵力准备这三天内夜袭大梁城,彻底斩断汉军的东西两路的联系……”
杨奉一边打量着皇甫凌一边继续说:“……然后西进中牟县,再图荥阳,最后就是洛阳城!现在何必贪恋这些井水、米粮、士卒呢?……你是何人?肩膀上的伤是汉兵砍的?”
皇甫凌点头哈腰的陪着笑脸:“是的将军,我是归德人,叫李狗蛋,跟家人避难逃到了许昌,准备去宛城投奔娘家亲人。”
“看的是挺结实,你认识多少个同乡?今天晚上都叫过来,给你们一个简单的任务,只要能做到,以后再也不用为温饱而发愁了。”
“呐~~咳咳……是……是,我们有十来人是一个亭的,今晚肯定都叫过来。”皇甫凌差点也犯了张三的错误,好在反应过来
之后杨奉遣人送皇甫凌离开,从太守府到断垣之地,沿路都有汉军伪装的平民在假装来回走动,臧霸等人是在老地方等着,皇甫凌先将自己在太守府发现的东西说了出来
臧霸听了后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伍长是说杨奉左腕内肘那有一道红口,那应当属于防御伤,也就是刀剑对着脸砍过来的时候,用手肘上扬遮挡导致,还且他左边腿一直往外抖,应该是小腿后部受伤,那个地方刀枪不太容易刺砍到,应该是箭弩经过很远的地方射到的,说明他当时正在逃跑……”
光从伤口看,那杨奉就并非是个良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