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有一双慧眼,那么你能看透大部分的人间烦恼,如果你有一双色眼,你会发现每个女人身上的优点,如果你有一双外科大夫的眼,你会看到所有人不过这样那般,除了骨肉脏器肚子里就全是屎,和正在形成的屎。
血腥味是一种介于鱼腥土腥和精子腥味之间的味道,张翙现在正充分感受着这种味道,狗日的尉迟宝琳下手真不留情,把老子的皮硬生生打出了血。
疼,火燎燎的疼,张翙的嚎叫声至今还在宫殿之间回荡,与尉迟宝琳一块执刑的侍卫从来没见过这么怂的怂货,第一棍子还没落在身上的时候就开始叫了,现在打完了差不多有一炷香时间了还没停下。
两个人执行完对张翙的惩罚就又无情的粗鲁的吧张翙抬了回去,李老二却对张翙的嚎叫声很受用,此时正与孙思邈有说有笑的讨论着医者关于《明堂针灸经》中人体十二正经的分布。
“微臣受罚完毕,谢陛下隆恩!”张翙半跪半趴在地上,还故意用手沾了些鲜血涂在青石地板上,企图让皇帝陛下不经意间看到然后可怜自己一下。
可自古帝王无情啊,李老二陛下只是淡淡道:“方才孙道长说你用的毒并非毒药,全是大反只药,看来你并没有动杀心啊,只是这世上性味不合的药物这么多,你怎么能从万千药物中挑选出的寒热温凉升降浮沉完全相反的药物?”
听到陛下只与自己讨论药性,并不多看一眼自己的伤势,张翙更加委屈了,毕竟也才十五六岁的身体,生理基础决定情绪变化,随即眼里噙着眼泪带着哭腔道:“儿时师父教的,十八反十九畏,微臣不敢擅自尝试十八反,只从十九畏中取了两对药。”
李世民听着这孩子略带委屈的嗓音,又仔细打量了张翙一番,哎,毕竟还是个孩子,拖家带口在长安不容易,倒是这小子的行事方式太成熟了,让朕竟然忽略了他的年龄,自己那几个不成器的皇子与他相仿的年龄做出来的事儿怎么就这么看不顺眼,生于深宫之内,长于妇人之手啊。
“好了,别在朕跟前哭哭啼啼了,与朕和孙先生说说这十八反十九畏,如对我大唐有用,朕有赏!”
雷霆雨露,俱是天恩。皇帝能这个语气说话,就是大恩惠了,张翙听得懂,自古帝王无错,只准天下错,没有帝王错,帝王的错只能在大灾之年,焚表向上天告之。
“所谓本草明言十八反,半蒌贝蔹及攻乌,藻戟遂芫俱战草,诸参辛芍叛藜芦,这硫磺原是火中精,朴硝遇便相争,水银莫与砒霜见,狼毒最怕密陀僧……”
张翙自信的背诵了当年大学里背下来的歌诀,又不厌其烦的忍着痛给皇帝陛下与自己的师父孙思邈解释了一番其中道理,在二人的惊讶眼神里,清吐一口浊气,又重新趴在了地上。
“好,好好!这十八反与十九畏,你今日留在宫里给朕书写下来,明日朕便命尚药局太医署传抄天下,你那儿时所遇那名师真是一位博学之士,但性子估计和你一样,也是一懒学之人,不然怎么能提炼出这么精华的东西来?”
“陛下所言也不全中,是因为微臣懒惰成性,师父恨铁不成钢,却又对微臣溺爱,所以才替微臣化繁为简,强行塞入微臣脑袋里,不过微臣从小愚钝,脑袋里的东西也已经忘了七七八八了,实在让陛下见笑。”
张翙才不会把锅让自己那些恩师背,李老二永远也不会知道,那在唐朝被自己奉为仙人的师父,其实不止一人,几乎每一年都有十多个专业老师教自己,想到这张翙不禁感叹,后世十六年的素质教育,自己浪费了多少的教师资源,才成了现在这副高不成低不就的失败模样,没想到回到了一千多年前才让自己认识道后世教育水平的高超。
“这一点你倒是正大光明起来,算你是个孝顺徒弟,朕也为孙先生感到高兴,日后和孙先生好好探讨医学,为我大唐之黎民去除痛苦。”
孙思邈也拱手作揖,说谢陛下成全。
“听阎立德说,那曲辕犁也是你造出来的,朕知道了,朕不是小气之人,你的过,朕罚,你的功朕也一定会赏,只是这次那崔家的被你捉弄的不轻,就算是朕用你这个搅屎棍敲打他崔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程度,也得给他崔恭礼一个说法,今日你且留在宫中,明日出去朕罚你禁足于孙先生道观内为长安民免费义诊一个月,明日让尉迟宝琳抽一队人去你府上给你用,朕也会令崔宣庆与杜荷两人在家禁足一个月,这这样安排,你能明白吗?”
