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的李珲,陈言是打死也没想到会有这一茬,不禁愕然道:“李公子不会是在说笑吧?黄巾余党的帽子可不能乱戴,这要是被官府知道了,可是要惹来灭族之祸的。”
李珲笑而不语,双眼继续盯着陈言。
模棱两可,李珲的态度不禁让陈言感到有些不知所措,进退维谷。
但一时之间,陈言也不好再说什么。就这样,两人一道沉默地站在了昏暗的房室里面,许久都没有说话。
一直到房室里面墙上悬着的火烛都快熄灭的时候,陈言才又出口问道:“李公子,你当真是?”
这一次,陈言的语气明显不同于刚才了,他是以一种极为平和的语调在对李珲做最后的确认。
而这时,李珲也终于有所动作了。只见他缓步走到了陈言面前,把手里的黄巾轻轻放在了陈言的手掌心里,无不欣慰地说道:“陈兄率部蛰伏于弘农郡,没有冒然地北上西河白波,确实是为我黄巾留得了一份火种啊。”
陈言无语……怎么又是一番云里雾里的话,今天的李珲简直是要搞疯自己啊!
“带陈兄来这里,只是为了向你表明我李氏,我合谷商号的身份,希望陈兄能够给予我们信任。走吧,其他的事情咱们回府里再谈。”
说着,李珲也不顾陈言满头的黑线,抓起陈言的手就往外走去。
而就在回府的一路上,无论陈言再向他问什么,李珲也都只是笑笑,只说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剩下的事情,其父李质自然会和陈言说晓。
再次进得府来,陈言瞥了一眼院里的日晷,这才发现此时已经距他们离开李府过去了半个多时辰的时间了。
而李质和樊大牛却还在大堂里等着他们。
李质仍旧正襟危坐在上首的位置上,满面红光,气色和精神都是极好。
而且无论是脸上的胡须和鬓角,还是头上的发丝都显得银光闪闪,亮的有些不同寻常。经人上下打量之后,更会觉得李质大有一种仙风道骨的感觉。
而再看樊大牛,早就靠在面前的案桌前打起了盹,一阵阵微小的喘息声有节律地从他那张大嘴里面传了出来。
见此场景,陈言也是感觉有些无奈,心里面暗暗地把樊大牛给吐槽了一千遍,然后疾步走到樊大牛面前,狠狠一脚踹醒了他。
“嗯……啊,渠帅你回来了,怎么去这么久啊,俺都睡着了。”
樊大牛揉着自己刚刚睡醒的眼睛,睡意朦胧地说着。
“你,你小子!”
见樊大牛无意间已经把自己的身份挑明了,陈言也不好再伪装下去。
只好对着李氏父子点了点头,大方地表示承认。
见状,李质更是来了精神,马上就从座位上起身,几步走到陈言身边,紧紧地按住了他的手臂,声音略显发颤地说道:“自大贤良师仙去之后,老夫一直在盼着再见太平道友的一天啊!”
陈言微微颔首,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只见李质又摆了摆手,继续说道:“贤侄,你且先听我说。”
在之后的时间里,李质和陈言详细地讲述了自己是如何加入太平道,然后奉张角之命落户司隶,借助太平道的力量做大合谷商号并且在起义之时为黄巾军探寻汉室朝廷消息和传送物资,以及在起义失败,太平道遭受镇压后的痛苦心境。
一番长谈不说,李质话里面最重要的几个点却是引起了陈言的注意。
依李质所说,他原本是在起义之前受张角之命和马元义一同进驻洛阳的暗线。但在唐周告密,起义事泄之后,马元义被车裂于市,他提前得知消息逃出了洛阳。
而在出逃之后,李质费劲千番周折才又重新联系到了张角,并在张角的授意和帮助下建立了合谷商号,成为黄巾在司隶地区的新暗线。
因为在起义初期贡献颇多,李质更是多次受到了张角的嘉奖,甚至于得到了一份张角亲自手写的太平要术残卷。
而他之所以现在还能够容光焕发,鹤发童颜,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也正是因为习读了那本残卷。
不得不说,李质作为一个“地下工作者”,在司隶的潜伏与发展都是值得为人所称道的。
但是夸赞归夸赞,在陈言心头,那最让人疑惑的一个问题还没有得到解答。
“家主,那敢问,你又是如何得知我是黄巾身份的呢?”
李质微微一笑,抚了抚自己的长髯,说道:“你与郭太早有书信的来往,这我是通过耳目探得的,但这还不足以证明你是我太平道的人。要说最后怎么确认嘛,哈哈哈,黾池到白马原的山路不好走啊!”
陈言不禁无语……敢情自己的老巢早就被发现了,人家都跟到家门口,那些斥候都没发现,看来这次回去得得说道说道了。
“但是,家主难道不觉得郭太等人聚义白波谷,他们的实力远胜于我。找他们合作,再造黄天大业,更为合适吗?”
面对陈言的问题,李质也只得有一个苦笑:“郭太,胡才等人在西河白波谷啸聚人马十余万,与并州官军多有交战,这事情试问北方数州谁人不知。我在得知这一消息的第一时间,也就派了人前往白波谷和郭太搭线,只不过……”
见李质说到一半就不由地叹气,陈言赶忙出声问道:“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我派去的人连郭太那厮的面都没见到就被赶了回来。而且据说,白波军里面真正的太平道信徒不足三成,其中大多都是为祸并州各地的流寇匪盗,完全不像当年大贤良师所带领的那支黄巾军一般,有着自己坚定的信仰。”
“所以,你就对白波军失去了信心?”
陈言小声问道。
李质微微点了点头,肯定道:“是的,他们根本就不是能够成事之人。据这半年以来,从并州传回的各类消息我也能够确信,如果汉室愿意招降他们,他们一定会第一时间就放下自己手里的武器,走出白波谷,变成汉室的忠犬。”
听到这,陈言反而笑了:“那看家主和公子的意思,是觉得我是能够成事的人,你们又如何能够确定我不会想当忠犬?”
李质笑着摆了摆手:“贤侄倒真会开玩笑,我要是对你和你的白马原寨子没几分了解,会和你说这些吗?”
“嗯……看来这老头做事还真是滴水不漏,把我和郭太的背景都搞得清清楚楚,选队友都简直是货比三家啊!”
陈言不禁又重新审视了一番眼前的李质,然后在心里暗暗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