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老大脸上挂不住了。

　　他气愤地说：“这哪跟哪，你干嘛什么事都扯到我头上？你非要说，那我就和你说道说道。苏木小时候用红纸涂口红，我当时打了她一巴掌，你哭着闹了半天，说那么小的孩子懂什么，干嘛要下那么重的手。

　　后来她又偷了一次钱，我鞋子还没有脱下来，你就一把推开我，说吓唬吓唬就行了，别把娃娃打出问题。现在娃娃真有问题了，你反倒怪起我来了？”

　　“我……，当妈的哪个不是这样？”

　　“你错了，人家她二婶就不是这样。人家看着柔柔弱弱，但原则极强，孩子做错事，绝不含糊，不说苏慎苏微，她们两个平时待人怎么样你也看得到。就说苏玺，虽然是他们的心头肉，爹也一直宠着他，但上次我就亲眼看到他妈妈打他，用的树枝，直接打屁股。”

　　“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反正在你眼中，我永远比不上别人。苏木如果真的那样了，我也不指望其他的，就希望她不要做出有辱门风的事，其余的，过两年年龄大点就嫁了吧。”

　　苏老大没再说话，抽了根烟就上炕睡了。

　　苏密和苏茂也去另一个屋子睡了。

　　张氏一直没睡，伴随着苏老大响声如雷的呼噜声，坐在炕沿边等着苏木。

　　她听到门慢慢地响了下，然后就是蹑手蹑脚进门的声音，还伴随着细碎的说话声。

　　张氏一下子跳起来，撩起门帘，看到月光下向着睡房走去的苏木。

　　“你干什么去了？”

　　苏木身子一抖，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我，我刚去丽云家了。”

　　从她的语气中，张氏断定她在撒谎，就咋乎她说：“丽云刚才还来找你玩呢。你到底去哪里了？”

　　“没，没去哪里，就在村子口坐了一会。”

　　“你大晚上的坐村子口，你发神经啊？你跟谁？”张氏已经走到院子里了。

　　借着明亮的月光，苏木看到张氏脸色狰狞可怕。

　　“我，我……”

　　张氏一把拧起苏木的耳朵，似乎要把她提起来。

　　“妈，妈，你放手，好疼。”

　　“说，你跟谁？刚才门口说话的是谁？”

　　苏木开始哭喊，但嘴里始终不肯透露一点关于对方的信息。

　　“你个贱货，你是不是在搞对象？”

　　“没，没有。”

　　“没有？没有你会这样鬼鬼祟祟？牙长的一个人，就成天想这些，你要不要脸？真是和你混账爸一个德行。”

　　“妈，求你放开我。”苏木哭喊地更厉害了。

　　“你住嘴，你还嫌不够丢人吗，大半夜的，我真是上一辈子亏了人。”

　　苏木开始捂着嘴呜咽。

　　“滚去睡觉，从明天开始，不准再出去，谁来找你都不准出去，尤其桃花家那个丽云，以后不要和她一起玩，你听到了没有？”

　　苏木抽泣着点头。

　　“真是学好不容易，学坏一下子就学上了。”

　　苏老四媳妇王氏最近心情不错，她怀孕了。

　　自从怀孕，她也不下地了，每天就做两顿饭，还时常叫苦连天，说累得不行。

　　苏老太在苏老爹和苏老四跟前埋怨了好多次，说她生了十一个孩子，也没见矫情成那个样子，都是苏老四惯成这样的。

　　苏老四尴尬地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他以前不知道做男人难，自从结婚以来，他越来越觉得在媳妇和老娘中间找个平衡点真的难。

　　自己的娘自从生了一场病后，脾气等各方面都比以前好了不少，这要是换成以前，他还不知道要焦头烂额成什么样。

　　苏老五前几天来了一封信，说这几天会回家探亲。

　　这几天，苏老太都在谨月以前住的屋子里收拾着，今天洗洗被子，明天刷刷墙，就跟迎接什么大领导一样。

　　王氏看在眼里，心里可不乐意，自己的婚房也没见这么收拾过。

　　苏老五是在八月底回来的。

　　以前待在一个村子里还不觉得有啥，可自从他在外面历练了两年，身姿也挺拔了，走路也一副抬头挺胸样，尤其皮肤，变成了古铜色，也更有男人味了。

　　村里人只能用“变得人都认不出来了”来形容苏老五。

　　更重要的是，他还带回来了一个姑娘。

　　谨月的长相算得上好看，但跟这个姑娘相比，反而有点不及。

　　这姑娘，皮肤白得如凝脂一般，眼窝深陷，两只大眼睛忽闪忽闪的，鼻梁就如同用笔画出来的一样，她不仅正面好看，侧面更好看。她刚一进村子，连几个玩耍着的小朋友都忍不住说好漂亮。

　　她穿着格子连衣裙，长发披肩，前面戴着一个淡蓝色的发箍，显得恬静而优雅。

　　“这一定是城里的姑娘。”

　　“可能是南方的，你看都穿裙子了。”

　　“苏老五艳福还不浅，能把这么漂亮的姑娘骗到手。”

　　他们俩刚一走过，村子里的几个大婶就在背后议论纷纷，说到最后竟然又八卦这姑娘是不是已经怀上了。

　　这姑娘叫窦云云，是一位回族女孩，比苏老五小三岁。

　　她的家庭条件还不错，父母又比较开明，所以很早就把她送进了学校，不过因为他们那边本来学校建得就晚，所以她基本是和苏老五差不多一起毕业的。

　　而且，和苏老五一样，她也喜欢唱歌，尤其擅长地方民歌，像那些信天游之类的，简直信手拈来。

　　因为这个得天独厚的优势，当年选文艺兵的时候，她直接就被录取了。

　　她和苏老五也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

　　苏老五也是文艺兵。

　　起初两个人也仅限于工作方面的交流，窦云云家在城里，从小见多识广，每次都能给苏老五不一样的感觉。

　　苏老五决定追她。

　　刚开始，他并没有说他们家的真实情况，他只说自己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这其实也可以理解，毕竟对这个独生女姑娘来说，兄弟七个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他怕她被吓跑。

　　可渐渐的，他发现这个姑娘也不是那种势利的人，她简直是他见过的最单纯的人。

　　他就试探性地说了下自己家的情况，说得小心翼翼又充满歉意，没想到窦云云一听就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