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杨岐之站在Y市机场的飞机舷梯上，他刚从外省开完会回来。他的下属带着上百名防爆警察，公安民警和一群记者迎候他。

　　在相机的一片此起彼伏的闪光灯中，他走下舷梯，全副武装的特警手持微型冲锋枪，护卫在两旁，其中大部分的警察装备、以及女警的鲜红色风雨衣都是在他的名下的发明专利，将近100多项的专利。

　　除了护卫在两旁的特警外，其他公安名警，新闻记者均被要求单膝跪地，如朝圣者一般，在他走过的路上，仰望着他，这给了杨岐之莫大的成就感和征服感。而那些单膝跪地的MJ大多都是从审讯基地出来，作为被审讯人员。

　　在经历这一场梦之后，他们的世界观被改变了，只知道服从，工作不积极，说话走路做事都是战战兢兢，有些甚至直接还参加了“DH专业培训班”，从被动变为主动。

　　而被请来的媒体记者，无一不是了然于胸，标题怎么写，内容如何编，大家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一个平时以公务繁忙、少有片刻休息时间而而闻名遐迩的副局长，纵然才华横溢或者有与生俱来的天赋异禀，也很难令人相信，怎么会有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来做着100多项的发明创造。

　　杨岐之坐上前来接机的警车，一路畅通无阻，他撑开双肩，将两手闲适地搭在边上，很是享受。驶过繁华的城市，到处灯火辉煌，车水马龙，路灯以极快的速度向后退去，消失在视野中。

　　杨岐之的下属坐在副驾驶座，从后视镜窥探的瞟了一眼此时神情松懈闲适的杨岐之，哆嗦着舔着嘴唇，咽了一口喉中的唾液，欲言又止。

　　“有什么事？说吧？”杨岐之勾起嘴角，凛声说道，下属的眼皮抖动了一下，

　　“杨局，听说，先前已是植物人的王科长苏醒了。”下属特意避开了副字，谄媚地说道，

　　杨岐之脸色陡然一边，眼中寒芒闪过，下属敛气屏息。

　　“他现在在哪儿？”杨岐之黑着脸问道，

　　“在宏博医院，听说~”下属瞥见杨岐之瞬间沉下的脸，喉咙一哽，杨岐之厉声喝道，

　　“听说什么？”下属支支吾吾地道

　　“是杨沂尚占有最多股权的一家私人医院。”下属说完长叹一口气，以后这坏消息果然还是得找个人代为传话，太折磨人了。

　　杨岐之面目严峻，手指一下一下地敲击在后座的椅背上，仿佛在盘算着什么。

　　杨岐之此时的淡定胜券在握的模样与他在听说GJ监察委员会已经派专人在家中和公安局等候调查时，逃也似地在这条公路上疾驰的慌张颓然模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其实将一个人英雄化更加危险，圣女贞德在赢得战争时候，人们的欢呼声此起彼伏，但是，在烧死她的时候，人们的欢呼声更甚。

　　（二）

　　暖暖的阳光从白色的雕花木窗透进来，零碎地撒在瞿熙媛的发丝，透成金色，闪闪发亮，从房内传来悦耳的英文读报声，

　　“上一段没听清，再读一遍？”

　　“There will be one last buest of engagement and then that will be it.Harry and Meghan’s br /ublic royal role will finish at the end of March. He will retain the ranks the ranks……”

　　“叩叩叩~”

　　“请进~”瞿熙媛放下手中的ibr /ad，应声道，杨天佑不久就从医院的VIP病房搬到了自己的别墅，腿脚仍然没有知觉，但是康复医师每周都会准时过来进行相应的理疗，器具一应俱全。倪管家在杨天佑即将搬回来前，都已采购并安置妥当。

　　杨天佑看到倪管家一脸严肃地立在门口，正欲跨步进来，便支开了一旁的瞿熙媛，倪管家待瞿熙媛走出门后，关上房门，

　　“查到车祸事故的凶手了。”

　　“是谁？”语气中的恨意令人听了毛骨悚然。

　　“钱志阳。”

