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啪~”一个耳光打在刘澍的左脸上，他的脸很快就红成一片。

　　打他的人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前额很宽，额头上清晰地刻着2、3条深深的皱纹，皱纹里似乎藏着严峻的经历和饱经沧桑的折磨，胡子拉渣，显然已经好几天没合眼了，只见他甩了甩刚刚衫了刘澍一巴掌的右手，不以为意地说道，

　　“哎呀，不好意思，我好像看到你脸上有蚊子~”话没说完，

　　“啪~”伸出左手又是一巴掌，他一副遗憾地表情继续装蒜道，

　　“那个~好像~是苍蝇啊，怎么又没打到。”他见刘澍已经嘴角流血，看来这巴掌似乎扇得有些重，他低下头，剥着自己的手指甲，厉声问道，

　　“说~从你那搜出的是怎么回事？宏大集团的股权又是怎么一回事？还有，从你床底搜出的是从哪儿来的？”

　　刘澍满腹疑团，除了宏大集团的股权，其他一无所知，而且怎么就扯到宏大集团去了？所以只是咬着牙，闭口不言。

　　那天跟钱志阳见完面之后，因为钱志阳说家里有人等着他，所以他就先走了，于是他在喝完茶之后，一人走在回去的街道上，发现有人尾随，于是就加快步伐，并且往那小巷走去，企图甩掉那些人。

　　小巷就如迷宫一般，蜿蜒在一排高楼和一片居住区的间隙，被四周的楼房挤成窄窄的一小撮，两个胖点的人并排走，其中一个都得敛声屏气地收起肚子才能过，脚下是被风吹落的干枯树叶，光线渐渐变暗，只有人踩在树叶上沙沙作响的声音。

　　刘澍警觉地回头，却在回头的一刹那，后脑勺一疼，整个眼前一黑，大脑一片空白，想要回头看清楚是谁，摇摇晃晃地站不住，趔趄了几下，便倒在地上，不省人事，醒来后便双手被手铐铐住，动弹不得。

　　刘澍环顾四周，这个房间只有他一个人和眼前审讯他的中年人，右上角有个监控样式的仪器亮着小红点，房间里有一张审讯椅，就是他现在被固定的地方，手脚都被困在上面不能动弹，边上有几张凳子和桌子，沙哑地问道：

　　“这是哪里？”

　　那人见刘澍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想要打探现在所处的地方，于是拿起桌上的黑头套，刘澍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生怕再次遭到殴打，便也就不再发出疑问。

　　房间的门被打开，刘澍听声音是进来了另外两个人，这时，刘澍被搜出来放在桌上的手机铃声响起，界面显示是钱志阳。

　　原先问话的那人，隔着密封袋，拿起手机端详了一会儿没接，估计是按了静音，因为界面仍然在一闪一闪，但是声音却没有了，他接着问刘澍却改用怀柔政策，

　　“除了刚刚说的那些，想必你现在还不知道，你名下的宏盛房地产有限公司，由于某个项目拆迁开发过程中，已经被人举报，你触犯这么多罪，数罪并罚，死刑是必然了的~”

　　那个中年人故意停顿了下，给刘澍思考的机会，抿了口手边的一次性茶杯里的茶，然后接着说道，

　　“不过~如果你可以供出个主犯来，这样，你就是从犯，又有坦白自首情节，说不定就直接缓刑，连牢都不用做了？你说呢？”

　　刘澍不说话，他细细回想了下他名下的宏盛房地产公司最近的有没有拆迁项目，而这个公司是宏大集团的子公司，里面的大部分股权就是先前钱志阳原先公司的那笔，他依稀记起来，好像是有一个项目。

　　有2户，鼓动其余搬走的村民再搬回来一起对抗他们，想再讹点钱出来。一个周末的时间不到，原本的2户就变成了4户，拆了一般的房子只用2天时间就神奇的复原了，只是好声好气地劝着。

　　然而那些人，刘澍没法，只得从HD影视城找了几个演员，戴上大金链子，左手纹龙右手有虎，再搞个杀马特发型，然后出马，不打人，集合在空地，才把那片土地推平。

　　双方都钻了空子，村民无理，回来霸占房子讹钱，他们有理驱逐，但毕竟也涉嫌了拘禁和威胁，真是搞成了活脱脱的斗兽棋，却不想还有人举报。再说那，根本就是莫须有的罪名。所以刘澍觉得此刻缄默是最有利的武器。

　　对方见撬不开他的嘴，刘澍听到有人出去，然后又进来几个自称是专案组人员就摘掉他的黑布套，开始轮番审讯他，并对他进行殴打，不让他睡觉。期间还有谁淋他的头部，从头到脚全身湿透了。

