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熹元年八月二十七庚午日
潘璋握住腰间的配剑,拽开步子从宫门外走了进来,朝陈言拱手说道:“主公,一千七百名西园军士卒已经全部集结完毕,可以出发了。”
陈言朝潘璋点了点头,转身朝向一边的周谯说道:“公伯,永乐宫便交给你了。”
周谯微微躬身,回道:“主公放心即是,愿主公此去一切顺利。”
“哈哈哈,既然如此,就承公伯吉言了。”
陈言笑了笑,接着一挥手,领着潘璋和樊大牛二人走出了永乐宫。
翻身上马,陈言抚摸了一下红鬃马的鬃毛,朝面前的士卒扫视了一圈,低声喊道:“出发!”
按照约定好的计划,张让会提前带着刘辩从北宫之中出来,然后到谷门附近等待陈言,之后再由陈言领兵护送他和其他的宦官离开洛阳。
只不过,陈言的心里面自然是有着自己的打算。
史书上记载张让裹挟小皇帝刘辩出宫之后,在小平津遭遇到了卢植和河南中部掾闵贡的追击,闵贡厉声斥责张让等人祸国乱政,并持剑砍死数名宦官。
闵贡的举动让张让一干人内心惶恐不已,最后竟然朝刘辩叩头辞别之后,做出投河自尽的举动。
仅仅是一个小小的河南中部掾闵贡带着几十个骑兵就能够让张让对自己的生命感到绝望,陈言颇有些想要知道,当袁绍,曹操这些士族领兵在他屁股后面追杀的时候,张让为求保命,会不会给自己又开出什么诱人的报酬。
所以当早在昨天夜里,陈言就派人通知了曹操,让曹操也陪他来演一出戏,据通报的人说,曹操在抚须大笑,连称陈言数声“妙人”之后便欣然同意了下来。
因为永乐宫里有陈言这支西园军驻扎的缘故,袁绍带兵入宫的时候也就很有些知趣地没有把乱兵派往这个方向。
所以现在的永乐宫附近仍旧是一片安好,虽然人烟稀少,但至少不像皇宫其他的地方一样,死尸都堆成了山,这样一来,空旷宽敞的宫道倒让陈言大军的行动快了不少。
再加之这一段去往谷门的路上,陈言也早就下令让士卒们人衔枚,马裹蹄,所以陈言率军离开永乐宫的这一过程中完全没有遭到阻挡,很轻松地就到了谷门。
“陈中郎你终于来了,事不宜迟,咱们快走吧。”
看到陈言领兵来到,早就等候在谷门门口的张让连忙上前拜道。
陈言没有搭理张让,而是瞥了一眼不远处被段珪牵着的刘辩,问道:“段常侍,敢问这位可就是陛下?”
段珪心里面也急,匆匆向陈言点了点头,然后催促道:“陈中郎,时间紧迫,还是赶紧走吧,要是让袁贼发现,我等就走不了了。”
陈言同样没有理会段珪,而是慢慢朝刘辩走了过去,在刘辩身边蹲下,歪着头打量起了刘辩,然后笑着说道:“微臣西园上军中郎将陈言,见过陛下,陛下万安。”
面对陈言的举动,刘辩双眼之中不禁闪过一丝茫然和惊慌,躲过了陈言的目光,结结巴巴地说道:“陈,陈中郎,还是听两位常侍的话,赶紧走吧。”
陈言摇了摇头,把刘辩从段珪的手里面拉过来,走到一边,微微一笑,问道:“陛下,你可知道这两位常侍为什么这么急着离开皇宫,带着你又是要去哪里?”
说着,陈言开始替刘辩整理起了衣裳。
刘辩的眼珠子转了转,说道:“朕也不知道张常侍和段常侍为什么要离开皇宫,只不过,他们说要带着朕去找母后。”
说到这,刘辩摸了摸自己有些发红的鼻头,嗫嚅着低声抽泣了两声,然后用衣袖狠狠地擦了擦眼角的泪花,说道:“自从那日母后被卢植那老匹夫掳了去以后,朕就再也没有见过母后了。哼,等朕下次上朝的时候,一定要砍了卢植老匹夫的头!”
说着,刘辩跺了跺脚,缓缓捏起了自己的拳头。
听了刘辩的话,陈言缓缓站起身来,看着眼前不过十四岁的少年天子,不禁陷入了深思。
轻佻无威仪。
刘辩真的是这样吗?
一个不过十四岁的孩童,心智都还未完全开化,整个人都好似一张白纸一样,从哪能看得出轻佻无威仪。
他唯一的错便是生错了时代,生错了家庭,在这个帝国日暮西山的时候,坐上了这个由母亲和舅舅强行为他夺来的皇位。
而最让人觉得可悲的是,一出生就成为了身边长辈争权夺利的工具的他,却对这个动荡的乱世完全不自知,没有自己的分辨能力。
微微叹了一口气之后,陈言躬身向刘辩施了一礼,然后转身朝身后的潘璋说道:“把陛下和诸位宦公带到中军去,换上西园军的兵甲,切记保护好他们!”
潘璋翻身下马,抱拳称是之后带着刘辩,张让和段珪等人慢慢朝中军的位置走了过去。
看着刘辩再次被段珪牵住,慢慢往前走去的背影,陈言的眼神之中渐渐透出一股不忍,但他终究也没有再说什么,跨上红鬃马,朝着身后整装待发的士卒们一挥手,然后引着大军破开谷门而去。
因为之前的动乱,所以此时的洛阳城中也是人人自慎,路上一片寂静,鲜有人出没,陈言领着身后的军马奔驰在街道上,没有多久就来到了洛阳城的西门。
西门的值守士卒只有堪堪百来人,他们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上前名披盔戴甲的西园军,不禁顿时傻了眼。
陈言缓缓勒住胯下的红鬃马,立在城门的拒马前面,剑眉一蹙,提高了嗓音对值守士卒喝道:“你们之中谁是主事的?我等奉袁司隶之命出城办事,赶紧把城门打开,误了事你们吃罪不起!”
值守士卒之中缓缓挤出一人,先是打量了陈言一番,然后瞟了一眼陈言身后跟着的上千名西园军士卒,不禁有些惊愕,缓缓说道:“我是城门令,你可有袁司隶的凭证?”
陈言嘴角微翘,把手中的马鞭一舞,朝城门令大喝一声:“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