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又下了几天的秋雨过后,白马原上空的乌云总算是散去了。一缕缕温柔和煦的阳光重新照在了白马原的土地上,寨子里面的军民也重新开始了自己有序的生活。
但是此时的陈言坐在去往黾池的马车里面,掀开车帘望着街道之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在这几天之中,陈言让人用尽了方法逼杨丰开口说出郭太南寇司隶的原因和方式路线,以及他是如何得知自己现在驻扎在白马原的消息的。
可是无论采取什么样的手段,杨丰就是死都不松口,一口咬定自己只是一个信使,别的一概不知。杨丰此刻决绝的态度和之前议事堂对峙时判若两人,更是让陈言狐疑不已。
不能撬开杨丰的嘴,让陈言心里很是担忧。我在明,人在暗,陈言无时无刻不有一种自己已经完全暴露在了郭太和数十万白波军眼前的危机感。
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就在这个时候,陈言却又是收到了一个令人不安的消息。
前两天派去黾池的小卒在粮舍买粮的时候,被张猛扣下并且带到了县衙和张远见面。最终受张远托话,说是让陈言今日里来黾池相见,张远有重要的事情相商。
话毕之后,当小卒再问其他的,张远却不再说话,只是一味地强调让陈言早些来,然后就把小卒赶出了县衙。
马车渐渐驶出了白马原大寨,通过了狭长的山道,拨云见日,豁然开朗,走上了宽阔而平坦的官道。
坐在马车外沿上负责赶马的正是樊大牛,他也是这次黾池之旅中陈言带的唯一随从。
“渠帅啊,你咋这一路都不说话呢,可是早上出门没吃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你不说话,俺赶这车都快无聊得睡着了。”
樊大牛望了望前面平坦的看不到头的路和身边寂静得一点声响都没有的草丛,只好无精打采地打了个哈欠,稍稍回头朝着马车里面的陈言抱怨。
此时的陈言心里正对张远的企图犯着嘀咕,哪有时间和樊大牛开玩笑,只见他没好气地回道:“别扯这些没用的,好好赶你的车!”
樊大牛吃了瘪,倒也不觉得尴尬,讪讪一笑以后又是扬起了手中的马鞭,架着马车在官道上扬长而去。
因为路途遥远,所以就算是在平坦的大道上行驶,两人也直到日上三竿以后,才赶到了黾池。
入得城来,陈言也来不及裹腹一顿,赶忙拉着樊大牛就往县衙跑去。可谁知在路上,他们就遇见了张猛。
闹市之中,一架装饰豪华的马车飞快地驶过,驾车的车仆把马鞭挥得直响,一阵马蹄疾疾,惊得不少百姓赶忙躲到路边,然后用愤怒不已的眼神对这架马车行着注目礼。
要问为什么人们敢怒不敢言,只因为马车上还竖着一杆白布旗子,上面飞龙舞凤地写着“黾池粮舍”四个泼墨大字。
坐在马车里面的张猛远远地就看见了站在路旁和百姓混在一起的陈樊二人,连忙呼唤家仆把车在陈言面前停下。
“你小子来的可还真是时候,赶上饭点了。今日是我兄长的好日子,且随我一起去兄长府上吃酒吧。”
说着,张猛掀开了车帘向陈言示意。
而陈言也是笑着点了点头,然后麻溜地翻身上车。
“噔噔噔”
马车又飞快地行驶起来,不过没过多久,马车横竖拐了两个弯以后就在一处雄伟宏大的府宅前停了下来。
陈言从马车上下来以后,抬头的第一眼就看到了门楣之上高悬着的“张府”两个烫金牌匾。显然这就是张远在黾池的私人住处了。
樊大牛虽然之前随陈言来过一趟黾池,可去的不过也就那么几个地方,哪里见过如此奢华气派的府宅。只见樊大牛高呼一声,惊叹道:“这宅子可真气派啊,等俺以后也要住这样的宅子!”
张猛对樊大牛投过去一个鄙夷的目光,然后催促道:“赶紧随我进去吧,兄长还在等你们呢。”
走进府内,只见四周都早已经高挂着了囍字和红灯笼,堂前堂内,不少家丁丫鬟打扮的人来往穿梭操办,黾池城里各色人物也都早已落座,氛围一片喜乐。
看到这样的情景,陈言心里也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原来今天张远那贪官胖子娶亲啊,不过……难道他叫自己来就是为了这事?
张猛显然没有注意到陈言的异样,扫视了厅堂里外一圈,然后满脸堆笑地说道:“怎么样,还算气派吧,兄长为了娶徐家那小妮子,可费了不少周折呢。”
陈言微微一笑,说道:“县尉大人在黾池这地界之中说一不二,娶个妾室又有何难?”
张猛刚刚张嘴,却又欲言又止,然后朝大堂里门的方向努了努嘴。
陈言循着望过去,只见头戴金冠,一身红袍的张远走了出来。
张远瞧见陈言,也是顿时张开了双臂,连忙上来抱住了陈言,语气之中无不透着高兴和关心:“陈壮士来了,舟车劳顿,今日一定要不醉不归,好好喝喝我这婚酒啊。”
陈言被张远一身的肥肉包裹得几乎快要喘不过气,连忙把张远轻轻推开,施礼回道:“多谢大人关怀,只是草民不知今天是大人婚日,也没有备什么礼品前来,还望大人勿怪。”
张远抚着肚腩大笑:“小节而已,壮士不必过于拘束。”
说到这,张远左右环顾一番,然后挤眉弄眼地凑到陈言的耳边,悄声说道:“再者说,本官此次唤你前来,乃是有要事要相托给你。你要是能够办好那件事,比现在送什么礼品都能让本官高兴。”
说完,张远抽回身子,然后拍了拍陈言的肩头。在留给陈言一个未解的悬念和难看的笑容以后,就又自行走回了内院。
看着张远的背影,陈言只好无奈一笑,然后转头向身边的张猛问道:“大人唤我前来所为事情,不知张兄可知道?”
张猛也是摇了摇头:“兄长做事向来不与我商量,所以我也不清楚。”
说完,张猛一把搂过陈言,把手搭在陈言肩头说道:“管他的,今天是兄长吉日,喝酒便是。”
说着,便带着陈言走向了早已给他们留好座了的酒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