张翙重重的点点头,被禁足的是杜荷自己和崔宣庆,这说明李老二做主把事情压在了小辈打闹的层面,这也是保护自己的一种方式,自己家相对崔家和杜家确实小门小户,就算老杜不一定对自己出手,只崔家一颗大树自己也惹不起啊,从李老二给自己家增加防卫的动作来看,崔家还是有可能对自己出手的,接下来的情况就要自己面对了。
孙思邈得到了张翙这个大宝贝,心情愉悦的离开了,张翙看这传说中能降龙伏虎的孙神仙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神啊,等有机会与他探讨探讨那应该还未完成的《千金方》,看看是不是能在作者哪里加上自己一个名字?
大盗盗国,我张翙这一手行窃,窃史书留名啊,如果不会被雷劈,张翙非常乐意这样操作。
李老二把自己留在宫里,张翙看着这前后重重的宫殿,并没有自己一片立足之地,李老二只说让他去处理一下伤,一会去立政殿见长孙皇后,说自己还有政务处理,让他自己去拜见就行,还给了张翙一个铜鱼手牌。
可张翙并不知道自己这伤去哪处理,上辈子自己就是路痴加近视,好在现在不近视了可找地方这事还是要用到思维,面对横平竖直动辄百间房子的宫殿,如果他一间一间的去问,估计还没找到立政殿脑袋就被皇帝的亲卫们砍去了。
还好,尉迟宝琳没跟着皇帝走,他们千牛卫有属于自己的值班室,房间还不小,里面有铠甲兵器还有软塌,张翙此刻就趴在软塌的毯子上,尉迟宝琳给他上着药膏,张翙闻着也就是杜仲续断之类的跌打损伤药末,放在胡麻油里搅拌了一下而已,有毕竟比没有强,虽说他这玩意不一定有自己从野外捡到的那马勃粉好用,但是能促进伤口结疤是一定的,不过涂这药糊要承担伤口感染的风险,显然,张翙已经疼的不考虑那些了。
“小翙,这次你办的真是漂亮,早就看崔家那群吃老本的衣冠徒不顺眼了,我爹和程伯伯正商量下次这些人再在朝堂上闹着削兵权,就奏请陛下请崔家出人随大军出征呢,这群只会争口舌之快的文弱到了战场上能吃咱几鞭子不哭着喊娘?”
“宝琳,你别再这给我说风凉话啊,刚刚动手打我的时候可没见你对我有一丝丝佩服尊重!”
“嘿嘿,君命不可违嘛,小翙你不会怪我的,等明日我不轮值了,去孙先生草堂找你,你被禁足一个月呢,兄弟可解你寂寞啊”。
“这还算你有心,记得带些好酒来,把我被尉迟伯伯抢去的那副牌给我偷出来,不然我会被憋死的,记得通知老柴和怀亮他们,要先去我家拿饭给我送去,孙先生吃素,让我家的厨子给他做一份,见证兄弟情义的时候可到了啊”。
尉迟宝琳点了点头,把张翙的伤用薄布包裹了起来,顺手指了指立政殿的大致方向,因为他也是个路痴。
张翙只好自己穿过那条外臣永不踏过的“永巷”冲着甘露殿去了,如果自己没猜错,那皇后所在的立政殿应该就在这甘露殿附近,张翙穿过各种门,绕过好几段走廊,转转悠悠无礼拦住了好几队宫女才走到目的地,别说,陛下给自己的那铜鱼符还真好使。
就是不知道一直偷偷跟着自己的那小宫女是谁派来的,难道崔家在皇宫里还有人?
张翙不好擅自抓出来她,不然她很容易被这后宫之主长孙皇后打死立威,毕竟是一条人命,张翙还没做到像帝王那样对人命的漠视和淡然,人家是职业需求,咱可办不来,物悲其类啊。
前面宫殿内出现了大批的宫女侍卫,各自分站在两旁,张翙知道,中央的座位上肯定坐着召唤自己来的长孙皇后,只是他不敢抬头看而已,对皇帝的礼数对后宫的妃嫔只能多不能少,而且一定要注意男女大防,这是张翙为了活命专门背下来的条例。
越往里走越寂静,张翙就越发觉得害怕,他怕自己哪一点做不好,得罪了这位谥号“文德”的女中大佬,这可是中国历史上有名的皇后,至于到底脾气如何张翙不知道,就是史书上对人家可算得上是褒誉尤佳。
“微臣张翙,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