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会真对那小子上心了吧!”邱茵茵抱着我不断塞往她身上的零食。
我低头认真的看着商品标签上的保质日期,手不经意间扶了扶塌在鼻梁上的黑色内豹纹底的猫框眼镜,头也不抬地将一包大大的薯条丢在她冒尖的怀里。
只听“哗啦”一声,零食金字塔削了尖掉了一地。“咦~,臭丫头,你这怪脾气除了老娘,谁还忍受得了。”茵茵看着被被膨化薯条包装撞翻的零食,不满的说道。
我弯腰巴拉巴拉地把地上七零八落的零食捡起,又暴力地往她怀中一堆,她直气得牙痒痒。
木天蓝为了帮我操纵海天的股份,成了我外公动摇王胖子继承权的幕后黑手,老头子一怒之下撤回了律师事务所内的遗嘱,这样一来,我和木天蓝的计划有了新的运转。
我对着落地的玻璃橱窗沉思着,窗外华丽流转的灯光被疾驰的汽车无限延长,邱茵茵两手提满了大袋子,胳膊肘拐了我一下:“喂,我说苏瑾夏,你一回来,就把我当丫头使,我堂堂邱大小姐的颜面该置之何地。”
“切。”我不屑的语气自上下齿间发出,抱着手完美地躲开她搭过来的购物袋,而后踩着蛋糕鞋走出了修长玲珑的曲线扬长而去,完全无视她的存在。
前脚刚出了门,赵之勤后脚便进来了,擦肩而过的一瞬,他看了看我两眼,显得有点陌生,我径直离开。
“喂,苏瑾夏,是你吗?”
我的脚步顿了顿,转身扒拉了一下眼镜,从上眼镜框中垂眼高傲的凝视着他,眼神中透露的无限冰冷直打入他心里去。他忍不住打了一寒颤。回身正撞上玻璃旋转门。
他“啊”一声惨叫,正巧被出门来的邱茵茵瞧见,小妮子气不打一出来,一口袋零食砸他头上,心中的不满刚好有了发泄的地方。
赵之勤这个家庭乖宝宝居然大晚上也敢出来,看来为了邱茵茵真是豁出去了。
丢下东西双手解放后,邱茵茵兴奋地朝我过来,许是走得急,下台阶的时候被恨天高崴了一下,那干脆的一声,感觉骨头都扭断了。
心气儿高的她再也受不了,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起来:“啊,连高跟鞋也给我作对,苏瑾夏你这个女巫婆,你一回来我准没好事。”
听她那一声挫骨疼本是要上前一瞧的,看她还能那么造,我也不管了,直抱着手,冷漠地看着她。越是这样这妮子越是要贱嗖嗖地求哄。
好在现在有了赵之勤,较之于我,总算有人给了她些许安慰。
赵之勤丢下手中的两个大袋子,说狂奔不为过,风一般的扑到邱茵茵身边:“没事吧,茵茵,哪里断了!”
“断你妹啊!”邱茵茵一记拳头打在他头上,赵之勤反射性的抬手挡了一下。
“你还敢还手!”
“我!我……我没还手啊!”
