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BJ奥运会盛大举办之后,不少体育爱好者对乒乓球的热情空前高涨。
解莹莹她妈妈宋女士看到奥运会乒乓球颁奖仪式上冉冉升起的三面五星红旗之后,自豪感和向往同时涌上心头。
作为一个公园野球十级选手,她对乒乓球的热爱无与伦比,但生不逢时,于是她做了一个让自己现在有些后悔的决定——培养女儿解莹莹成为一名乒乓球运动员。
解莹莹进入乒乓球少儿队的时候八岁,她的个头上虽然和五六岁的孩子差不多,但是她自认为心智非常成熟。
解莹莹对于当那群小萝卜们的大姐大非常感兴趣,所以很快就和小队员们打成一片。
直到如今解莹莹已经十六岁了,还是没有打进国家队。每天在省队和小队员们每天嘻嘻哈哈快乐训练倒也甘之如饴。
河海队晚训八点结束,解莹莹和队友江心翻墙出去吃了顿宵夜赶着教练查房之前飞奔到公寓楼下。
楼梯上的感应灯坏了,公寓楼一片漆黑,两人刚进入走廊解莹莹就和端着热水的靳悦相撞。
解莹莹还穿着晚训时候的队服,一盆热水泼在身上,手上和腿上都往下淌水。
江心身上也喷溅到一些热水,但她顾不上自己的狼狈,迅速反应过来,“愣着干什么,快点去医院啊。”
解莹莹看着腿上只破了一些的皮肤摆摆手说没事,只是破了一些皮。
江心直接上手把她扛起来,解莹莹扶额,也不知道是自己太轻还是太重,一番纠结之后还没想明白这个问题就到了省队医院。
十一点钟了,简陋的省队医院只剩下值班的实习队医,江心没办法只能又把解莹莹扛到公寓楼下,值班阿姨一脸惊恐地看着她们三个说:“楼里停电了,大晚上的你们扛着莹莹要去干嘛!”
解莹莹此刻顾不上疼,翻墙出去吃饭,还迎来这么喜剧的走向,今天训练的末尾还挺有意思。
阿姨听完靳悦讲明白前因后果之后当机立断,大手一挥说我给你们开出门条。
“烫伤可不是小事,你们赶紧带着莹莹去医院,小心腿伤感染影响跑动。陈教练前几天还提醒我说一定要照顾好你们,说你们马上要参加选拔赛了,一点闪失都不能有的。”
三个人折腾了半天到了医院,靳悦冲去交费,江心突然肚子疼要去洗手间。一番状况下来,解莹莹自己一个人踉踉跄跄跟着指示牌去了整形烧伤科。
整形科和烧伤科是连着的科室,她在门口恍惚半天,觉得很新奇。
医院里也会有整形这个项目,教练不是说只有不学无术的人才会接触这些吗。
她正想得入神时,身后有一个声音在她头顶响起,“您好,请问您是找人还是看病?”
解莹莹回头看到一个冷峻的年轻男人抿着嘴看向她。她说“我来看病,有些烫伤。”
她朝着男人指的那个方向走过去,看到了一个值班的胖医生。
胖医生眯着眼检查完说烫伤不是很严重,但是起水泡了就得认真擦药,忌食辛辣刺激食物,这样烫伤才能快速愈合。
解莹莹低头才发现被烫到的皮肤在来的路上已经有了一层密密麻麻的白色水泡。
胖医生仔细处理后给解莹莹开了涂抹的药,再三叮嘱她伤口一定不要沾水。
她一直小鸡啄米般点头,耳边突然传过来一个男人的声音,“给我”。
一只修长白皙的手出现在她面前,她愣住了,是刚才门口那个男人,他穿上了白大褂直直地朝解莹莹伸着手。
她没有动作,那双手也没有收回去的意思,执着地在她面前伸了一会,她不明所以,恍惚间准备把手伸出去。
在她还没彻底抬起来手臂的时候,靳悦气喘吁吁跑进来说就诊卡已经办好了,不耽误看病吧。
回过神,解莹莹发觉胖医生笑眯眯看着自己,刚才的尴尬不是错觉。
那个男人没什么太大反应,走向靳悦拿走了她手里的就诊卡。
在尴尬的最后关头,解莹莹脑海里竟然闪过一个念头,这个男人的手还挺好看的。
她和靳悦坐在诊室外的长椅上等江心,两个没有手机的人面面相觑,江心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没有找到她们。
刚才那个奇怪的男人走向解莹莹,把药递给她说注意最近不要吃辛辣的食物,瘢痕一般没那么容易形成,但还是要注意一点。
她接过来很认真的说了句谢谢。指尖的一小片不小心触碰到了他的手心。
