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成才,你们认识一下。”
刘大炮把我介绍给郭文悦的时候,坐郭文悦旁边的女孩子“噗”地一下笑出了声。这让我很难堪。我原准备的满肚子的文采韬略,突然像卡住了,出不来。就像一个饱满的气球,被突然放了气一样,萎缩了。
气氛一下子很尴尬,让我浑身不自在,脸也微微地发烫。
我怀疑自己是不是脸上还残留着什么痕迹,类如牙膏沫,菜叶之类,或者不小心蹭上了灰尘……
仔细回忆了一下,这应该不可能。出门之前,我在镜子前精心收拾过,再说了,就是有,刘大炮也会提醒我的。
这丫头到底为什么发笑?我有些懵。
我真的那么让人觉得可笑?我心不在焉,想着这些问题。以至于我在回答郭文悦的问题时,显得那么乏味和没有风采。我一直想尽快地调整自己,让自己显得聪明,开朗,智慧,幽默。遗憾的是,我再怎么努力,都像是个被老师提问的小学生,慌张不自信,甚至结结巴巴。
我很沮丧。只期望这次见面早点结束。我如坐针毡,身上像爬满了蚂蚁。
说实话,郭文悦长得还不错,清秀端庄。她一直抱着茶杯,头微微往前探着,睁大眼睛小心地问我一些很无聊的问题。我故做认真地回答,目光不自在地躲闪着。坐她旁边的短发圆脸的姑娘,也就是把我笑黄了的那位,一直专心地嗑着瓜子。不时地抬起眼瞟我一眼,又想笑的样子,这让我很不舒服。
看得出,郭文悦是精心打扮过的,穿得还挺雅致,也许是相亲的缘故,举止上有些刻意和生硬。总体来说,还算符合我的要求。这一点上,刘大炮算没胡说,但也不像他吹得那样闭月羞花,倾城倾国的样子。好像我配不上人家,拣了个大便宜似的。
刘大炮为了调剂气氛,跟郭文悦聊起他们熟悉的人和事。刘大炮大大咧咧地说着,郭文悦微笑着。我听得出,郭文悦说话的腔调和用词上,明显有些做作。故意显得有知识和懂事得体。并不时地点着头,附和着大炮。
刘大炮是我的同事,公司的采购员,这小子认识的人很多,跟谁都黏糊。郭文悦是他以前的同事。
“你们好好聊聊,我去接孩子了。我老婆今天去参加什么狗屁培训去了,我把孩子暂时放邻居家的。”
一听刘大炮要走,我也就借故起身。刘大炮在茶座的门口,拍拍我的肩膀说:“你着急啥,好好陪人家坐坐,呆会带到我小舅子的酒楼去,吃点啥。剩下该怎么办不用我教你吧。看得出,人家对你还是比较满意,别再挑了,28了,不小了,我到这年纪的时候,豆豆都三岁了。”豆豆是他女儿。
接着刘大炮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小子算走狗屎运了。这郭文悦家里条件不错,一个哥哥大学毕业在外地工作。家里一院的房子,父母又在做生意,你知道她家那批发烟的门店一年赚多少吗?至少这个数!”刘大炮撇着嘴比出三个指头。“你小子要是真成了,也算攀上高枝了,还奋斗个屁啊,还挑剔啥呀。”
说完,大炮打开他那辆加重自行车的锁,往前推了两步,一跃,骑了上去。消失在前面的拐弯处。
我知道,不管我情不情愿,这过场需要走完,起码得给刘大炮面子。去他妈的,我也无所谓了,就当认识两个姑娘而已。
我站在茶楼门口,狠狠地吸了一口烟,45度仰望天空,把所有的尴尬、沮丧、紧张和愤懑统统地吐了出去……就像是一下子脱掉演出服,走下舞台,回到生活中一样。潇洒、轻快、吊儿郎当地走进茶楼。
我走近的时候,看见郭文悦和那个臭丫头正笑得前仰后合。郭文悦看见我过来了,打了一下身边的胖丫头,用手背掩着嘴止住了笑。
“笑什么呢?这么开心?”我知道她们在笑我,为了掩饰尴尬,我故做轻松,甚至有点厚颜无耻地问。
“没笑什么。”郭文悦笑着说。这让我感觉到她有些虚伪。