“还说没有。”
面对邱茵茵劈头盖脸的无理取闹,赵之勤拿起她的脚快速地啄了一下。
“不疼了哈,没事了,没事了。”邱茵茵被他这举动惊得半天没反应过来。
当她还不知道发生啥的时候,一个中年贵妇模样的人拎起赵之勤的耳朵就往一旁拖。
“啊啊啊,疼,轻……轻点”
赵之勤小心得用手护着耳朵,跟上妇人的脚步往旁边挪。
我急步上前,还是晚了一步。性急的邱茵茵见赵之勤被这般欺负,捡起地上的高跟鞋就往妇人身上扔去:“我去,敢动我男人,你怕是活腻了,除了我,谁也不能动他一根手指头。”
邱茵茵气得手插着腰,怒气冲冲地指着妇人。
赵之勤看着重重砸到妇人脑门的鞋子,脸都吓白了。心想完了完了,一辈子的幸福总算是完了。
妇人捂着顿时肿高的额头,脸上丰满的脂肪都在颤抖。
“哪来的臭丫头,敢打老娘。”
邱茵茵似乎还没意识到形式不对,依旧嚣张地瞪回去,“看什么看,打的就是你,你看看你,满脸横肉,腰又粗腿又短,眼角鱼尾纹就像上百年的年轮,你说你好死不死,偏来招惹我男人。”
赵之勤已经吓得站都站不稳就差没尿裤子了:“宝贝儿,求你别说了。”
“恩~宝贝儿!”妇人手上的力度更大了。
“啊……啊……啊啊……疼疼疼,我错了,错了,不是宝贝儿。”
赵之勤痛的眼睛都睁不开了。
“唉,你个老……”邱茵茵原本还想说什么,没成想被妇人的话硬生生给打断,这次换她噎了口气,上不去下不来。
“这就是你为我找的好儿媳妇儿。老娘真是白生养你了,大晚上不好好睡觉,就找了这么个玩意鬼混。”
“妈,茵茵不是玩意儿啊!”
“啊啊,疼……疼疼疼!”
见场面如此尴尬,我只好走上前,像赵之勤的妈妈鞠了一躬:“茵茵,不懂事,阿姨不要怪罪。”
说完,我忙拾起她身边的鞋子匆匆的朝茵茵走去,把鞋子往她脚上穿上,扶着她逃离了灾难现场。
“苏瑾夏,我算是明白了,跟着你一次,我从没有过好事,真是倒霉到家了,不过呢,没有你,我今天也不知道如何收场啊!”
“哎呦,你说赵之勤这小子长得吧也还算干净,看不出来哈,怎么会有那么一个“六亲不认”的母亲,我已经对基因学失去了兴趣。”
邱茵茵完全忘记了脚上的疼痛,终于吐了口气。
“邱茵茵,拜托你好好学习语文,别搞得你的语文像是你爸教的,六亲不认,还人畜不分呢。”我鄙夷的回道。
“对,人畜不分,更形象。”她随口接道。
我竟哑口无语。
“那是夏夏吧,都长那么大了。”
赵之勤的妈妈看着走远的人儿问道。
赵之勤趁机摆脱了他妈的钳制,终于让耳朵在魔爪下脱身,他揉着吃痛的耳根:“除了她,谁还长得这么奇怪。”
她妈反应过来狠狠拍了他的头一巴掌:“我说你小子是瞎了眼啦,身边放着那么个大美人你不追,偏瞧上人家旁边一个不起眼的。你小子还有出息啦。”
“哦哟哟。”赵之勤捂着拍晕的头,“你说你使那么大劲干啥。你喜欢你去把她追回来呀。”
“嘿......”
“我错了错了......”
