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从何说起?人饮下鸩酒,怎么安然无恙?弘农王可莫要唬我?”
朱儁大惊失色,如果刘辩真的已死了,眼前这人是谁?之前还以为是有义士到宫中李代桃僵,但一听到是鸩杀。按照董卓之势,极不可能让刘辩就这么的逃出来。
“千真万确,孤确实饮鸩已经死去。然而——天命仍在汉,孤死后竟然入得一处仙境,取得了宝物,因而死而复生,自赵常侍之墓中逃出。”
刘辩装腔作势,嘴角翘起冷笑道。
转过背包,拉开顶层拉链,从中拿出一盏头灯,按下按钮,照了下朱儁。
“此宝物名为头灯,极限之下可以照百步远一清二楚!而且此物以电为食,非天工不可能造得。”说完,又拿出一个等离子打火机。
“此宝名为打火机,亦以电为食。”从旁边撕下一小块布料,点火烧掉。
“陛下,臣有罪。”
朱儁哽咽着跪下。身为汉室将臣,没能匡扶汉室,坐视少帝被害。只可惜,先帝任命他做河内太守,如今除了这一部曲再无兵权。
“非汝之罪过,实乃乱臣贼子欺负孤年少耶。如今孤死而复生,本应当顺应天命,然则势单力薄,寡不敌众,加之离魂入仙境十载,虽窥得天机一丝,当下务以保我性命为要,望汝助我。”
嗯,大义凛然地苟命。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切莫欺负少年穷。
刘辩连忙上前扶起,朱儁肃然思索。
“陛下之意臣知道矣,臣甚以为然。朝廷之中陈留王为明,陛下于朝廷外为暗。再私蓄忠志之士,等待他日陛下羽翼锋锐,彼可杀卓贼重登朝廷。”
“不全这般也。孤自仙境中观看天机,得知卓贼不日将死于义子之手,是为司徒王允用以离间之计诛之。然而,王司徒此人,权贼也,不过卓贼再世!大汉已失其鹿,群雄共逐之。不破则难立,望卿帮助朕。”
“陛下所言之人可是中郎将吕奉先?”
“正是。”
刘辩点点头。
“卓贼欲迁都长安,缘由有三,其一实为洛阳无险可守,而长安东为函谷关,易守难攻。其二长安与西凉相近,便宜其募精壮,壮其数万兵士。其三,袁氏领诸侯群起攻之,洛阳兵将未必一心,其心忧惧四面楚歌。今关东诸侯群起伐贼,非厉兵秣马之良地。臣以为陛下欲起势,惟扬州、荆州择一而卧。陛下前所言颍川,可是心仪扬州?”
“是也!将军果真策无失谟,征无遗虑。孤听闻扬州刺史陈温,久病榻前,恐怕不日而终。荆州无天险,定为必争之地,扬州土沃,江河险阻。孤只忧虑袁公路会阻扰。二则天下如若知道孤尚存活,必定争先恐后,欲效卓贼之事,再次羊入虎口。孤冒险往颍川,实则为寻良才辅佐。然而不知此人现在何处,只知道其必归颍阴。”
“嘻,臣知道矣。颍川颍阴惟荀氏也,早闻荀氏有一王佐之才,名彧字文若,臣可猜对着?”
“是啊,孤十分心慕他,不知府君有什么可以教孤?”
“臣谨谏陛下随臣入城,扮做臣之心腹。如此,臣当可以便宜行事,邀荀守宫令至臣府上相商策对。加之,臣以为陛下身前不可无人侍奉,唐夫人困于深宫。此卓贼迁都,正是天赐良机,臣以为不日当奏请陈留王赐唐夫人归乡。”
“......将军言之有理,准了。”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刘辩穿上朱儁心腹送来的军服,戴上头盔,左手按剑,来回走了几步,笑道:
“府君且看,如此可好?”
“陛下英勇,臣以为妙极!”
“哈哈。”
洛阳永安宫。
十分宽阔的宫殿内,却仅仅点燃两盏油灯,驱不散此间人浓浓的苦涩。
视野穿过屏风,昔日的龙榻上,跪坐着一个神情憔悴的女子。本就素色的衣服,经过不知岁月的搓洗,掉落了颜色,显出点点灰白。细细观看,女子二八年华,黑丝盘起,只一根银制凤簪,一双瘦弱如荑的手,交叠置于腹间,纤细的玉足无一物装饰。这是作为皇后的威仪,也是完成刘辩的遗嘱。
卿王者妃,势不复为吏民妻。自爱,从此长辞!
虽然嫁给少帝刘辩做皇后不足一载,往日同命相怜时的点点滴滴,历历在目。
陛下——如今卓贼欲弃都迁往长安,嫣儿必不能厮守于此。明日嫣儿请黄帝准吾归返家去,长设香案,只盼陛下九泉之下不复艰苦。
“咕——”
“青儿,今日又无膳罢?”
“夫人......奴婢不饿。”
这时如果剥去衣物,侍女的肚子几乎瘦可见肋骨。
女子从怀中取出张硬的一看就像藏了几天的,已经咬过几口的栗饼,掰了一块,递给侍女。
“本夫人久坐不动,肚饥倒也无你这般快。吃罢,明日且带吾去寻皇帝。”
侍女推辞不过,小口咀嚼却很快吃完了。
自从刘辩死去,宫中的宦官更加欺负无人撑腰,基本不见人影。这个饼还是昨晚从董卓的人准备的最丰盛一餐中偷偷藏的,今日甚至无人备膳。如果再不走,说不得就会饿死在宫中了。
......
翌日清晨,冷风嗖嗖。
三月的洛阳,体感温度只有2摄氏度。如果没有穿保暖内衣,刘辩真不想这么早钻出被窝。
用过早饭,一块现做的栗饼不算太难吃,知道刘辩未习得马术,朱儁让人送上一匹最温顺的马。可以说两世的刘辩,第一次骑马。一手拉住缰绳,两手再一撑,用劲一蹬脚,借力翻身跨上去,立刻趴上马背。好的是,士卒没说错,确实很温顺,这马一点都不闹腾。
刘辩轻轻摸了摸马脖子,从旁边的布袋子里取出马鞭。手脚贴紧马腹,马就自己走了起来,根本不需要用鞭子抽。挥鞭绕着营地稍微跑了两圈,就体会了男人骑马时的痛处,不仅仅是屁股的颠簸。后世说汉武帝的年代就发明了马鞍和蹬具,我看根本没普及嘛。
下令拔营,一路到了洛阳城外,已经下午三点钟。军伍一般情况不能进城,朱儁携刘辩,带一队人马顺利进城,看门的小卒毕恭毕敬。
骑马缓行入了城,地上青砖凹凸不平,跟后世的水泥路差远了,想来是雨水造成的地面坑洼,路上屈指可数的行人都连忙让开来,避在一侧。走了十几分钟,才到了朱儁在洛阳买的院宅。
作为河南尹,这个职位兼职司隶校尉,负责监督京师(中央)和周边地方的监察官,可率领有由1200名中都官徒隶所组成的武装队伍。而董卓,当初入洛阳时只有三千人马,却唬得京师防卫军数万人马忍气吞声、不敢动弹。现在董卓势大,光吕布的中郎将就负责将近两万人马,虽然说有不少的水分,去掉老弱病残也不是朱儁这一千人能反抗的。
朱儁安排刘辩入住了府上原本给心腹的前院房间,避免走漏消息被府上可能存在的细作得知。
这才前去觐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