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谯说完，潘璋再次接话道：“公伯说的极是，如今大汉的郡县兵作战方法单一落后，而负责统领他们的武猛从事或县尉之流的武官，大多数也是由当地的世家望族子弟所担任。他们当中有的人几乎从没研读过兵书，更无从谈起率军作战的经验。”

　　陈言若有所感地点了点头。

　　东汉末年的混战之中，汉朝的地方军确实战斗力低下，以至于在黄巾之乱前期被由一群暴民组成的黄巾军打得落花流水，丢盔弃甲。

　　“汉室在地方军事这一点上积病已久，长期如此才造成了地方上将不知兵，兵不会战的尴尬局面。”

　　周谯回想起光和年间的黄巾之乱，不禁痛心疾首地控诉起汉室的地方军制。

　　“哈哈哈，那些郡县兵的确是实力低微，打起仗来完全不够看。”

　　听到周谯的话，樊大牛大笑一声，兴奋地把手放在自己的衣甲上面搓了搓，然后开始了他的回忆。

　　“想当初俺跟着张曼成渠帅攻打南阳的时候，从四面八方攻城的兄弟何止上万，每时每刻都有着无数人冒着滚木礌石，滚汤流矢的危险，高举着云梯前仆后继地冲向城墙。你要说他们心里面不害怕那是假的，可他们就是一脸无畏，冒死冲锋。”

　　说着，樊大牛的思绪也流转到了当年，一股热血不禁涌上心头，颇为回味地咂了咂嘴。

　　见樊大牛说到一半停住了，脸上还写满了感慨，陈言额头上不禁浮现出一条条黑线，说道：“大牛你是不是有些梦回当年的感觉啊？”

　　陈言突然这么一问，樊大牛缓过神来，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讪讪笑道：“主公你咋知道，那段时间可是俺老樊自打娘胎肚子里面出来以后最为快活的日子啊，现在晚上做梦还经常梦到呢！”

　　陈言上下打量樊大牛一圈，他万万没想到，眼前的这个黑莽汉骨子里还有些热血中二。

　　陈言朝着樊大牛甩出一个白眼，然后揶揄道：“行，那祝大牛你今晚还能够再梦回年少啊！现在，你先说说为啥那些黄巾军能够那么悍不畏死？”

　　樊大牛还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之中，完全没有听出陈言的话外之音，红着脸笑了笑以后继续说道：“兄弟们的身躯都是肉做的，哪能不怕。可是以往的战斗经验告诉他们，这些所谓的官军不过是纸老虎罢了，只要他们能够突破城墙的桎梏，击败官军就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了。”

　　“可是因为南阳守军战斗力薄弱？”陈言继续问道。

　　樊大牛摆了摆手，接着说道：“也不完全是因为这个，最主要的是那些郡县兵们的意志力不强。本来看到城墙下乌压压的人头，就已经是吓得双股战战了，再等到我们登上城墙，还未来得及短兵相接，士气就已经散了一半。”

　　说到这，樊大牛意味深长地一笑：“所以到了最后，他们也就只有成为俺和袍泽们刀下亡魂这一个命运，就连那南阳太守褚贡也不例外。”

　　陈言，周谯听到樊大牛这话，不禁都陷入了深思和感慨之中。唯有潘璋脸色不对劲，斜瞟了樊大牛一眼，眼神之中满是不屑。

　　但正处于兴奋状态下的樊大牛显然没有注意到潘璋的异样，继续说道：“不过嘛，这也只能怪他们自己有眼无珠，胆量太小。要知道当时张曼成渠帅的麾下，可是有半数兄弟的手上只有些木棍，镰刀之类的武器，至于衣甲更是完全没有。”

　　听到这，潘璋终于是坐不住了，冷哼一声：“哼，一帮宵小而已。仗着自己人多势众，能够嚣张一时，却不知道自己始终是乌合之众罢了，到头来还不是被打得抱头鼠窜，四处躲避剿杀的老鼠命！”

　　潘璋年少轻狂，再加之他自己本身就有一些古代的侠义精神，所以当他听到樊大牛这些个自吹自擂的话的时候，自然是浑身不舒服。

　　樊大牛此刻兴头正起，热血不断上涌，哪里听得潘璋这种尖锐刺耳的讽刺，暴怒之下整张脸一垮，往后跳将一步，红着脸扯着嗓子大吼道：“你个毛头小子在这里放什么屁呢！是欺俺这砂锅大般的铁拳不硬乎？”

　　潘璋也没在怕的，同样是高声喝道：“我潘文珪生平就是听不得人讲这些虚的，当年勇何必再提，你要真有本事，敢不敢和我一战？”

　　“有何不敢，你个毛头小子这么嚣张，俺要不是看在主公面子上，早就揍你了。今天你不开眼，非要挑衅于俺，可就怪不得俺出手狠了。”

　　樊大牛双眼充血，一双拳头握得死死的，手指关节直“咔咔”作响。

　　“好，今天就让我看看你这黑莽汉有几分实力。走，演武场！”潘璋不甘示弱，双手上的青筋也纷纷暴起。

　　说罢，两个人也不向陈言请示，各自往演武场的一边走去。

　　“大牛，文珪，这什么时候了，你们怎么还窝里斗呢！”看着两人慢慢朝着两头走远，周谯扯着嗓子大吼。

　　但显然这两个人已经被对方言语刺激得有些上头，根本没有理会周谯。

　　大战在即，军中两位大将闹不和，这可是大忌啊。周谯无奈地看向陈言，却发现陈言一脸淡定。

　　“主公，现在大战在即，重要关头下你不觉得大牛和文珪闹得有些过分了吗？”

　　看到周谯两边的眉毛都要拧到一起了，陈言不禁感觉有些好笑，忙拍了拍周谯的肩头说道：“公伯你别担心了，他们二人就算在气头上，也懂武德，知道点到即止的道理。”

　　顿了一顿，陈言微微一笑，接着说道：“再者说，文珪新入我军，未见寸功就被我任命为骑兵部的军司马，大牛他们这些军中老人自然在心中会有些不服气。现在让他们通过武者自己的方法了结了这个隔阂也好。”

　　周谯微微低头一思量，陈言说得却也在理。

　　但是他还是有些担心二人会不会在怒火之下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所以此刻脸上的愁容也没有消失。

　　看出了周谯的担忧，陈言继续宽慰道：“公伯无需担心，若是真有什么情况，我自有办法能够及时把他们俩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