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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要好的朋友

狗子和他的女人 行者的来客 2527 2024-07-06 16:10

  除了看星星,数星星,邵兴旺还特别喜欢乡下各种小动物。

  像最常见的麻雀,邵兴旺就视它们为要好的朋友。

  麻雀是乡下最常见的鸟。

  当年轰轰烈烈地除“四害”,并没有让它们销声匿迹。

  麻雀的生命力,就像被拍打的皮球,你越是用劲,它们反弹得越高。

  至少在邵兴旺童年的记忆中,麻雀是数量最多的鸟。

  要说漂亮,可能比不过燕子、鸽子、花喜鹊甚至斑鸠。但它们确实耐看,你盯上一天,都不会感到厌烦。

  朴素反而成了另外一种美。一种可以无限延伸,永不褪色的美。

  邵兴旺常常坐在院子的台阶上吃馍馍。

  馍馍是两天前蒸的,被母亲刘云朵挂在里屋高高的顶棚上。

  顶棚上有挂钩,装馍馍的竹笼系根绳子,悬在半空。

  绳子的另一头系在炕头的铁钩上。

  母亲刘云朵说:“这是父亲邵振邦伟大的发明。即便像他这样还没有长大的孩子,也能在没有大人的帮助下,轻易地取下馍馍。冬天天冷的时候,甚至不用下炕,在炕上就能取到想吃的馍馍。

  但邵兴旺喜欢拿着馍馍坐到屋外的台阶上吃,目的就是看麻雀。

  邵兴旺说:“来,下来,下来吃馍馍。飞下来,别怕,我不会伤害你们的。”

  看到麻雀们在犹豫,邵兴旺继续说:“我离远一点儿,你们不要害怕,我不会伤害你们的。”

  邵兴旺将屁股底下的凳子朝后挪了挪,然后一动不动地看着树上的麻雀们。

  麻雀们还在树上歪着脑袋看邵兴旺。

  终于有两只胆大的飞下来,慌慌张张地在地上啄食。它们发现邵兴旺还是一动不动,继续啄食。

  树上的其它麻雀终于忍不住了,跟着纷纷落下来。

  邵兴旺看到麻雀们吃馍馍碎屑时,一跳一跳的样子,感到满心欢喜。

  闲来无事的时候,邵兴旺便拿着半块馍馍,坐在院子里喂麻雀。

  掰一块馍,用手捏碎,像撒麦种子一样,均匀地撒到脚前两米开外的空地上。

  树枝上的麻雀,先是警惕地左瞧右看,发现没有危险,往往胆大的两三只,先飞下来,一边蹦蹦跳跳地啄食,一边摇晃着脑袋观察,观察眼前这个庞然大物,没有戕害它们的举动。

  看邵兴旺一动不动,树枝上其它的麻雀随后会跟着飞了下来。

  后来,落在房檐和墙头上的麻雀,也飞了下来。

  很快,邵兴旺的面前,就有一群啄食的麻雀,最多的时候,数量可以达到上百只。

  父亲邵振邦骂儿子浪费粮食,此时,母亲刘云朵总是沉默不语。

  时间一久,邵兴旺就和村里的麻雀建立了深厚的友谊。

  他甚至可以把馍馍碎屑撒在脚边,麻雀们并不担心,邵兴旺会一把抓住它们。

  秋去冬来。

  临近春节,几乎一个冬天,关中平原地区始终未见雪花飘落。

  气候似乎由过去的湿冷开始向干冷转变。

  一个干冷干冷的早晨,母亲刘云朵嘱咐儿子去桃园捡些干柴回来。

  邵兴旺路过一处向阳的土崖,遇到了一群冬日的麻雀。

  崖畔顶上长着密密的酸枣树,带刺的灌木夹杂其间,黄叶落尽,枝杈低垂。

  对于冬日的麻雀而言,这是一处理想的栖息之地,一个充满阳光的港湾。这里温暖、平静、安全,落在上面晒太阳的麻雀,享受着冬日难得的惬意。可以看出,它们丰衣足食,是一群幸福的麻雀。

  作为天地间常见的留鸟,麻雀毫不起眼,但它们拥有顽强的生命力,不挑食,不抱怨,随遇而安,知足常乐,是一种不能小觑的鸟。

  麻雀们长相普通,小巧机灵,羽毛朴素,十分耐看。它们吃粮食,同时也吃害虫。它们生儿育女,经营生活,给天地间带来了无限的生机,尤其带给沉闷的冬日大地的丝丝欢愉,不输任何一种鸟儿。

  冬日的麻雀体态肥硕,羽毛蓬松,常把头缩进厚厚的脖颈里,作家苇岸把它们比作“冬天穿着羊皮袄的马车夫”。

  邵兴旺在很远的地方就听见了它们嘁嘁喳喳聊天的声音,当他来到它们面前时,声音戛然而止。

  其实,邵兴旺心里一直想着捡干柴的事情,并没有在意崖畔的麻雀。但它们不寻常的举动,激发了狗子的兴趣。

  立在原地,邵兴旺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崖畔上的麻雀。

  麻雀们并没有因为邵兴旺的路过而被惊飞,他们以同样的姿势警惕着他。

  为了检验麻雀们是否跟人类一样,有一个像样的群体组织,邵兴旺故意转过身,慢慢地朝回走。

  它们胆小的性格,邵兴旺是了解的,所以他的步子不能迈得太大,更不能举手或者弯腰,那样一定会吓跑它们。

  迈出十来步后,邵兴旺听到了两声响亮的啼叫。

  邵兴旺分不清,这只麻雀是群体的领袖,还是族群的族长,但他可以肯定,这两声啼叫之后,麻雀们放松了警惕,再次嘁嘁喳喳地交谈起来。

  邵兴旺停住脚步转过身,突然,声音又戛然而止。他看到了它们警惕的小脑袋,又一次齐刷刷地,随着他的脚步的移动而移动。

  邵兴旺无心打扰,悠悠地,悄悄地,故意低垂着头,向桃园走去。

  他的身后传来两声啼叫,紧接着,热热闹闹的雀声又恢复了。

  邵兴旺能感受到,这背后的声音中,带着一种特有的轻松与欢愉。

  麻雀们尤其是对人类的恐惧由来已久,但在邵兴旺这里却是个例外。

  邵兴旺是村里唯一不伤害小动物的孩子。

  包括一只跳到他手臂上的蚂蚱,邵兴旺顶多捏住双腿,逗弄一下,绝不会像其他孩子那样,拔掉蚂蚱的脑袋,然后把脑袋塞进腹部,看蚂蚱在地上痛苦地挣扎。

  蚂蚱肯定在大哭,但人们不是蚂蚱,永远无法感知一只昆虫的痛苦。

  母亲刘云朵还为此担心过,怀疑儿子邵兴旺是一个胆小懦弱的孩子。

  邵兴旺怎么也想不明白,弄死一只蚂蚱,从麻雀的窝里掏出几枚蛋,或者从草丛中逮住一只青蛙,然后狠狠地甩向河里,跟一个人的勇敢有着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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