　　当时刘澍觉得他呆的地方应该是在山里，因为温度感觉只有几度，尤其到了晚上，审他的人都穿着毛衣、羽绒服，而他只穿了一件衬衣和一件外套，下身只穿了一条单裤，全身杯水淋湿，可想而知又多冷，不仅不让他睡觉，连饭也不给吃，刘澍被逼急了，大声叫嚷着，

　　“你~你们，这样是在刑讯逼供，是在践踏法制。国家不会允许的。”

　　只听带头那人不以为然，说道，

　　“我们是拿了尚方宝剑的，我们有直通车，可以随时向他汇报工作。”

　　“他？~是谁？”刘澍不安地问道，那人并不接他的话告诉他答案，而是接着说道，

　　“我们若把你真是了，就说你畏罪自杀，随便你怎样，这张铁椅子你总坐不穿，我看你能坚持到多久。”

　　期间有个年轻的巡警，也是专案组成员，看刘澍冷得不行了，趁着那中年人不在，就到隔壁的房间找了一间很臭的军用棉衣给他穿上。

　　因为凌晨2点多，他也机打不清，而且白天黑夜都不让他睡觉，他都已经意识不清，睡着了会被打醒，但是当那个中年人又来审他的时候，让他又马上脱掉不让他穿，让他继续冷得瑟瑟发抖。

　　“怎么样，还是不开口？”那中年人话音未落，就直接一记重拳先打去，刘澍两眼瞬间一黑，他晃了晃晕乎乎的脑袋，然后隐隐约约地视线才又清晰起来。那中年男人使出撒手锏，威胁道，

　　“听说你老婆以前曾得过乳腺癌，身子怪弱的，偶尔还需要去医院输液，大概每次输液都是1小时左右吧？你还想你老婆担心你的事情吗？”

　　“你！～”

　　刘澍刚开始还能硬撑，但到后来刘澍实在感觉不行了精神恍惚，自己说胡话，右腿浮肿到小腹部，走路都成问题了，想着这样不行，先保命要紧，只好投降对着那个中年人哀求道，

　　“你们想我怎么样做，我就按你们的意思做就行了，别再折磨我了，也不要去打扰我的家人。”

　　于是那人就跟他讲怎么涉案的，还让他重复了几遍直至流畅为止，然后做笔录，同步录音录像，在录像过程中，中年人还特意给他倒了被热水，刘澍握着水杯的手都是抖的，平常都是给他喝凉水的。但是刘澍趁着他们修改笔录时，对着右边的摄像机用口语说：

　　“四天四夜没让我睡觉，对我进行了刑讯逼供。”结束后中年人让刘澍从椅子上下来，平躺在地上，刘澍就倒在地上睡着了，也不知道冷，期间好像有医生来看过，但刘澍真的太困了。

　　（二）

　　“Y市DA黑都是文明办案。”

　　“深挖彻查保护伞、关系网，尽化社会环境，坚决铲除黑恶势力的新温床。”

　　“扫黑除恶要与反腐、基层‘拍蝇’结合起来。”

　　“出重拳，下重手，坚决打击黑恶势力违法犯罪活动。”

　　“举报黑恶，人人有责，铁腕铲除黑恶势力。”

　　钱小钱走带Y市的大街上，大街小巷的门面到处都挂着扫黑除恶的横幅甚至有些直接在电子屏上显示，正如稀松平常的热烈欢迎莅临考察指导、欢迎学生回归校园等内容一样，周围的行人依旧形色匆匆，都来不及抬头看一眼，每个人都继续着自己的生活。

　　而钱小浅自回来之后，心里终是安心了些，想着什么时候把希儿接到自己身边。

　　她从希儿轻声细语地跟他语音通话中，觉得她可能在亲戚那儿不那么快乐，因为她了解那种寄人篱下的感觉，吃饭的时候对于自己喜欢的菜强忍着不多夹几块，接电话的时候放低自己的音量，生怕打扰了他人，做什么事情都需要小心翼翼的样子，她不想希儿也这样。

　　而钱志阳并未从白头镇回来，浅浅认为也许他是喜欢这样的生活的，也不强求他再搬回这高楼林立的都市，连她自己都不甚喜欢。

　　但是她想起杨沂尚在走之前附在她耳旁轻声呼出的那句

　　“我发誓，这是你一个人过的最后一个冬天。”

　　心下就暖了起来，这个城市她虽不喜欢，但是有他在，她便心生欢喜，顺带让自己慢慢地喜欢这座城市。

　　而蓝杨从白头镇回来之后，似乎又开始有意地拉开自己与浅浅的距离，他希望钱小浅幸福，所以如果她有了杨沂尚便是幸福，那他愿意只远远地守候他就好，其实，她们俩真的很像，逆来顺受，优柔寡断。

