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住院
临近春节,除了值班的,其他医生都已经回家了,几个护士百无聊赖地打着哈欠,不耐烦地回答着病人或家属那些一天能回答好多次的问题,比如哪个诊室怎么走。
谨月挂的急诊,这寒冬腊月也没什么病人,很快就轮到她了。
那个年轻的医生看了一眼,不紧不慢地开了CT、抽血等一堆检查。谨月感到筋疲力尽,实在背不动了,就轻轻地摇苏慎,但苏慎好像有点神志不清,迷迷糊糊只说自己头疼,冷。
检查完后,谨月心焦地等报告,虽然是急诊,但报告并不能马上拿到。
天已经亮了,外面开始热闹起来了,各种小摊贩的吆喝声、喇叭里的音乐声、车辆的鸣笛声,处处都呈现出过年的气氛,越是这个时候,就越让人觉得凄凉。
谨月把苏慎安置在候诊室的椅子上,说出去买点吃的。
雪花还在飘着,但并不影响年味。放眼望去,整个街道两边已经摆满了各种摊位,卖衣服的,卖鞭炮的,卖糖果饮料的,卖对联的,挂在绳子上的大红灯笼随着微风轻轻摇曳的。
清晨还很冷,出街的人们都包得严严实实的,但他们多自在从容啊,在各个摊位上挑挑拣拣,时而和遇到的老熟人谈笑风生,似乎永远都没有烦恼。
谨月拐到医院右边的小巷子,买了两个素包子,一个煮鸡蛋,走了几步想了下,又去小摊位上买了个杯子。
报告是中午时分才拿到的,谨月看了看,初步诊断为脑膜炎,心里一紧。
她记得她自己小时候都是打过脑膜炎疫苗的,好像也是一种很严重的病。只是CT片子她看不懂,她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那张黑色的塑料纸上。
苏慎一直精神状态很差,时而清醒时而迷糊,更多的时候都是迷糊着的,在谨月的再三说服下,终于缓慢地吃完了一个包子,但吃完没多久就觉得恶心,又全吐了。谨月没办法只能接点水给她喝。
下午两点,本来到了上班时间,但直到两点半,诊室的门才懒洋洋地打开,一个护士站在门口喊号。
谨月所有的愿望就在医生沉思着看完报告叹了口气的那一瞬间消失殆尽。
“急性脑膜炎,估计……,先住院吧。”
“医生,估计会怎样?”谨月着急地问。
“会影响智力发育。”
“那能不能治好啊?”
“不好说,你送来的晚了,做好心理准备吧。”
医生把开好的住院缴费单以及报告一并递给谨月,谨月颤抖着接不住。
“心理准备”几个字一直在她的耳边回放。
她感到绝望,感到恍惚,她虽然已经经历了不少事,但仍然发现,在面对苦难面前,自己竟然脆弱的不堪一击。
如果苏老二在就好了,她至少不用这么孤单,这么害怕。
苏老二也是一整夜都忐忑不安,谨月说是带着孩子去找张大夫,可直到天亮也没见个踪影,他怀疑她们去其他地方了。
连张大夫都束手无策吗?越是这样他就越担心,很想挣扎着起来去外面看一看,可发现腰部疼痛,根本使不上力,他叹了一口气,看着外面飘落的雪花发呆。
他叫醒还在熟睡的苏微,让她去老院子喊爷爷过来下,苏微还在为父亲给她没有买礼物赌气,迟迟不肯去,最后苏老二只得许诺过完年给她买一双更漂亮的,小姑娘才跳着跑出去了。
才没几分钟,苏老爹就进来了,原来苏玺一大早就哭着找妈妈,怎么哄都哄不住,苏老爹就抱过来了,正好碰上出门的苏微。
“怎么样,你好点没有?这一大早的,她们娘俩去哪了呢?”
苏老二叹了口气,说:“爹,昨晚慎儿高烧,又抽搐,谨月半夜就背着出去了。”
“半夜出去,现在还没回来?”苏老爹吃了一惊,“你先别急,我去问问。”
苏老爹放下苏玺,安排苏微和弟弟玩,就去张大夫那儿。
张大夫家的门还是紧锁着,估计这两天一家子都出去玩了。张大夫注重孩子的见识问题,每年总会抽两次带孩子去县城市区之类的地方玩几天。
苏老爹思忖了半天,琢磨着谨月会去哪里。
整个上午,附近的几个村子的诊所苏老爹都走了一遍,但一无所获。
镇卫生院苏老爹也想过,但还没去找他就排除了,他觉得发烧感冒都是小病,不至于去医院,直到中午时分,村上的余黑子说,今天去镇上买年货的时候碰到谨月了,说苏慎要住院,让家里送点钱。
苏老爹一听就懵了,住院?
这个时候他也顾不上多想,急忙找苏老二要了钱,然后吩咐苏老三,让他先去医院一趟。
苏老三那会才刚从老丈人家扛羊腿过来,累得不想动,但一听要住院,也不敢大意,就穿上外套急匆匆地出门了。
虽然苏老三一再坚持留在医院帮忙照顾,但谨月还是婉拒了。
苏慎被安排在医院走廊尽头的一间病房中,脏兮兮的玻璃窗上还挂着蜘蛛网样的东西,右下角的窗户还破了一块,寒风灌进来如冰窖一样。
窗户下面有一排暖气片,但不知道是没供暖还是怎么,摸上去没有一点温热。病房里有三张窄如巴掌的小床,白色床单上面有点点污渍,不知道是因为没有洗干净还是根本没有换。
没有其他病人,谨月就选了靠门边的那张床。
苏慎输着液睡着后,谨月透过窗户向街上望去,大朵大朵的雪花还在轻盈地飞舞,街上已经铺上了一层积雪,虽然不是逢集日,但因为明天是大年夜,很多摊主还是借着年关摆起了摊子,当然赶集的人也不少,有的甚至拉着架子车在买年货。
以往这个时候,自己也开始蒸包子包饺子了准备年夜饭了吧。
谨月叹了口气,回头看着紧锁着眉头在梦中呻吟的苏慎,愁容满面。影响智力发育,医生尽量轻描淡写地说,但谨月知道那意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