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然可以回去了，你现在过得多幸福啊。去看看娘吧。”

　　“可是……”

　　“有我在，你不要怕，何况爹一直在等你呢。”

　　因为事出突然，谨月陪着何样坐了很久，去D街的事也没办成。

　　当天晚上，得知事情真相的张大夫也非常震惊，还没等何样提回家的事，他就说明天去交个班，带着何样回去一趟。

　　其实，这也不是他们第一次萌发出要回家的想法，在外地待久了，谁都会产生思乡之情，只是张大夫简直就忙得不成样子，每次的节假日，不是有这事，就是有那事，总之没有一次能走成。

　　虽然他现在处于事业发展期，每天都很忙，但媳妇家里出了这样的事，他是绝不可能坐视不管的，甚至他感觉都是因为他。

　　唉，人活一辈子真不容易啊。

　　他和何样两情相悦，但不被家人理解，也不被世俗容纳。在他们的眼中，女人只分为结过婚还没结婚，结过婚的女人在他们眼中早已经被贬得一文不值。

　　不说周氏，就他自己的娘，当初说的那些话都让他觉得难为情。

　　张大夫一想到自己的娘，心里觉得五味杂陈。

　　虽然这两年他偷偷摸摸地给她老人家寄了几次钱，但他知道，要想让她接受他们，死都不可能。

　　通过谨月，他也知道了一些老母亲的近况，一切都还算顺利。

　　这倒让他感到宽慰不少。

　　一想到马上要见到母亲了，张大夫觉得激动又忐忑。

　　何样已经睡着了，可能因为太累了，她在梦中发出了轻轻的呻吟声。

　　张大夫轻轻地拍着她。

　　国庆前一天，张星问谨月要不要一起买票。

　　这是自从两人闹矛盾以来，第一次见面。

　　张星看着比以前沧桑了不少，头发也没怎么剪，胡子也刮得不够干净，眼窝深陷，嘴周围全是痘痘。

　　谨月想问下他的近况，想了下又算了，毕竟，现在对他们而言，说什么都显得有点别扭和尴尬。

　　“不用了，我要回老家一趟。”

　　“你暑假不是才回去过吗？”张星有点激动。

　　“有事，还得回去一趟。”

　　“你每次都有事，你从来都说话不算数，既然你做不到，你何必给我希望。”张星音调高了起来。

　　谨月无奈地叹了口气，她不知道张星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是单纯指的这次都事，还是感情的事，还是两者都有。

　　或许都不重要吧。

　　谨月疲惫地说：“我是真有事，能不能别闹了。”

　　“我闹？你为什么总用一种对待小孩子的态度对待我？”

　　谨月没说话。

　　“你真没必要躲着我，只要你说，我就会走开，我绝不烦你，我有自知之明。”

　　“……”

　　“我知道配不上你，所以你放心，我不会缠着你。”

　　“行了，你在乱说什么。”谨月不高兴了。

　　张星笑了一下，说：“我就知道，你永远都会揣着明白装糊涂。我在说什么，你应该很清楚。”

　　谨月拍了下张星的肩，说：“张星，你还小，很多事情你没有经历过，我希望你能好好学专业知识，不要浪费这大好的时光。”

　　“求你别再说我小了，我都23了。”

　　“请你代我看望下那个男孩，就说等过年有时间的话，我会去他们家里看他。”说着，谨月拿出了一百块钱，递给张星。

　　张星迟疑了下，说：“还不如你买好东西我替你带去，你给钱，我也不知道该买什么啊。”

　　“有点来不及了，你就买点水果之类的，剩下的钱就给他妈妈吧。”

　　张大夫动用了自己的个人关系，买到了三张软卧火车票，国庆当天早上发车。

　　一路上，何样似乎没什么心情闲聊，她一直望着窗外，动也不动，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张大夫和谨月两个在讨论医学方面的事。

　　第三天的清晨，终于到镇上了。

　　班车先到凡湾，本来张大夫要先送她们俩去槐沟，但何样说什么都不肯，说既然都到这儿了，来回还不是浪费时间，还不如回去看看他娘吧。

　　何样一进村口，就撕心裂肺地哭起来。

　　嘴里一遍又一遍地念叨着她娘可怜。

　　谨月拉了好几遍，她仍然不管不顾。

　　“行了，何样，先进去再说吧。”谨月说。

　　何样依靠在一棵大槐树下，哭得更大声了。

　　“娘呀，女儿回来了，你走得好冤枉啊，你为什么不能等等我？”

　　“娘呀，可怜的娘呀。”

　　何样的哭声引来了一群围观的人，大中午的，大多数人还没有去地里。

　　有两个邻居大娘装模作样地拉扯着何样的衣袖，劝慰着她。

　　其余吃瓜群众估计就等着看笑话了。

　　陈野骑在陈老爹的肩膀上出来了，见到何样，他就厌恶地说：“你谁啊？大白天哭鼻子也不害臊。”

　　“这是你小姑。”陈老爹说着，拉着何样，“娃，你回来了。”

　　“爹。”

　　何样一下子抱住了陈老爹。

　　何样哭得更大声了，陈老爹安抚着他。

　　“小姑，你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啊？”陈野问道。

　　“因为小姑想奶奶了。”谨月说。

　　“我也想奶奶。”陈野说道，“但是爸爸说奶奶再也不会回来了。”

　　“乖孩子，奶奶在天上也会保你平安健康的。”谨月说。

　　过了一会，何样抬起头来，她擦了擦眼睛，就径直向屋子里走去。

　　小宝媳妇冯氏正在给陈田洗脸。

　　“姓冯的，你出来。”何样站在院子里大喊。

　　冯氏赶紧用干毛巾给陈田擦了脸，跑了出来。

　　“咦？三姐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你告诉我，我娘是怎么死的？”

　　冯氏皱了下眉头，然后又恢复成了刚才的表情。她说：“三姐，你还没吃吧，你先去正屋坐着，我去给你做饭。”

　　说着冯氏准备去厨房。

　　何样几步跨过去，一把抓住冯氏的衣领，红着眼睛，大声质问：“说，你把我娘怎么了？”

　　后进门的谨月赶紧跑过去拉开她们。

　　何样一把甩开谨月，又去抓冯氏的头发。

　　冯氏躲开了。

　　看到陈老爹进来，冯氏赶紧躲到他的身后，说：“爹，你可要给我做主。”

　　谨月拉着何样，何样还在扑三扑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