旁边的胖丫头想说什么,被郭文悦打了一下腿。她便笑着止住了,笑着看着我。
“干嘛?给人家点言论自由嘛?”我点上一只烟,大大咧咧地。反正豁出去了,既然已经形象扫地了,干脆就烂到底。
“这胖丫头是谁呀?”我故意腆着一副无耻的样子。
“怎么说话呢?这是我同学——黄滔。”郭文悦显然对我的无礼,表示不满。
“黄汤?”我装着没听清楚的样子,夸张地张着嘴,瞪着眼睛。
胖丫头也对我报以白眼和鄙夷。但止住了笑,脸红扑扑的,有几分可爱。我感觉自己流氓起来就不拘谨了,轻松了。似乎流氓无赖才是我的本色,这让我多少郁闷。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
“黄汤,刚才笑什么呢?说出来听听。我本来挺纯洁正直的,让你一笑把我笑黄了。”
“哈哈……你纯洁?别逗了。”郭文悦笑着撇着嘴。说真的,我喜欢她这样的表情,比她拿腔拿调时候更自然,更有生活味,让我觉得亲切。
“记住,不准乱叫。我叫黄滔,滔滔不觉的滔。跟你还不熟,就给人起外号,什么人呀你。”胖丫头不满地歪着头。
“那熟了以后,我们会怎样?”我暧昧地问,表情有点下流。
郭文悦显然听出我的话外音,不高兴地瞟了我一眼。胖丫头似乎没明白,撅着嘴,像对待阶级敌人一样,一阵秋风扫落叶的架势:“哼,你以为我稀罕跟你熟?你很帅?你很酷?你是明星?要不是看文悦姐姐的面子,哼,我才懒得搭理你。”
我有些冒火,跟女孩子见面,被一个不认识的女孩子这样不给面子,让我很难堪。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罪过她。我脸色都有些变了。我还是压着火气,以表示我的大度和宽容。
“黄滔。黄滔小姐。我知道我不优秀,也不帅。谁说我帅那肯定是骂我,讽刺我。但我也一直老老实实地,踏踏实实地做人。说老实话,办老实事。也没做过什么对不起党和人民的事情,也不至于你对我这么深恶痛绝吧?”我笑着说,尽管我笑着,但我还是感觉到脸上的肌肉不自在地痉挛着。
郭文悦显得有些紧张和担心,不安地看看我,再看看胖丫头。
“你是叫成才,对吗?”胖丫头一副很有把握地问。
“是啊。没错。尽管没成材,但我一直都叫成才,这是我爹给起的名字,怎么了?”我疑惑着。
“那不就对了。还说什么,什么好说的。”胖丫头黄滔一副不屑的样子靠在沙发上。
我更不懂了,一头雾水。莫名其妙地望着黄滔:“哎……你到是说完呀,我是叫成才,难道叫这名字就犯法了?这也太冤枉了吧?”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呀,好,那你说说,你认识陶斯红吗?”
“陶斯红?”我迷惘地张大嘴。
黄滔歪着头撇着嘴:“装,又装上了。什么人呀。敢做还不敢承认了。陶艺厂的,长挺漂亮的哪个。”
“陶艺厂的?是挺妖精的那个?”我知道怎么回事了。
“终于想起来了吧,看来你还真不简单,搭上了不少啊。”
郭文悦的脸色看起来很难看,似乎非常失望,非常遗憾。已经开始收拾小坤包准备愤怒里离开。离开我这个十恶不赦的坏份子。
我气不打一处来。这冤枉啊!
我终于艰难地把事情给解释清楚了。郭文悦和黄滔将信将疑地听完,还像破案似地提出很多质疑,杀招一样地招招刁钻,招招夺命。都被我闪转腾挪,招招破解,我颇为得意。
“原来这样,那真的是冤枉你了啊。”
郭文悦和黄滔的脸上终于云开雾散,天气晴朗,露出温暖和煦的阳光。
我如释负重,懒懒地靠在沙发上。累,真他妈的累。我靠在沙发上,嘴里还气愤地骂着:“胡道宾,你可让老子背了不少黑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