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言的嘴角同样露出一丝笑意,摆了摆手,朝着曹操说道:“多谢孟德,只不过,我区区这些人马倒也用不着这么多的粮食。现如今洛阳之中风谲云诡,天色就要大变,倒不如把它们分给更需要它的人。”
“哦?那依仁安的言下之意,应当如何?”
曹操仍旧是满脸笑意。
“三千石粱米,我只要这么多。剩下的,还烦请孟德先代我保管,日后好分发给洛阳的百姓们吧。”
陈言这番话说出口,不仅是曹操为之一怔,就连潘璋和周谯也向陈言投来了异样的眼光,只不过,几个人心里面对此的反应却是各不相同。
潘璋的眼神在短暂的震惊之后,很快就被感激和敬佩所代替,眼眶之中甚至隐隐泛起了银光。
而周谯的眼神却是越来越复杂,令人捉摸不透。
五千石的粱米,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现如今陈言的势力还在十分低微,如果能够把这些粮食运用得当的话,说不得又能够拉起一彪人马。
但现在,陈言居然要放弃这个难得的机会,把这些粮食安排在日后分给洛阳的百姓?
曹操对陈言的决定,不是很能够理解。
双眉微蹙,曹操的嘴唇微微翕动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又听得陈言抢先说道:“若是我所料不差,从今天之后,洛阳城里的局势将会变得更为复杂。请神容易送神难,大将军和袁本初招致外军来京,只怕会有大乱将至。”
陈言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曹操也算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外军从千百里外,不辞辛苦地来到洛阳,结果只是让何进和袁绍当成了猴耍,没有参与到诛杀十常侍的行动中,他们自然也就没有利益可言。
在这种情况之下,若是外军最后进入了洛阳,只怕他们心里面的火就要发在百姓的身上了......陈言这是想要留下粮食,好在到时候接济难民啊!
上下打量了一番陈言,曹操看向陈言的眼神之中又多了一抹复杂的色彩,开口道:“所以仁安是担心到时候洛阳的百姓罹难,所以打算把这些粮食保存下来,以备他们不时之需?”
陈言微微一笑,回道:“正是如此,不过到时候只怕我已经不在洛阳了,此事恐怕还需要孟德来代我做,言在此先行谢过孟德。”
说着,陈言坐在马上,微微躬身朝曹操施上了一礼。
此时的曹操心里面对于陈言又有了一个新的认知,眼神也变得愈加复杂起来。
摆了摆手之后,曹操同样拱手回礼道:“仁安高义为民,我曹孟德自愧不如。还请仁安贤弟放心,此事包在我曹操身上了。”
陈言笑着点了点头。
因为曹操已经让夏侯惇带兵守住了通往永乐宫的宫道入口,所以他们也就不再需要佯战做戏,在约定好分粮的事情之后,陈言便让手下的士卒们把武库当中的兵器收拢起来,一起交给了曹操。
再之后,陈言就带着西园军重新返回了永乐宫,而曹操也引着麾下的士卒们往皇宫的别处而去。
回到永乐宫之后,陈言是一刻也没闲着,赶紧和周谯,潘璋,樊大牛一行人安排起了永乐宫的防务。
毕竟现在十常侍之乱已经进入了高潮阶段,整个大汉皇宫开始变得危机四伏,永乐宫的安全,出不得一点差错。
等到几人把各自的任务确定下来,各自散去之后,天色逐渐暗下来,永乐宫外的喊杀声也渐渐平息下来。
忙了一天的陈言在大帐之中一番洗漱之后,才打算睡下,就又听到帐外传来了周谯的声音:“主公可睡下了,若是没有,我还有要事相说。”
周谯去而又返是何意,陈言心中不禁打起了嘀咕。
“我还没睡,公伯进来便是。”
周谯走进大帐,没有废话,直接说道:“主公,武库之中的兵甲乃是当今大汉十三州当中最为精良的,曹操现如今得此助力,只恐怕他志不在小,日后不得小觑。”
说完,周谯脸上一幅担忧的神色。
陈言点了点头:“曹孟德非池中之物,这一点我是知道的。”
“嗯......还有一事,我想问问主公。”
周谯头一歪,咬了咬嘴唇,两道眉毛几乎拧在了一起。
陈言微微一笑,说道:“可是关于那五千石粱米的事情?”
周谯缓缓点了点头,不解地说道:“主公宅心仁厚,心怀天下黎民,我周公伯着实钦佩。但是,虽说我们现在不缺粮,可是日后发展,钱粮那是必需品,五千石粱米,五千石,不是个小数目啊!就这样让它从手中白白溜走,只去博那一点虚名,是不是太过不值当了。”
说着,周谯的声音越来越大,眼神之中满满的都是疑惑。
陈言见状,赶紧安抚住周谯,拍了拍周谯的肩头,然后轻叹一声说道:“公伯,你读的书比我多,应该比我更明白民心向背对于诸侯立业来说的重要程度。”
“我知道,但是......”
周谯急忙出声,但话还没说完就被陈言打断。
“自古以来,不管是儒家还是道家,都讲究一个以民为本,太平盛世如此,现在的乱世也是如此。一个诸侯如果有了民心的支持,何愁没兵没地。一兵一卒,一亩一地这些东西看得见,摸得着,随时都能够得到,但是民心呢,一言一行出了差错,你可能就与它失之交臂。”
民心向背,面对陈言所讲,周谯不禁陷入了深思。
半晌之后,周谯才缓缓喃喃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主公,你可是这个意思?”
陈言咧嘴一笑:“正是如此!更何况公伯你我都是出身微寒之人,现如今外军在彼,何进身死,只怕洛阳就要迎来一场大灾。百姓危难之际,我们实力低微,能做的不多,五千石粮食对于现在的我们来说不是必需,可对他们来说,却是能够解燃眉之急的救命之物啊。”
周谯重重地点了点头,脸上一幅若有所思的样子,接着拜倒在了陈言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