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邵陵王的逼迫不存在,茶叶当然就不能再抛售了。不仅不卖,还要尽力囤积。
涨价!
第二天,原本已经跌去两成的茶价突然大涨近半,第三天,茶价仍然一骑绝尘,继续飙涨。相比王志买茶时的价格,已经涨了三倍多。
当然了,茶叶毕竟不比粮食,忍个十天半个月也死不了人,涨价总有个尽头。当价格涨到四倍时,价格终于平稳下来。
十日之期已到,王志并不犹豫,把茶叶重新装车,打算出手了。
看着王志跟张选在那装车,陈细眼坐在一边,在那抓耳挠腮的。冯二羊则眼巴巴的站在一旁,盯着那些茶叶发愣。
这一车茶,四百斤!当初进价是四万文,现在么……
至少值二十万文!
也就是说,这一车茶叶,一会就能换成二十万文钱,两百贯。
对冯二羊来说,这当然是天文数字,甚至很难想象这些钱堆在一块的景象。不过,他们很快就会看到了。
车子盖好麻布,王志松了口气。
“郎君,这就要去了么?”冯二羊咽了口吐沫。
他现在肠子都快悔青了,恨不得去掐死陈细眼。要不是当初听了这混蛋的劝,自己的财产岂不是至少翻倍啊。
“嗯。”王志口中嚼着茶叶,只点了点头。
“我们也去吧?”
“不用。”王志坐上了车,示意张选坐另一侧。
也许是发觉了自己太过严肃,王志笑了一声,说道:“你们都在这干嘛,都快开市了,不去店里吗?”
“今天就不去了,有个同乡新添了儿子,我们下午要去贺喜呢。”
“好吧。等晚上回来,我也请客。”
“好,好。”
王志挥动鞭子,牛车慢慢驶出了旅舍。
这些茶叶要出手,当然要选择茶铺,王志仍然打算去西口市售卖。一则是熟悉,再者离得也近。
市场还未开,王志他们提前入场,直奔茶铺而去。
“店家!茶叶要吗?”王志走到最近的一家,朝正整理货架的伙计说道。
“你是茶商?”一个管事打扮的中年人匆忙走了过来。
“怎么称呼?”王志拱了拱手。
“姓刘,刘长琉,称我刘管事好了。”中年人打量了王志,又瞧了眼门外守着的张选:“这买卖是郎君说的算?”
“是。”王志点头,指了指门外停的车子:“在下王志。车上是四百斤正好,刘管事这就验货吧。”
“什么品级?”
“丙等。”
刘长琉点点头,快步走出门外,解开一个麻袋。
其实也不用怎么验货,丙等几乎是最低等级的茶,只要不是茶渣,没有变质,也没在斤两上作假,那就没什么问题。
拉着车子去了后院,验了货,质量没问题,斤两也没问题。两人这就算好了账。
“照今日的收茶价,应该是两百零六贯。没错吧?”
“没错。”王志点了点头。
“那这就去找市吏了?”
“好。”
自晋南渡以来,市场的大宗交易都必须缴纳估税。买卖奴婢、马牛宅院耕地一类的有文券的,就要照交易价格交百分之四。其他没有文券的称作散估,税率也一样。[1]
刘长琉派人去了趟旗亭,不久,就有一个市吏跟来了。
还是个熟人,董市掾,董留,这位好像是专管收税的。
`“董市掾!”刘长琉满脸堆笑的拱手道。
“谁是买家,谁是卖家?”董市掾撇了眼王志。
“我是买家,这位小郎是卖家,都是茶叶。”
“他是卖家?”董市掾打量着王志,狐疑道:“我认得你。你之前不是摆投壶摊的吗?怎么,改做茶叶生意了?”
王志拱了拱手,道:“我确实是卖家,家里本就是做茶叶生意的。今天家里人都忙,抽不出空,只好让我来了。”
董市掾又重新看向刘长琉,道:“这是多少茶?”
“刚才过了秤,正好三百斤。”刘长琉忙道。
“嗯?”王志眉头一皱,正要说话。那刘长琉却悄悄向他使了个眼色。
王志这才压下了心中疑惑,静观其变。
董市掾朝一旁手下招了招手:“再过一遍秤。”
他们带的有秤,茶叶又过了一遍。
“董市掾,已经秤过了,确实是三百斤。”
“该交多少估税?”
“照今日茶价,该交六贯。”
“那好。记录在册吧!”
这边忙着记录,刘长琉也立刻派人去取钱。
“刘管事稍等。”王志突然说道:“我未带钱,你先替我垫付吧,稍后一块算。”
他的钱全买了茶叶,口袋空空,只能如此了。
“好说,好说。”刘长琉点了点头。
估税是买卖双方都要交,卖方七成多,买方两成。
一旁的董市掾突然冷笑道:“这小郎可真会做买卖,这么多货,连几贯钱都拿不出吗?”
“我年纪太小,家中不放心,故而不让带钱。”王志皱眉道。
“一派胡言!回去带的钱更多,就不怕了?”董市掾突然大喝一声,三角眼立刻眯了起来。
王志拱了拱手,沉声道:“董市掾说的是。不过结账时可以换成金银,回去时就不会那么显眼了。”
董市掾细打量了王志,却瞬间转成笑脸。拍了拍王志的肩膀,说道:“刚才是诈你的,莫要放在心上。小郎家在哪里?叫什么?”
“王志。我家在信义,近来才到建康做生意。”
“信义……姓王?”董市掾摇了摇头,确信是没听说过的。“这几日,建康城里有多起茶叶盗窃的事,你可知晓?”
王志皱眉道:“听说过。”
茶价涨成这样,盯着的人不少,当然也包括窃贼。这几日已经发生了好几起茶叶失窃,有的茶商一晚就损失了上千斤茶。
这时,钱也送来了,市吏很快查验完成,六贯一文不少。
刘长琉转身又提了个篮子,笑道:“这是店里备的点心,董市掾带走尝尝吧。”
董市掾接过那篮子,说道:“这几日留点心,贼人可猖獗的很。”
“在下明白!多谢董市掾挂念。”刘长琉连忙拱手道。
又看了王志一眼,董留这才带人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