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杨丰无礼的举动,陈言倒也不恼怒,慢慢从自己胸前拿住信以后,就拆开看了起来。但随着眼睛不断瞟过信上的每一个字,陈言的心情也就变得越发沉重。
没多久,陈言就通读完了整封信。在这阴冷的天气里,他只能无奈地抬头望了望乌黑的天空,然后暗自惆怅一番,在心里痛骂了郭太一句蠢货。
郭太居然来信要求自己协助他劫掠司隶,简直是痴人说梦!
在信上,郭太先是痛斥了陈言没有领兵北上白波谷的做法,然后又说自己在机缘巧合之下得知陈言驻扎在白马原。
接着又表示白波谷现在钱粮匮乏,自己和胡才,韩暹等白波军首领商议过后决定在入冬之前南下司隶,趁董卓和关东诸侯现在局势紧张,互相对峙之际劫掠一番,好搜刮物资捱过冬天。
陈言隐约记得历史上的白波军是在中平六年,也就是明年才入寇司隶河东郡的。而且还和董卓的女婿牛辅大战一场并将其击败,这也就是白波军生涯里最大的战果了。
可是,如今白波军为何把入寇时间提前到了中平五年这样一个相对来说还算平静的年份。不得不说,在这个时候灵帝刘宏尚且在位,大汉威仪还没有彻底丧失,白波军想要肆虐司隶,无疑于痴人说梦!
但是这一切不过都是自己的想法,就算说出去,就凭陈言现在势力低微的状况,郭太和白波一尽将领也不会相信自己。
所以陈言略一思索之后把信纸卷成一团塞进衣袖,然后连忙把杨丰迎进了议事堂里面。
众人跟着陈言重新走回到大堂,各自找到了自己位次。只见陈言位居上首,杨丰坐在侧面的偏位,而其他各个白马寨里的管事分坐在下首。
等到众人都坐定下来,陈言才看着下首的众人痛心疾首地说道:“兄弟们,你们都知道郭太渠帅率领我黄巾教众十余万人于白波谷聚义,欲伐不仁汉室。但现在奈何钱粮不济,大营之中仓禀空虚,人心不定,士气不足。再加之如今不久就要入冬,所以郭太渠帅决定即日就将南下,自西河郡出兵扫荡司隶三辅,为来年举义兵筹措钱粮。”
说到这,陈言往杨丰所在地方瞥了一眼,见杨丰没有什么反应,接着说道:“而杨使此来就是传郭太渠帅之令,希望我军能够在义兵路过弘农的时候予以配合,并且在之后汇入大军之中,与其他袍泽一起攻城陷地,覆灭贼汉。”
“啊!主公万万不可,白马原大寨好不容易才有了今日的发展,一切都正处在欣欣向荣之际,如何能够轻易放弃!”
老丈王海率先发声,只见他噌地一下从座位上站起身来,整张脸被血气充斥地绯红。
王海管陈言叫主公倒也没错,他本来就不是黄巾信徒,只是因为感激陈言收留自己的村民,才抛开了对于陈言是反贼的成见,而为他效力的。
“老丈莫慌,白马原大寨乃是我军基业,我断不会轻言放弃的。”
陈言也是站起身来,把手往空中轻按两下,示意王海不要如此激动。
但谁知陈言此话一出,倒是把一直都在闭目养神的杨丰给唤醒了。
只见杨丰冷哼一声,从偏位走到了王海身边,一挥衣袖,怒喝道:“你这老头好不知数,一个小小的营寨算什么,我白波大军是誓要扫清寰宇,终结这朽汉的!你们身为黄巾信徒,是黄天的子民。怎么能够如此舍大取小?”
“可这里不是白波谷,这是白马原!我们也不是你们,不是白波军!”
王海胸膛里的一口老血差点没忍住,气得双手直抖,面色更是由红变紫,活像是一块猪肝。
看着王海,杨丰开始止不住阴笑起来,尖细的笑声简直是抓人心肺一般的恐怖。
但没多久,笑声戛然而止。
杨丰旋即把身子转向了陈言这边,眼睛斜瞟着他,手高高地抬起指着,语气阴冷地质问道:“陈小帅,哦不,该叫渠帅。你不会……是想违抗郭帅的命令吧?难道你是想背叛大贤良师,背叛太平道!”
杨丰越说越激动,到最后手舞足蹈,直接把自己头顶的布冠都给掉到了地上。
看着披头散发,滑稽不已的杨丰,陈言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只见他缓缓从上首走了下来。
最后站在了杨丰的面前,用脸死死地抵住了杨丰,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杨使,你不过是郭太在并州龟缩的时候才收的狗头军师,压根儿就不是我太平道徒。所以……我有没有背叛大贤良师,有没有背叛太平道,恐怕还轮不到你来质问吧。”
“你!你竟敢如此对我说话!”
只见杨丰跌跌撞撞地往后退出了好几步。陈言满是不屑的语气和嘲讽拉满的话语让他的脸也顿时变成了猪肝色。
脸上的笑容还没有消失,陈言接着说道:“另外啊,我觉得王海老丈说的没错。”
“你,你什么意思!”
杨丰显然明白陈言的意思,但他始终不敢相信。只见杨丰的脸微微抽搐,瞳孔逐渐放大。
但就在刹那间,还没等杨丰反应过来,陈言就已经冲过来一把抓住了杨丰那宽大的衣领,不急不慢地嘬了嘬牙花子,然后吐出一句:“这里是白马原,不是白波谷。我们是白马军,不是白波军!”
说完,陈言就像拎小鸡一样地把杨丰从地上提了起来,然后重重地往地上摔了下去。
做完这一切,陈言便朝着早已目瞪口呆的众人比出一个手势,然后带着众人离开了议事堂。
走到门口的时候,陈言慢慢停下,头也不回,不耐烦地丢下一句:“这些日子里还烦请杨使在敝寨住下,好让我白马军略尽地主之谊。”
说完,陈言便又疾步走出了议事堂。
而杨丰听完陈言的话,却顿时像一摊烂肉一样地瘫倒在了地上,双眼失神,嘴里不断喃喃道:“反了,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