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罗友德早早起床,像往常一样,给女儿做好早餐。
一碗热牛奶,一盘干辣椒炝土豆丝,一只糖心煮鸡蛋,一个大白馒头,六粒剥掉外壳的花生米,一只剥了皮的蜜糖橘子。
看着眼前营养丰富的食物,罗友德为他的早餐手艺颇感自豪。他始终觉得,在给女儿准备早餐方面,他比妻子李桂英更善于合理搭配,尤其是营养均衡方面的搭配,他更显得专业。
早餐已经上桌,女儿还在洗脸刷牙。
罗友德忍不住问:“蓉儿,今天早上怎么去上学啊?”
罗芙蓉知道父亲故意问她,也卖起了关子,回答:“当然背着书包去上学啊。”
罗友德看到女儿并没有领会他的意思,于是接着问:“我的意思是你步行前往,还是骑自行车去?”
罗友德将自己的意思已经明白无误地表达出来。
罗芙蓉也将计就计,说:“骑自行车去。”
罗友德接着问:“骑谁的自行车去?”
罗芙蓉笑了。有其父必有其女。女儿的古灵精怪一定遗传自父亲。
罗芙蓉开门见山,笑嘻嘻地把脸凑到老爸跟前,说:“当然骑老爸的自行车啦!”
罗友德知道闺女把自己的自行车借给了邵兴旺,故意问:“你的车子呢?”
罗芙蓉突然表情严肃地说:“我车子被贼偷了。”
罗友德故意叹了口气说:“我想……这个贼……我们应该都认识,而且还是个令我女儿一直惦记的……不算太坏的贼!”
罗芙蓉听到父亲这么一说,就猜到了昨晚两人分手时的一举一动,老爸在家里的窗户里应该看见了。
于是撅起嘴巴,撒起娇来,说:“爸,你知道,还故意问我,让我难堪。”
罗友德看着闺女可爱的脸,疼爱得心都要化了。说:“爸又错了。爸将功补过,今天早上,爸亲自送你去学校。”
妻子李桂英已经起床了,听到父女两人的对话,朝即将出门的父女俩嘟囔了一句:“哎,惯,继续惯,总有一天,非拿书包当炸弹,送你老罗上西天!”
罗芙蓉听到母亲的抱怨,临出门前,朝母亲吐了吐舌头。李桂英看到父女俩,也是又好气又好笑地摇摇头。
驮着自己的亲闺女,老罗很幸福,话就比平日里多了许多。
罗友德说:“这次考试成绩不错。我闺女真是好样的。”
罗芙蓉回答:“那是因为有狗子哥帮忙。”
罗友德感到惊讶:“啊!你考试抄了他的卷子?”
罗芙蓉:“我哪儿像你呀,小时候考试老抄别人答案。”
罗友德说:“那你说这话啥意思?”
罗芙蓉说:“我是说,平日里,我遇到不会的题,特别是一些疑难杂症,都是狗子哥帮我讲解,教会我的。”
罗友德说:“哦哟!是这个意思呀!吓你老爸一跳。我就说,狗子呀,那是个好孩子,他的父母也都是老实人。一家人确实可怜。他还有个弟弟,叫什么来着?小时候被水淹死了。”
罗芙蓉说:“我知道,邵兴晨。后来,他妈又生了一个妹妹,叫邵忆晨,现在在他们村小上一年级。”
罗友德说:“我想请你的狗子哥到咱家吃顿饭,你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
罗芙蓉说:“好呀!不过我不明白你突然要请狗子哥吃饭,是出于一个什么样的目的。”
罗友德说:“也没有什么。就是想表达一下感谢。”
罗芙蓉说:“真的?”
罗友德说:“真的,没有任何功利的目的。”
罗芙蓉说:“那太好了。啥时候?”
罗友德问:“你说啥时候?”
罗芙蓉说:“我说,就这个星期天晚上。他刚好从家回来。咱们请他到咱家吃顿晚饭,他也不需要用白开水泡馒头,再就——那个咸不唧唧的——臭咸菜了。”
罗友德说:“就这么定了。”
罗芙蓉说:“谢谢老爸,老爸我爱你。”
父女俩聊着聊着就到了学校门口。
还和以前一样,邵兴旺周六晚上回家,周日下午来校。
听说儿子被城里同学的父亲,邀请到家做客,邵振邦和刘云朵倍感有面儿,这激动的心情,不亚于到首都去见领袖。
一大早,刘云朵让儿子去镇上洗澡,又给钱让理了发。把准备过年时要穿的新衣服也提前拿出来。
蓝灰色的中山装,是刘云朵攒钱给儿子买的布料,亲自量身,亲手缝制的。
儿子大了,有喜欢的女朋友。早早物色个对象,免得将来像他爸那样,三十好几,还娶不上媳妇。
看着帅气的儿子穿着自己亲手缝制的中山装,刘云朵笑得合不拢嘴。
刘云朵说:“我儿子就是帅气,穿上妈给你做的新衣服,真像个国家干部。”
“到城里人家做客,空手去,好像不合适?”邵振邦蹲在地上,用芦苇篾条正在编织芦苇席子。
邵振邦问:“地里还有啥菜?”
刘云朵回答:“冬天能有啥,除了蒜苗菠菜,就是地窖里的萝卜白菜。”
邵振邦说:“要是夏天,或者秋天就好了。给他们捎二十种新鲜蔬菜。”
刘云朵说:“说那有啥用。现在菜地玉米杆下面,只有蒜苗,和贴地长的菠菜。咱也好久没去地里,不知冻坏了没有。”
邵振邦说:“盖了两层,冻不坏。”
刘云朵说:“光拿这,也不行啊!”
邵振邦说:“哎!算了。谁家没有啊!农村人,家家户户都有,城里人更不稀罕。”
刘云朵说:“那你说,让儿子带啥?”
邵振邦问:“还有鸡蛋没?”
刘云朵说:“昨天早上不刚卖了嘛!”
邵振邦说:“要不,再逮只大公鸡?”
刘云朵说:“算了。快过年了。柴公鸡的价钱高着呢?我还想趁着价高,全卖了,给狗子和姑娘攒学费呢。狗子上高中,这钱花得像流水一样,你又不是不知道。”
“嗯哟!”邵振邦正编织芦苇席子,一不留神,手被刀片划伤了。
“手又划伤了,怎么那么不小心?狗子,快给你爸拿云南白药。把针线笸箩里的纱布也拿过来,我给包扎一下。”刘云朵埋怨道。
刘云朵给丈夫邵振邦包扎手指头。
邵振邦看见了墙角立着的,三天前就编织好的芦苇炕席,说:“这炕席还没卖,要不把这送了?”
刘云朵说:“城里人谁睡炕,人家都睡床。睡床的人,谁还铺这芦苇席子。”
邵振邦说:“你还别说,你这头发长,还真是见识短。我到县城去卖席子,绝大多数的席子,还都是城里人买走的!这说明,睡炕的,和睡床的,都得给上面铺一张芦苇席子。你想啊,这城里人睡的木头床板,上面有许多毛刺,不铺张席子,那褥子蹭来蹭去,不早都成棉花絮絮了嘛!”
刘云朵说:“好,好,好,你头发短,见识广。那就这么定了。儿子,你有意见没?”
邵兴旺说:“我不懂送礼,你们说送啥就送啥。”
刘云朵说:“那就这么定了。你帮儿子把席子再卷得细一些,这样儿子好背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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