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雨荷的父亲赵德奎除了种庄稼这个主业,还将养奶牛卖鲜奶作为副业。
一天上午,赵德奎赶着他饲养的两头奶牛大花和小花(给家里的畜生取名字,一直都是有文化的赵雨荷)到南山河边的草甸子放牛。
回家吃完午饭,赵德奎再去看牛时,发现小花不见了。他赶紧通知赵雨荷和她母亲四下寻找。直到傍晚,也没找到。
这是大事,一头奶牛,少说也值一万五,这年月甚至比火车站一个普通铁路工人的半年工资还要高呢。
赶紧找牛,这是大事,自己的男人跑到哪里浪去了?赵雨荷心里想,是不是又跑到戚寡妇的麻将馆打牌去了。
赵雨荷一路小跑,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进麻将馆,问那些正在打牌的人。
“看见我家韩鑫了吗?”
“嗯!刚才还在这儿,莫不是回家吃饭去了,到该吃晚饭的时间了,我们打完这圈,也要散摊了。”
“要不你问问老板娘?”
“老板娘人呢?”
“刚才还在这儿。”
赵雨荷开始真以为韩鑫回家吃饭去了,从麻将馆到她家有东西两条路,都是七拐八拐的村道,距离差不多一样长,她和韩鑫走差了路也很正常。
不过,敏感的女人,总能在关键时刻嗅出一点不同来。两人刚才还在这儿,两人现在都不在这儿。他们去了哪里?
赵雨荷出麻将馆大门后,觉得不对劲,又折回来。
她穿过麻将馆,推了一下通往院子的小木门,木门从里面关上了。赵雨荷透过门缝,看到整个院子后面的房子黑的灯。天刚黑,麻将馆还没散摊,老板娘怎么就睡了。赵雨荷正犹豫要不要敲门时,一个打牌的男子给赵雨荷使了个眼色,又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赵雨荷看出来了那个眼色的意思,她早有预感,她的男人跟戚寡妇有一腿,但没有想到竟然如此的明目张胆和不知羞耻。
赵雨荷强忍泪水,用一根细细长长的小竹片,捅开了挂在门外的小铁环,打开麻将馆后门,走进戚寡妇家院子。赵雨荷轻轻趴在窗台,侧耳倾听里面声音。果然,里面传来男人和女人哼哼唧唧的声音。因为玻璃窗户关得严实,还拉着厚厚的窗帘,赵雨荷听不清里面到底是谁,他们正在干什么。
“戚嫂子,戚嫂子。”赵雨荷拍打着窗户,向屋里喊话。
声音消失了。奶牛丢了,赵雨荷心急如焚,又猜到男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干这种不知羞耻的事情,不免怒火中烧,对紧紧关闭的房门,又砸又踹。
戚寡妇家后院的狗被惊动了,汪汪汪地叫了起来。
乡下人家,几乎家家养狗,一只开始叫,一群跟着叫。先是戚寡妇养的狗叫起来,左邻右舍的狗也跟着汪汪汪地叫起来。这一叫,半个村的狗同时叫起来。顿时,狗声大作,似乎有土匪要入村打家劫舍。
“别敲了,别敲了。谁呀?”戚寡妇终于说话了。
“我家男人在这没?”
“这儿的男人多了,你家男人是谁呀?”
“韩鑫。”
“早走了!韩鑫今儿手气好,赢了钱,早走了。”
“去哪儿啦?”
“你家男人去哪儿浪了,我怎么知道?”
