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年3月9日。
洛阳朝会。
稚嫩的脸上还带着一丝困意,刘协跪坐在上,公卿官员分坐于下。
作为皇帝,刘协却根本没有什么话语权。朝堂上的会议也不会任由他主导。
董卓咳嗽了两声,刘协一惊更是正襟危坐,看向董卓。
“相、相父,可有何事禀奏于协?”
“臣昨夜接得告急文书,细作探得诸侯屯扎会师于酸枣,虽有险关汜水,四面环敌,非久守之地。不日将会兵围国都,如果诸贼围而不攻,洛阳危矣。臣请迁都长安。”
董卓冷声恐吓道。
司徒杨彪出列,“今天下无虞,百姓乐安,明公建立圣主,光隆汉祚,无故捐宗庙,弃园陵,恐百姓惊动,必有糜沸之乱。”
“臣以为不可。长安无宫殿,陛下驾临彼处,何处可居?”
太傅袁隗也出列高声反对。
“哼。当吾不知尔私通袁本初?今袁本初并袁公路此贰臣胆敢起兵欺吾。奉先,一并拿下袁基,尽夷其族。”
“篡逆之贼,惑乱苍生,不忠不义,必不得好死......”被拖出去的袁隗怒骂。
骂声戛然而止,吓得众人战战发抖,噤若寒蝉。这么冷的天,愣是冒了热汗。
“迁都之事,诸位以为如何?”董卓粗声冷冷道。
朱儁默默出列,附议。
剩余的公卿见战功赫赫的朱儁都带头同意了,接连附和。
太傅和太仆都死了,职位就空缺了出来。于是董卓封刘虞为太傅,朱儁为太仆,而荀彧为扬州刺史。
朝会上,刘协大着胆子提了唐姬归乡的事。没有人会有意见,不过是一个无用的女人,而且其父为唐瑁会稽太守,多少要给点面子。董卓下令让荀彧自募兵甲,赴任之时顺道保护唐姬。
......
下午。
洛阳百姓看到从袁府运出一车一车的财货,原来是吕布部被派去抄家灭族了,纷纷议论。
“朝廷昏聩,令得此等豚犬,尸位素餐,实乃取祸之道。”这是一个幸灾乐祸的读书人。
“是也,通敌叛国,罪有应得。”
“只恐他日刀斧加于我等。”也有人担心自己。
另一边。
李傕与郭汜等部驱赶外城的百姓,纵容手下翻箱倒柜,
一个百夫长带着几个士卒踹开一户小院的门。听到了附近人家传来的喧闹声,院子的主人壮着胆子探出头来。
“敢问将军,此来何事?”
“太师欲迁朝廷往长安,尔等贱民还不献上家财?”也不等答话,就带着人往屋里走。
一手拉开门帘,只见角落站着一个穿着粗布曲裾深衣的年轻妇人以袖遮脸,手还微微颤抖着。
“这小娘子生得美甚,左右,帮某把风。”百夫长说完,就伸手去扯。
“将军,请饶过拙荆罢。”男主人看见妻子被拖走,着急的下跪哭喊。
“休得聒噪,扰某家将军雅兴。”
只见贼兵中走出一人,两步上前,一脚踢翻男子,再一矛捅过去。
院子里顿时清净了下来,只剩下瓮瓮罐罐的碰撞声和女子断断续续的抽泣。
没过多久,洛阳城外就满满当当了,一大堆无家可归的新流民被驱赶到这里。
听闻此事,朱儁派人到城门外摆台募兵,又准备了一些干饼给愿意入伍的新兵填饱肚子用于练兵。
听说要被带到长安,流民们人心惶惶。这时有人募兵去扬州,纷纷报名,唯恐不被选上。
然而,任谁都不会选择老弱病残的兵,最好的兵员是那些无家可归的单身壮汉,其次才是有家口的青壮。除非是将级,不然安置家属都很麻烦。
筛选出几百人,朱儁下令从自己的心腹中挑了一队给荀彧。又变卖了一些家财给世家,才勉强凑齐了所需的兵器木矛和统一颜色的制式服装。当然,那一队心腹仍用的是玄铁甲胄。
荀彧也拿出家中所有财物,换取的米粮加上朱儁给的合计勉强可以吃一个月。
虽然这些新兵很是瘦弱,但是有老兵带着,当天稍微训练了几个小时。没有谁不乐意卖命,有的吃就不错了。
练兵到了夜里,驻扎在外,由老兵轮番值守。
接下来数日,董卓军队到处烧杀抢夺,无恶不作。朱儁尽其所能保住百姓性命不谈。
......
又一日,上午九点。
荀彧派一队人马到永乐宫接到唐姬,会和后直接出城门。
荀彧坐在一架牛车在前,唐姬跟一个宫女乘坐另一架于后,安安静静。
两架牛车中有一架是朝廷赏赐给唐姬用的,一架是荀彧自家的,总不能让唐姬跟荀彧共乘一辆。
刘辩骑马混在朱儁给个几个骑兵中,一个斥候在前面探路。
贵族出行一般不用马车。因为马车一直都是敞露的,只有车尾撑着一柄伞,毫无隐私可言。马匹活跃,拉车的时候,车身颠簸。
而与马车不同,牛车的车厢多有遮蔽,乘坐在里面的人可以姿态随意,或坐或立举止不雅也不会被外人看到。加上大多数牛性情温顺,行走缓慢,也就比马车驶起来更加平稳舒适。于是牛车取代马车就像后世跑车一样成为世家贵族的首选出行工具。
骑马真的很难受,就这一会儿屁股就开始硌得慌。刘辩心想不坐车不只是怕消息泄露,这些人乘车都是跪坐的,没个凳子着实可怕。骑马的话就是出了意外也能凭借高速位移逃跑。
说起来,汉代的文官是不能骑马的。原因是除了士兵,男女一般都穿胫衣。胫衣是到大腿根的两管裤子,类似于穿了两条长袜,只是把袜子系在腰间。这种开裆裤也是为了方便上厕所。作为一个现代人,是真的好害怕啊。
走了三个小时,一行人停下来生火造饭。
唐姬与侍女青儿分食新烙的饼和一碗河水煮的清汤,说是清汤,差不多就是一碗水,可怜的唐姬这次不用担心受饿了。
有吃有喝,大家都很开心。只有刘辩后悔没带点酱料佐食,古代的东西太难吃了。
饭毕,重新上路。
然而,所有人不知道的是十多里外,一座山上人影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