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高寿老人

　　秦家大院里灯火如昼。

　　一堆篝火已经燃了半个时辰，近百号人分五张桌子在院里坐着高谈阔论。

　　这还是卢安给出的建议，如同后世家族聚会的大锅饭，往往都是一大家子围一桌。

　　有时候因为人员过于庞大，也就多摆了几桌，喝酒的一桌不喝酒的一桌，亦或是妇女小孩一桌，老人成年男子一桌。

　　秦家采用的就是卢安的这个建议，秦家大大小小的亲朋好友凑成五桌，妇女小孩三桌，老人和成年男子两桌。

　　这对于唐人还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体验，即便是一家人平日里吃饭也很少会出现8一家子坐在一张桌子上的情况。

　　大唐时期对女性的歧视还不曾达到那么糟糕的地步，也许正是武皇王朝刚刚过去不久，因而女性在隆基王朝的地位也并不算太低，男尊女卑的想法还没有如后世那般根深蒂固。

　　因而即便是有些人对这种男女同在一院吃食的状态不喜，但是也并未被引起太大的反感，然后又加上这是顾安提的建议，碍于对这位神秘人士的仰望，一些男人也就将心头的那一丝不忿给强压下了。

　　免得冲出来扫了大家的兴。

　　小孩们对于这种情况倒是出奇地热衷，一群许久不见的伙伴围着满院子乱跑，又加上几大家子人凑在一起这么热闹，因而在这样的夜色下追逐打闹也就不可避免。

　　不过好在一群孩童的父母爷奶也都在场，因而即便是有个别的孩童会发生一些争斗，但最终也是会被制止。

　　不过更多的还是兴奋的嬉戏，如秦玉明会跟人争抢一块绿豆糕还是个例。

　　这样的环境下绿豆糕自然是不缺的，但是由于这场宴会的正主卢安迟迟没有到场，所以宴会也就一直没有正式开始。

　　只是一些老人温了几杯酒暖了暖身子，妇人们给一群孩子分了一些糕点。

　　小孩子因为玩的疯狂倒是没有发现什么，大人们在漫长的等待中却难免生出一些不好的怨气。

　　秦家因为秦老爷子收卢安为义子而大摆筵席，这本是好事一桩，但是一直捱了一个时辰正主都迟迟不出现，让一群人在这里干等着，这自然不是待客之道。

　　有人因此而生出怨气自然是可以预料的，不过倒也有人留了一个心眼，于是朝秦家老大开口问，“卢安这是在与谁交谈？为何不拉过来一起吃食？”

　　秦老大撇了他一眼，然后瓮声瓮气地回了一句，“县太爷。”

　　那问话的人不说话了，其他对卢安产生怨气的人们也在听到秦老大的话而一下子打消了大半怨气。

　　卢安是在与柳公明说话，那他们自然是没有什么可埋怨的了。

　　而即便是还有心性刻薄的人依然心中不忿，最后也在卢安现身的那一刹那散去了心头所有的愤懑。

　　任何人都会因为受到怠慢而感到不舒服，但是如果这个怠慢人的人是令所有人都需要仰望的存在，同时他的怠慢也有合理的原因，那么只要他出现在场上，所有人心底里最后的那丝不忿最终也都会在那一瞬间散去。

　　卢安出现在了场中，这一场宴会也就可以顺利进行下去了。

　　在一群老人说了一通贺词之后，小孩子们已经急不可耐地开始狼吞虎咽，最后又在大人们才刚刚开始推杯换盏的时候依偎在各自母亲的怀里睡着了。

　　妇人们于是草草地吃了几口饭，然后就抱着各自的娃娃去了客房休息，场中很快也就只剩下了一桌掌握着秦笙一系话语权的秦家男人。

　　秦笙是秦老爷子的父亲，这一点卢安也是下午在秦家祖祠的时候看到的。

　　不过秦老爷子的亲兄弟早就已经过世，桌上的几个老人都是秦老爷子的表兄弟以及其他的一些远房亲戚。

　　其中有一个老人家年纪出奇地大，九十九岁的的高寿让卢安只能弓着腰喊一声太爷爷。

　　这个年代九十九岁的高寿无疑是几世同堂的时候，但是在这个老人家的身上却是个例外。

　　这个老人家不仅没有子女，也没有伴侣。

　　一个直到九十九岁都不娶妻却又不是和尚道士之类教徒的老人家，他的身上已经埋着很长很长值得所有人侧耳倾听的故事。

　　作为历史迷，卢安自然对这种活化石一样的人物很好奇，但是由于时间特殊，卢安只能将心底里的一些念头和好奇压下，在附和着一群秦家亲朋的同时却是将这个老人家的名字深深地刻在了心里。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亥时渐渐过半，一桌子人渐渐醉倒了大半，就是秦老爷子也露出了醉意朦胧的模样。

　　最后反而还保持着清醒的竟然只有那个九十九岁的老人家。

　　不过已经没有人再能喝下去了，作为主家的秦老爷子也拒绝再饮酒。

　　老人家于是拍了拍卢安的肩膀，背着手在祝老四的搀扶下慢悠悠地去休息了。

　　已经昏醉的秦浩信靠着卢安，他看着老人家离开的背影，趴在卢安的耳边打了个酒嗝开口道，“江公经历坎坷，也就现在这几年的经历渐渐地顺畅了一些，不如青年时期那般令人绝望……”

　　话没有说透，只是没头没脑地说了几句，然后秦浩信调转头就爬到桌子底下大吐特吐了。

　　秦浩信并没有给出什么实际上的信息，但是在这个年代，卢安也可以想象一个活了九十九岁无权无势的老人家这过去的一生会经历多少苦难。

　　老人家没有在第一时间就走出院子，而是先慢慢走到围墙下面，站在那个已经在围墙下面跪了两个时辰的汉子面前。

　　他伸出手在那个汉子的肩头拍了拍，卢安听见他叹息了一声，而后就看见这个老人家转身朝外走了。

　　从院门口离开，看见老人家的身影彻底消失，卢安也就早一次将目光放到了那个跪在围墙下面的汉子身上。

　　那汉子看着十分憨厚，一身单薄的，冷风天里也只穿着一身短打，露出来的肌肉在卢安的眼里也就只有陈顺能与之相比。

　　这是秦家众多仆从的一个，是被秦浩诚寄予厚望的一个伙计。

　　本来这个时候他应该与其他下人一起在另一个院子里大吃特吃，然后安然睡一觉明早再爬起来做工。

　　但是此时在他的其他同伴大多已经呼呼大睡的情况下，他却跪在主家的院子里，跪了足足两个时辰。

　　看着那个名叫秦二的汉子，卢安没有说话。

　　刚刚被扶起来喝了一口茶的秦浩信陡然就将茶盏摔在秦二的面前，“秦二，我二哥这么信任你竟然这么对我二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