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火把我包围,爸爸拼命的朝我奔来,他的怀里抱着紧紧裹在被单里的瑾夏,一根房梁塌下来,他再也没起来过。我尖叫着醒来,枕边早已被汗水和泪水浸湿,木天蓝紧紧的搂着我。在福利院的日子,我总爱抱着双腿倦在角落里,一年四季习惯地把光脚丫放在凉凉的地上。我和木天蓝是院里最孤僻的小孩,刚来到这里时我只会哭,吵得几个阿姨和其他小孩都睡不着觉,而木天蓝就睁着纯净忧伤的眼睛安静的看着我,他不像其他孩子一样会欺负奚落我,他只会坐在床上隔着那么几张床的距离呆呆的望着我泪流满面的小脸,可又像是透过我看着窗外。我记得我在他肩上留下过齿印,在他护在我身前为我挡去其他孩子投来的小石子时,我狠狠朝他的肩头咬去然后哭晕了。
似乎每一个跟我有交集的人都会离去,木天蓝的离开无疑让我更孤单沉默,听院里的阿姨说他被他爸爸接走了,他爸爸很有钱,领走他时还给福利院捐了一大笔款。他是因妈妈的离开而跑出来流落至此的。我在冰凉的地面睡去,有人轻轻地把我抱回床上,拂过我的刘海,在那丑陋的疤上留下一吻,他走得急促,在我最孤单无助的时光里。我没有送他,院外徘徊了良久的身影最后落寞的上了车,我站在窗前远远的眺望。直到银灰色的车消失在林荫道的拐角,我想如若我追出去它是否会停下,可是我不敢,因为它曾带走了我正常的母亲,此刻又带走了一个你…
我又有了一个家,一个同样普通的小家,它远离了小县城的悲伤,远离了福利院的辛酸。
十六岁是容易受伤的年纪,而我顺利的考上了市里最好的中学,养父看着我高昂的学费皱着眉头。心里的某一处抽了一下。我开始找工作,为了我的学业,我承认我考上的好中学其实是一所贵族学校,因为这么多年我只想找到他,木天蓝。
我曾去看过被那场大火烧伤面容的母亲,隔着厚厚的玻璃,那张苍老而又狰狞的脸在精神病院的隔离室里,我能清晰的看到却摸不着,我乞求过医生院长,他们不肯,我在想,若她还清醒着会不会为她放下的那把大火忏悔;我也曾去了父亲的坟前,坟头的杂草都快有我高了,我拔着拔着就哭了,我也在想,他泉下有知会不会怨恨母亲的残忍。我游走在灯火辉煌的街道上,突然失去了方向;我盯着对面喧闹的人群,迷离的灯光;此刻我还穿着校服。
我遇见了一个少年,他叫木天蓝,他是我做过的一个灰蓝色的梦,在我的生命中明亮而又暗淡着。
化学老师的一个粉笔正中我的头,我习惯性的挥手,笔记本应声而落,全班顿时鸦雀无声,我睁开惺忪的眼睛,不明所以,才发现站在我桌边的化学老师白暂的球鞋上稳稳的立着我的笔记本。跑道上的我挥汗如雨,而化学老师则站在五楼上隔着他那二百五十度的眼镜特悠哉的注视着我,他说苏乐,你晚上干什么去了?谁准你课间睡觉的。
球场上传来一浪浪的欢呼,我紧紧的盯着那动作优雅的身影浅浅一笑,只短短一瞬。我听着台上高涨的呼声,他的名字在脑海中不停回响,渐渐朝记忆中远去;梧桐舒展后,斑驳的林荫下她亲昵地拭去他额间的汗珠,青葱岁月的美好,我怎敢打扰。摸了摸额间伤疤,我想一只变不成白天鹅的丑小鸭根本原因在于它不是白天鹅;而骄傲的公主,你一开始就不是灰姑娘,我的瑾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