大夏天的什么都很燥热,包括她的心,可他的掌心却是出乎意料的冰凉。
他说了声不用客气转身就走了,不过他没有走远。
男人走到长廊的尽头,他点起了一支烟。感应灯明明灭灭,火光也一直明明暗暗。
他低头抽烟,脸上有什么情绪都不甚清晰,解莹莹盯着他看了一会,突然再次被那种清冷的感觉包裹着。
他的那种漫不经心刺激了她,省队的小男孩们都是有话直说的直爽性格。
一种说不明的情绪涌上心头裹挟着她。她决定去搞清楚这种奇怪来自于哪里。
解莹莹起身走向走廊尽头,听到脚步声,男人抬头看了看她,眼底没有什么波澜。
她看到男人冷漠的神情有点退缩,生人勿近的态度她还是读得懂的。只是今天最起码要给他解释下自己真的不是流氓,刚才只是个意外。
她下定决心之后刚一开口说话:“很高兴今天认识你,我刚才……”。
男人打断她尚未组织好的语言:“你好,只是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说完掐灭了手里的烟。
满腹的疑问还没开口,江心终于找到她们了,开口喊靳悦。那个男人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看到三个人并排站着,男人瞟了解莹莹一眼说时间太晚了,你们还是学生吧,早点回学校。
顿了顿,他扔掉手里残存的烟头,又看向解莹莹的眼睛。
“记得按时吃药。”男人说完转身就走了。
解莹莹站在原地略微有些尴尬,后悔自己怎么就冲动的站起来了。
靳悦看她的眼神让她觉得头顶仿佛有乌鸦飞过。
晚上睡觉时,解莹莹做了一个梦。梦里她一直被人追赶着,那个人仿佛要告诉她什么。
虽然看不清脸,但解莹莹恍惚中觉得梦中的人带着很温柔的笑看着她。
可等他追上来时,一张狰狞的脸霎然映在她面前,她努力想要辨别这是哪个仇家。
那张脸一点点浮现在眼前,突然变得清晰无比,是在医院遇到的那个奇怪的医生。
她一下子被惊醒了,四点四十分,夏季的燥热还没有过去,室友熟睡的浅浅呼吸声和她猛烈的心跳对比明显。
解莹莹听着自己心跳和胸腔的猛烈撞击声,她想,这周末还是听教练的建议回家调整一下状态。
宋女士来省队接解莹莹时有一些生气,她本来想做一个善解人意的运动员母亲,成为新闻上那种运动员最坚强的后盾般的存在。
只是心里的情绪还是没有成功掩饰,毕竟选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这是今年进国家队的唯一机会。
解莹莹在如此紧张的时刻不关心自己身体状态的态度让她实在接受不了。
宋女士索性直接去问解莹莹还想继续打球吗?
解莹莹看着妈妈认真的模样有些不解,不小心烫伤和想不想继续打球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宋女士说:“作为你的妈妈我必须对你的人生负责,假如你真的不喜欢乒乓球,无意让它成为陪伴你一生的职业,那我一直逼你打球对我们双方而言都很痛苦。”
解莹莹发觉自己真的搞不懂宋女士的逻辑,她看着窗外随着车速变化的景物,有一种无力感,她想了想还是说出了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如果妈妈觉得我没有办法进国家队就是不热爱乒乓球的话,那未免也太功利了。”
缓了缓情绪,她又像下定决心一般说:“并不是每个运动员都想进国家队的,起码我就不是这样的,我们省队已经快十年没有出过国家队选手了,如果我真的进不去国家队也是人之常情。”
宋妈妈无言,这次选拔赛在她心里实在太重要了。
她想起陈教练曾和她摊牌,解莹莹拥有进国家队的绝对实力,但是差了一点时机。
那点时机或许是心病也有可能是天意,这个问题陈教练没有找到答案,宋女士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让女儿走上了错误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