赵之勤躲开他妈的铁掌,往街巷深处跑去。
自赵之勤早恋的事被他妈抓包后,他妈时不时就会出现在学校某个地方,我总算知道赵之勤随谁了。
“哎,苏瑾夏,帮我约下茵茵,这个周末我们一起去东山啊。”赵之勤凑过来悄悄对我耳语道。
莫鸢惯走好好先生路线,只要是赵之勤稍微有些风吹草动,他便要提早腾出空间来,真佩服他的预见力。
我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东山?呵,没想到你也是个虔诚的佛教徒啊。”
赵之勤轻轻揭开我侧脸上的书:“苏姐姐,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我,咱俩也算是青梅竹马同穿过一个kucha的人了吧,我这点小心思逃得过你。”
说到青马竹马,我好像都快忘记这档子事了,我向来对于儿时的记忆保持着选择性遗忘,信仰,经他这一提起,故事的源头像巨浪滚滚而来把我倾覆。
只记得小时候她妈提个扫帚追着他满大街的跑,他鬼嚎一般地冲进我们家,王胖子的房间他不去,偏往我房间乱窜。那时候外公常年在国外处理公务,家里只有阿姨和何叔。所以给了他在我家和王胖子作妖的机会。
只要当时王胖子一声令下,他就会助纣为虐地欺负我;不是剪我衣服,就是从身后拍打我的头,为这他可没少受他妈的殴打。
记得那是个午后,赵之勤一进门,一头钻进我的被子里,下意识地紧紧捂住我的嘴,发现我早已醒来冷静地睁着大眼睛看着他时,他怪不好意思。
“李瑾夏,只要你乖乖的不出声。我就把手拿开。”
我看着他轻轻得点了下头,见我允诺,他将他肉肉的手从我的嘴巴上拿开,刚一挪来,我便大声呼喊。
“李瑾夏,你骗我。”他委屈道。
他妈推开门,见被窝里藏着的赵之勤,顿时好大一阵恼火,只生生撇断扫帚条,怒气冲冲地提过赵之勤双节棍式的来回抽打,赵之勤那个惨叫啊,至今想起来都心有余悸。
也不知他犯了啥事,在他妈的单打中,他逮着机会逃命似的往我家后花园跑,那时候良心突然觉醒的外公在后花园种满了母亲最爱的龙沙,母亲的房间就在后花园,开门处便是一尊普度纵生的慈面菩萨,里面常年保持整洁肃静,赵之勤就这样闯了进去,看着眼前的菩萨便一个劲地磕头。
追上来的严母看到这一幕,怒气渐消,赵之勤一直认为是菩萨救了他。
然而最戏剧的还在后面,当他妈拎着赵之勤准备离开后,才发现在那之前,赵之勤早就吓得尿裤子了。
他妈一头灰线的提着他回来。把我抱在一边:“宝贝儿,王哥儿不在,能不能借一借你的小裙子用一用啊?”语气中满是询问和征求。
我看着紧紧缩在一边,使劲用手挡着裤裆囧红脸的赵之勤指了指我的衣柜。
就这样,赵之勤第一次穿上我的小裙子似游行一般走在大街上,引来不少小孩儿的奚落。
许多年过去了,只要想起这件事,他就像吃了焉,看我的目光都在闪躲,无数次在我的耳边唠叨,他当时就是被我那双好看的眼睛给蛊惑了,给他留下了一生的阴影,以后他赵之勤一定要远离带刺的玫瑰。
“我只爱优雅又不失风情的郁金香。”他的话再度响起,我的脑海中马上浮现出了茵茵等于郁金香打疑问的画面。
“瑾夏,帮我吧,我打算同茵茵一起誓死跟我妈捍卫我们的爱情到底。”
我用书拍了他的头,眼睛不经意间瞥过杨晓空空的位置,“可惜了”班主任这话时时在我一想起他的时候响起,是的,无尽的惋惜深植入我的心底。
“苏瑾夏,发什么呆。”赵之勤用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到底约不约!”
“不约。”我利索地回道。
不勾起我的回忆还好,勾起来了,他那些满是欺负我的画面,反倒让我打消了帮他的念头。
“诶,苏瑾夏你太不给面子了。”他略带哀婉的说道。
“诶,李瑾夏,你太不给面子了。”小小的赵之勤往我的前后窜。
“你干嘛!”我不耐烦的看着把我转晕圈的赵之勤。
“李瑾夏,我都看见了,你说是不说。“
“说什么?”
“你把什么放在王阳的蛋糕里了。”
“没。”我理直气壮地说道。
“喏,这个是什么。”赵之勤从蛋糕里把东西掏出来,沾满奶油的手指在我眼前晃,那惹眼的绿豆在我黯淡的眼睛里显得刺眼,我要拆穿你,决不让王阳受伤害。”
“别!”我难得的恳求道。
“不行。”他边说边朝王胖子跑去。
知道原委的王胖子一把将我推至地上,我惊惧地看着从天而降的蛋糕就这样盖在我脸上。
我的心里满满的难受,想着在后院,找来的赵之勤,我又一次掉进他的陷井。
“喂喂,李瑾夏,今天是你哥的生日,你怎么躲在这里。”赵之勤肉肉的小手戳了戳我的肩膀。
“哎,走啦,我带你去吃蛋糕。”他牵着我朝前厅走去。
“哈哈哈,真好看,哈哈哈,雪人!”
