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面太监走进宫去以后,宫门也随着缓缓关闭,陈言的心里面颇有些感慨。
陈言本以为只要不让潘隐对何进做出什么暗示,何进进宫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因为有了自己的突然插足,潘隐剑走偏锋,一把袖箭在无形中逼停何进的脚步,而且就算自己即使知道内情,却也不能够说些什么。
潘隐这一举动,简直防不胜防。
瞥了一眼还在私语当中的何进和潘隐二人,陈言苦笑着摇了摇头。
只能说这南美洲的蝴蝶不好当,历史也并不是那么就容易被改变的,而何进也命不该绝于今天。
既然如此,陈言再在这里呆下去也就已经没有了意义。
陈言几步走到了何进和潘隐的面前,拱手说道:“大将军,既然程内侍已经去向蹇公通报,那想必后续入宫已经是没有什么问题了,蹇公另外还有事情托付于我,恕我不能久陪,先走一步。”
何进和潘隐相视一眼,说道:“无妨,陈中郎若是有事在身,自去便是。”
“大将军这边有我相伴,陈中郎无需担心,还是赶快去处理蹇公安排的事情要紧。”潘隐也在一旁接话。
陈言微微颔首,再冲两人施礼过后翻身上马,喝开了宫门直往永乐宫而去。
此时的永乐宫里面已经是旌旗飘扬,战鼓擂动。
两千西园军围绕着宫殿和宫墙四周,在各自长官的带领下有序地安营扎寨。
为了增强永乐宫的防御能力,董太后还主动授意潘璋和周谯,让他们带领着士卒们拆卸了不少偏殿里面的梁木,简单改造之后作为守城过程常用的一截截滚木,然后整齐地一摞摞摆放在了每一段宫墙的边上。
陈言快马加鞭赶回永乐宫,进门之后把红鬃马交给士卒,然后自顾自地走回了大帐。
坐在大帐之中,陈言颇感到有些疲惫,微闭着双眼捏了捏鼻梁,接着缓缓叹出一口气来。
时间紧迫,因为没有能够阻止潘隐的告密,何进现在恐怕已经知道了蹇硕等人的企图。
按照史书记载,何进接下来将会跑回自己控制的军营之中,然后率军进驻到各郡国在京城的官邸,对外声称有病,不再进宫。
僵局,实在是莫大的僵局。
本来抓住了潘隐这个意外的机会,陈言是打算加快历史的进度,帮助蹇硕在这个时间点上直接击杀何进的。
但是现在愿望落了空,十常侍和何进,宦官和士族,两者长达数月之久的拉锯和僵持看来已经无法阻止了。
陈言再次感受到了自己力量的渺小,伏在案桌上面喃喃几句之后,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而等到陈言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去,大帐之中的烛火被人点得通亮,而自己躬着的身子也披上了一件厚厚的裘衣。
从案桌前站起身来,陈言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然后又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正想往帐外走的时候,只听大帐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熟悉的声音:“主公可睡醒了,属下有事想和主公商议。”
听声音,来者是周谯,陈言裹了裹身上的裘衣,重新坐回了案桌前面,说道:“公伯进来便是。”
周谯慢慢掀开了大帐的帐布走了进来,先是朝陈言微微躬身施礼,然后自行坐在了左侧的一个座位上。
目视周谯,陈言笑着问道:“公伯,这可是你为我披上的?”说着,抖了抖身上的裘衣。
周谯摆了摆手回道:“主公近日来确实遇事颇多,劳累过度。但是休憩的时候也得多注意保暖,莫要冻坏了身子才是。”
陈言笑道:“我知道了,多谢公伯关心。不知公伯现在来寻我,所为何事?”
案桌上面的茶壶还在冒着点点的热气,陈言说话之间倒出一杯温茶,慢慢拂去茶沫之后轻酌上了一口。
周谯倒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开口向陈言问道:“主公,我听说今日你在宫门口遇见西园上军的司马,还和他一起出了宫接了人?”
“确实如此。”陈言很快答道。
陈言话音刚落,周谯神色一振,立马追问道:“那敢问主公,你们可是去迎大将军何进,是不是宫中宦官有所动作了?”
“呃,咳咳......”
周谯一语中的,陈言不由地有些惊讶,喉中的一股温茶岔入气肺。
陈言从案桌前把身子探出,忙说道:“公伯你怎么知道?”
周谯正襟危坐,正了正色后回道:“这不难猜,之前我久在西园,对于何进和十常侍等人的行事手段也多有了解。如今汉帝驾崩,宦官之中一定会有激进的掌权者想要即刻除去何进,把握大权以自保。”
说着,周谯眉头微蹙,思索一阵后又接着说道:“只不过据我了解,张让和赵忠等人虽然身居高位,但是色厉内荏,没有上位者应该具有的杀伐果断。所以,若是宦官之中有人想要动手,那么此人的地位在宦官集团当中应该是说高不高,说低不低的那种,很有可能连中常侍都不是。以此看来,应该是蹇硕无疑。”
周谯一番分析下来,陈言不禁拍手叫好。脸上写满了佩服两个字,笑着说道:“公伯果然厉害,所言不错,确实是蹇硕想要邀何进进宫,然后借机除掉何进。”
周谯微微颔首,仍旧是一脸正色,说道:“主公,那么后续如何,何进可曾进宫?”
提到这个,陈言不禁叹了口气,然后接着把白天发生的事情都给周谯讲了一遍。
听完以后,直过了半晌,周谯才摇了摇头,然后说道:“事虽在人为,但能成与否在天,蹇硕愚蠢,潘隐与何进是故交,派这种人去办此事,着实是一招昏棋,主公不必为此太过烦恼。只是看来这番动乱,恐怕要持续上一段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