赵雨荷抹着眼泪离开了麻将馆。
奶牛没有找见,男人又不知去向,赵雨荷没有心思回家,又转身朝村外走去。当她在漆黑的夜色中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走的时候,竟然在村口碰见了韩鑫,他正牵着一头奶牛朝家走。韩鑫牵着的,正是自家丢失的奶牛小花。
赵雨荷觉得自己冤枉了男人,当天晚上就宰杀了一只老母鸡,炒了几个菜,又给自己的男人买了一瓶西凤酒,不停地陪着“不是”。
可事情的发展,并不像赵雨荷所期待和想象的那样。人常说,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在麻将馆给赵雨荷使眼色的人叫赵诚法,和赵雨荷的二姐赵雨晴谈过恋爱,虽然因为种种原因,最终两个人没有走到一起,但她们之间的友谊并没有翻船,包括谈恋爱期间,赵诚法产生的是对赵雨晴的妹妹赵雨荷的疼爱和喜欢,一点也没变。那是哥哥对待亲妹妹的一种情感。那天晚上,当村里的狗声大作时,麻将馆最后一场也散摊了。赵诚法赢了钱,正背着手回家去,走到戚寡妇的后院墙外,却被从墙上跳下来的韩鑫吓了一跳。两人对视一眼,看是熟悉的麻将牌友,都不好意思地笑了。
“你这是里外通吃啊!又和又炸,还炕上开花啊!”这麻将牌本来叫“杠上开花”。赵诚法为了调侃韩鑫,故意把“杠”念成了“炕”。
“戚嫂子家饭桌腿松了,我帮着修了修。”韩鑫撒谎道。
赵诚法调侃道:“修理腿,需要锁门?不过,确实需要把门锁好。要不然,别人还以为你修(羞)人哩!”要说这赵诚法自问又自答,一语双光把人骂了,被骂的人还得陪脸笑着。这让我们不得不佩服,这骂人的高手的确在民间。
要说这韩鑫运气可真好。从戚寡妇家出来后,就一路奔跑,他打算跑一身汗,好让妻子赵雨荷误以为他着急忙慌地去找奶牛了。
可就在他跑到村口的时候,碰到了镇兽医站的刘站长,刘站长牵着奶牛对韩鑫说:“你家奶牛跑到别人家的玉米地啃庄稼,被人逮住了,我刚好路过,一看,这不是赵德奎家的奶牛小花吗?就给你们牵回来了。”
刘站长是镇兽医站的站长,说是站长,其实兽医站就他一个光杆司令,是一位经验丰富,见人总笑眯眯的老兽医,凡是他看过的牲口或者畜生,他几乎都认得。现在养牛养羊的人越来越少了。他说不是邵家棚有几个养鸡大户,赵家村有几户养奶牛,还有张家庄有几个养猪专业户,他早就把兽医站的门关了回家养老去了。
二姐赵雨晴家的母狗泰迪生了四只小狗仔。为了给日子过得并不开心的妹妹解闷,二姐把最大的一只送给了妹妹。
赵雨荷看到长着一身卷毛,萌萌哒的小泰迪,心都要化了。
“记着到镇上的兽医站打疫苗啊,预防狂犬病。”二姐临走时叮嘱道。
“知道了。”赵雨荷回答。
第二天,赵雨荷骑着自行车,把小狗泰迪放在了车筐里,车筐里垫着一件旧衣服,衣服上放着一小书包,小泰迪坐在书包里,既安全,又温暖。
谁都愿意和漂亮贤惠的女人聊几句,更何况美丽善良的荷花姑娘呢。
兽医刘站长给小泰迪打完疫苗,问赵雨荷:“最近家里的奶牛产奶咋样?”
“好着呢。”
“没有我,你家的损失可就惨喽?”
“为啥?”
“没有我,你家的奶牛小花,就真的丢了。”
“为啥?”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刘站长本来想与老朋友赵德奎的三姑娘聊几句话,寻个开心,没想到,当他把村口送牛的事情说给赵雨荷听时,赵雨荷哇地一声就哭了。赵雨荷狗也不要了,骑上自行车就回了家。
赵雨荷彻底丢掉了幻想。
“要离婚可以,但这盖房子的二十万必须得还给我。”韩鑫气呼呼地说。
“好,我答应你。”赵雨荷说,“我现在没钱,先把家里的奶牛卖了,给你三万。”
“三万,这奶牛,还有我一半呢。除了这房子,家里的所有家具、电器、还有鸡、猪、奶牛,都得分我一半。”韩鑫瞪着眼睛说。
“你真无耻。”赵雨荷骂道。
“是谁无耻了?你跟邵家棚村的那个狗子好,村里谁不知道。人家考上大学不要你了,是我要了你。你不感激我,不在家伺候我,整天给我摆一张苦瓜脸,好像我韩鑫上辈子欠你的,欠你们全家的?我呸——我倒了八辈子霉了。”
“我告诉你,赵雨荷,二十万盖房的钱,我拿不到手,我不会离开赵家坡,不会离开我花了二十万盖的房子。你要和我离婚,没问题,这是我花钱盖的房子,你和你爸休想住在这里。除非,把钱还给我。”
为了挣脱包办婚姻所带来的痛苦,赵雨荷毅然决然地选择和韩鑫离婚。离婚,也就意味着她和父亲必须搬离自己的家,必须偿还韩鑫的钱。这是韩鑫答应离婚的条件。
一个没有一技之长的乡下姑娘,能否挣到二十万,要回属于自己的房子?赵雨荷心里没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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