赵之勤指着满脸蛋糕的我笑起来。王胖子也在一旁哈哈大笑,引来几个小伙伴也哈哈大笑。
这分明就不是我弄的,我狠狠地看着赵之勤。
“李瑾夏,看在你借小裙子给我的份上,今天我带来了这个。”
赵之勤从他肉肉的小手中摊开一把绿豆。
“待会儿看我的表演。”
我坐在他的对面,从地上拾起一颗他遗落的绿豆看了看,够硬啊。
他把绿豆从蛋糕的侧面塞进奶油里,一颗颗的,极其认真。
回头看我,“李瑾夏,你手上的是什么。”
我赶紧合上手心:“没什么。”
“肯定是有什么,说不说,不说我就告诉你哥是你捣的鬼。”
我倔强的嘟起嘴,你越威胁我越不告诉你。
“李瑾夏,你太不给面子了。”
我瘫坐在地上,一边用手不停擦去糊在眼睛上的奶油,一边回想起赵之勤的恶作剧,眼神冷漠的瞪着他,他被我白色奶油下黑漆漆的大眼睛盯得发毛。
“李瑾夏,你那样看着我干嘛?”他显然有点心虚。
我直接起来把他推翻在地,脸上、身上的奶油直往他脸上、身上蹭去。
“啊!李瑾夏,你给我滚开,啊,王阳救我啊!”
王胖子听到赵之勤呼救,忙招呼着身边的伙伴,齐齐上前,欲把我拉开。
这一幕恰好被路过的木天蓝撞见。
那时候他的出现就像天使,自带光环。
有一瞬的幻觉,我仿佛看到了童话里的王子,他穿着白色的小西装,精致而又优雅,一身凛然的气质直把王胖子一群小孩逼退。
打小他的家庭礼仪教育是极好的,完全承袭了英式贵族教育。
他绅士地弯腰把我从地上牵起来,然后脱掉他的白色西装,用来擦拭我脸上的蛋糕。
不仅如此,他还牵着我风度翩翩地进了李家高级宴客的大厅,我基本上不去那个地方,因为那里常出现的是举杯觥筹的名门望族,当然也包括那个抛弃我的曾是我父亲的人,王胖子的生日宴会,他显然是要来的,毕竟他是他的亲生子。
他就这样风度翩翩的把我带到大厅。
他父亲诧异的问道:“这是?”
木天蓝回头看了看我:“她是李老的外孙女。”他不惊不慌。
我好奇地看着他,他是怎么知道的?
“哦!来来来,王兄!”木天蓝的父亲转身搜索着附近的王友询。
他礼仪性的拉过他:“王兄,你可真不够意思,这么好的千金还藏着不给大家见个面,我可不管你心里有什么打算,我那两个小子可是够我愁的。”
王友询看了看我,见我冰冷冷的,又把目光放在牵着我手的木天蓝身上,木天蓝睁着他清澈的眼睛冲他眨了眨。
“哦,对了,这是犬子。”木天蓝的父亲循着他的目光拉过木天蓝,拍着他的肩说道。“我们兄弟俩改天该好好的喝一杯,探讨一下。我这边有个大单子,相信王兄会感兴趣的。”
王友询又把目光看向了我,这才露出了一个慈父的笑容,“木兄既然相邀,哪有拒绝的道理,工作忙,小女疏于照顾,多了个玩伴,她一定会很开心的。以后木公子多过来陪陪她。”
“好,说好了,到时候一定要来。”木天蓝的父亲哈哈一笑,随后嘱咐木天蓝带我去另一边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