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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如负释重

城市暗潮 秦楚川 2374 2024-07-06 16:10

  我觉得,人很奇怪。闲的时候一点事情都没有,闲得人身上能长出青苔来。要是一旦忙起来,那就是事情往一起赶,都堆在一起了。我现在就是,恨不得有三头六臂,恨不得有分身之术。

  刘大炮在医院病床上躺着,让我惦记。我答应大炮去看看他老爹的,还要去学校找一下豆豆,安慰一下,免得她分心。还有,刚接手的公司的事情,原来的几个员工,需要一起吃个饭,联络联络,商量一下。还有需要整理一下,拿出个思路来,这每天的租金、人员工资,都是不小的开支,我耗不起。

  我简单地整理了一下思路。看了一下时间,这时候去豆豆学校是刚好。

  豆豆是个懂事的孩子,非常挂记她爸爸。我给她一说,她放心很多了。豆豆点头答应的样子,让我很欣慰。我也就长舒了一口气。又完成一件事情。有成就感,觉得忙碌而又充实。

  我接下来赶到医院。已经过了吃午饭的时间了。我担心,如果护工没到位的话,大炮估计连饭都吃不上一口。

  急匆匆赶到医院,我才发现,我的担心是多余的。

  病床上的伤兵刘大炮,正跟护工聊得热火朝天呢。刘大炮的精神状态非常好。

  这个护工让我意外。我原本以为所谓的护工,都是些大妈们,还都是农村进城的乡下妇女。这个护工姓胡,东北人,五十多岁的男的,白白净净的像个知识分子。穿着也很干净得体。全然看不出是个护工,伺候人的护工是在医院里干着最脏最累的活,这干净白净的老胡,怎么也不像是个护工。

  刘大炮兴奋地说:“老胡可厉害了,心细,周到,把我照顾得可好了。还专门带了排骨汤过来,说我这骨头伤啊,就要多补钙。”

  我握了老胡的手:“胡叔,有你在,我就放心了,太好了,谢谢你了。”

  “小伙子,太客气了。我们干的就是这活,拿人的钱,就要尽人事。把人照顾好了,是我们的本分。不用这么客气,有不周到的地方,尽管说,尽管批评。”

  老胡确实让我刮目相看,颠覆了我对护工的概念。

  老胡说,他以前吧,教过书,是个民办教师。后来因为母亲瘫痪卧床,兄弟姐妹们就让他辞去工作,专门照顾卧床的母亲。这一照顾就是十一年,直到把母亲送上山。

  老胡用东北强调说:“大兄弟,你就放心吧。伺候病人这事情我拿手。我妈妈瘫在床上十一年,全是我照顾的。身上没长一颗褥疮。热天我一天给她擦好几道呢。吃喝拉撒的,啥都是我管。别的没啥本事,就是会伺候病人了。”

  老胡的话我放心。

  我准备去刘大炮的父亲那边一趟。刘大炮叮嘱:“你去就告诉他,少喝酒。多大岁数了,一大早起来先倒一缸子白酒,坐在阳台上弄他的画眉鸟。还有,看看煤气呀电呀什么的。老头子身体是好,就是时常犯糊涂。还有啊,告诉他我一时半会回不来,让我妹妹多去看看。我妹妹那边我打过电话了,说我出差在外地呢。”

  时间安排得很紧张。先是跟老王去工商局做了个股东和法人变更手续。比我预想的要顺利。我计划再去趟税务局。老王说:“不用了。等新的营业执照出来,再拿着证去税务局做个变更登记就行了。”

  的确,工商变更的时候,那里的工作人员也这样说过。我还是觉得不放心,担心有欠税什么的。

  老王不高兴地说:“每月的税务申报都有留底的。你自己可以看啊。这样吧,我给税务专管员打个电话,你问问她,咱们不用这样来回跑。很麻烦的。”

  老王拿着电话,站在不远处树下,拨通了电话,说了几句话。过来,将电话递给我:“专管员,小孙。你自己问他吧。”

  我听见电话里是个小伙子的声音,我问了。小伙在电话里很客气地说:“王老板一直是我们的纳税优秀户,税务上很清楚的,没有你说的欠税呀什么情况的。您请放心。”

  我到银行,把钱打给老王了。老王如负释重。我也顺利地从老王手里接过手续和钥匙。这是装在一个牛皮纸的文件袋里。我和老王在公司里顺利而友好地完成了最后的交接。

  老王还特意叮嘱说:“公司的皮卡车就在楼下停着,车破,但还能用。”

  老王笑嘻嘻地招手走了。

  我感觉很疲惫,如同奋力跑了马拉松,终于冲线了。我一屁股坐在大班椅上,懒懒地窝在里面,浑身软得像棉花一样。我原以为我会激动,我会兴奋,会充满激情和力量。此刻,我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也不愿意想,什么也想不起来。

  缥缈,虚无,一个空空荡荡的世界里。只有我一个人。

  窝在大班椅上,我像个傻子一样地睡着了。没有梦,没有孤独或忧伤,没有精彩和刺激,没有绚丽和歌唱,没有,什么都没有。只有时间的流失,生命的流失,悄无声息……。

  我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尽了。我恍然醒来,不知道身在何处,无比恐慌。

  我慌忙地打开灯,才回忆起来。几小时前,我在这里接过了几把钥匙和一袋文件。这意味着我的身份,正式地发生了改变。我不再是个流浪者了,我有了事业,有了公司。这里就是新的起点。

  我茫然地走出大楼。我想起老王说的那辆皮卡车,我走过去看了一下,有些破。车门上喷着公司的名称和LOGO。我踢了一脚轮胎,就像是公狗对着树撒尿一样,似乎在宣示着自己的主权。

  我惆怅。也踌躇满志。尽管我知道接下来不是我想象的那么顺利或美好。这就像是个舞台,我现在拥有了上台表演的资格。怎么演,那是靠思想,演的咋样,那是靠功底和努力了,效果如何,那要看观众的眼光和口味了。

  从公司到上宝村有一段距离,不近。我没准备搭车,我要步行回去。一个人,走在这深秋的夜晚,感受着清冷和黑暗。什么都不想,只是走着。

  下雨了,深秋的雨是清冷的,甚至是刺骨的。这雨让我精神了一些,清醒了一些。我大步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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