　　钱小浅不知道，在画室的那次见面并不是她们的第一次见面，他们的第一次见面，是蓝杨刚转学过来的那天，所有人对他来说都是陌生的。

　　他一个人走在长长的学校走廊，浅浅和亚妮迎面走来，似乎是她边上的女生讲了一个笑话，浅浅禁不住地笑起来，微风拂过，阳光斜斜地穿过走廊的玻璃，抚在浅浅的发上，发丝变得五彩斑斓，连带着整个人都都好似在发光。

　　她的嘴角上扬着美丽的弧度，笑意在眼里荡漾开来，如绽放的白兰花，嵌着酒窝的笑容在无意间对上擦肩而过的他，撩拨人心，念念不忘。

　　钱小浅心事重重地继续走着，她现在真打算前往一家餐厅，因为在下班前10分钟，她接到了一痛出人意料的电话，一个陌生号码，并未标注骚扰电话，也未标注诈骗，所以她也就接了起来，自从她成为杨沂尚的出差秘书之后，经常会有很多电话。

　　“喂~您好。”钱小浅问候完后便不再说话，等着对方自报家门。是个女人的声音，语气中透着高傲和不屑，

　　“我的杨沂尚的母亲，今天下班后6:30，在玫瑰罗盘餐厅08号包厢富贵厅。”

　　说完就啪地挂断了电话，钱小浅心想，原来杨沂尚说完不等回答的习惯是源自于她的母亲，果然基因还是很强大的，她有些踌躇，不会跟电视剧的剧情一样，找她去，泼她一脸水，或者甩出一叠钞票，警告她，不准再靠近她儿子之类的戏码吧，那她何必自讨苦吃。

　　“喵呜~喵呜~”浅浅的手机短信响起，是沂尚，

　　“打你电话占线，一起吃晚饭吧。”钱小浅犹豫不决，但最后还是回信息道，

　　“今天约了朋友，要不明天？要知道我也是很有人缘的。”

　　信息刚一发出，电话铃声就响起来，钱小钱赶紧将手机调成静音，自从接手Bess的工作以来，又被多配备了一个手机，她把这个手机设置成了震动，却总会忘记把自己的私人电话设置好，因为电话很多，所以为了避免影响其他秘书的工作，她做事越发得谨慎认真，毕竟现在她已是很多人的眼中钉，有后台，靠关系的人，她可不想再给自己多添几个被人诟病的理由。

　　“谁？”杨沂尚强装镇定，开门见山的问道，

　　“什么谁？”钱小浅一脸雾水，

　　“你今天约了谁吃饭，是蓝杨吗？”杨沂尚稍加推测，瞿亚妮身为她最好的朋友，现在在国外，她的朋友不就剩下蓝杨。

　　“不~不是~是一个从小认识，老家的朋友，今日来Y市区出差……”钱小浅在电话中低声解释了一番，才得到杨沂尚的一句。

　　“好吧，结束后我去接你~”钱小浅原本想要拒绝，却又觉得会显得更加可疑，就不再退却。

　　“好的，但你不能找其他秘书一起去吃饭，在我今天给您签的文件夹中，有个娃娃配件，我觉得跟我很神似，所以买来想送你，我不在身边的时候她可以陪你吃饭。”

　　钱小浅想起杨沂尚曾经跟她说过的，不习惯一个人吃饭，倒也不是怕他找别人一起吃，只是觉得他一个人吃会不会有点寂寞，所以才这么说道。

　　她早就在那次陪她吃饭之后就旁敲侧击地问过Bess，根本就没有要陪吃饭这项工作，但她心里却有点小小的窃喜。杨沂尚一脸无奈地笑笑，朝着自己左边看去，怪不得觉得这个文件夹跟其他的比起来显得厚实很多，还放在最上面。

　　钱小浅接完电话后就又把她私人的手机调成声音模式，因为她怕调整静音后会漏接了重要的人的电话，走着走着，竟还是走到了玫瑰罗盘餐厅，抬起左手，一看时间是18：00点，还早。

　　她站在门口，不知道是否需要跨进去自讨没趣，毕竟当时的电话她可没有答应。

　　门口的迎宾小哥非常有眼力见，瞅着钱小浅有些犹豫，迅速地就拉开门，弯腰，鞠躬，手势相让，满脸微笑地用明亮清楚地声音说道欢迎光临，钱小浅迟疑了几秒，见迎宾小哥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有些不好意思，就犹犹豫豫地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