　　“他？”杨天佑多少也是了解自己的弟弟杨沂尚的情况的，所以还有些怀疑。

　　“是的，不过据推测，应该是杨岐之指示的，钱志阳只是他身边一名愚忠的秘密助手。”倪管家也曾当过兵，所以可以了解那种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情感可以给一个人带来多大的忠心。

　　“将这事告诉杨沂尚，让他自己处理吧。”杨天佑还是心软的，偏向自己的弟弟，怕自己的贸然行动也许会对他的计划造成破坏，所以打算先按兵不动，只是将这个选择权交由到他弟弟身上。

　　“是，大少爷。”说完就退了出去。

　　瞿熙媛又再次走了进来，并不询问刚才的事，既然是支开她才说的，想必是不想她知道。带着欢快的语气说道，

　　“亚妮下周就要回来了，她的眼睛完全好了。谢谢你。”

　　“嗯，那就好。”

　　瞿亚妮在斯里兰卡的那段时间，杨天佑不仅出钱给她找了上好的医生，也一同和祁修竹他们为了她的眼睛费尽心思，瞿熙媛看在眼里，只是更加温柔地对待杨天佑。

　　杨天佑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又一次发自内心地对她笑着，嘴角也不自由自主地荡漾开来。

　　“还要继续读吗？”

　　“嗯。”

　　杨天佑轻轻闭上眼睛，脸色平静，嘴角带笑，一旁的瞿熙媛又开始读了起来。

　　钱小浅从孙纪荣律师那儿得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那就是钱志阳向警方坦白，自己曾将一枚炸弹放置于瞿熙媛的车底，最后造成一起爆炸事故，导致杨天佑重伤。钱小浅不敢相信，一脸呆愣地怔在原地。

　　那个会在早上煮好粥，提醒她不要忘记吃早饭的和蔼父亲，那个会下雨天跑公司楼下送伞的操劳父亲，那个两鬓斑白，双眼有神的中年父亲，怎么做出这样的事。

　　很快就迎来了钱志阳的第一次庭审，因着杨沂尚和刘澍都是涉案人员，所以法官对于此次涉H案进行了合并审理。

　　法官入席，书记员宣读法庭秩序，首先由公诉人（检察官）宣读起诉书，钱小浅木然地坐在旁听席上，听着一项项耸人听闻的罪名从身穿藏青色制服的检察官嘴中说出。

　　她知道，很多都是莫须有的罪名，孙律师也跟她说过，都已找到相应的对策，但是在车底安装炸弹这项故意杀人的罪名，却在询问被告人时，实实在在地时从钱志阳的口中承认了。

　　接着就到了庭审的举证质证环节，检察官率先发言，对着法官说道，

　　“我们要求打包举证。”检察官读完了一堆证据后，法官询问辩方意见。

　　孙纪荣律师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提出反对，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们要求一证一质。”

　　法官温和地说道，

　　“哦，这就是你的质证意见吗？还有没有别的质证意见？请书记员如实记录。”

　　孙纪荣已经明显带有愠色，提出回避要求，

　　“我觉得法官不公正，要求回避。”

　　法官继续温和地说，

　　“哦？你这理由不符合回避的规定，还有别的质证意见吗？”

　　孙纪荣明显已经感觉到了法官的偏袒，但是仍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那最起码要给我们一份举证清单吧?”

　　这原本应该是在庭前会议的时候，由律师要求，检察官一般也会配合地在庭前提供，但此次会议的庭前会议关于回避、非法证据排除等细节都未事先解决，只是将一些细枝末节的庭审流程跟双方确认。

　　双方胶着着来回提议多次，却都被法官驳回，最后只听到审判长在那儿喊起来，

　　“不同意这种质证方式的，都出去。”

　　这时孙纪荣，已经脸色铁青，握着的双拳往那被告席的桌上沉闷地一砸，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坐了下来。

　　接下来就是检察官无视辩护律师的意见之后，传唤证人，出示核实物证，坐在一旁陪着钱小浅旁听的Sara，惊呼出声。Sara一则作为八卦来源地，以及杨沂尚的头号死忠粉，必定是要来观看这场副总裁的庭审，二则也是担心钱小浅一个人，太过孤单，陪着她来，却不想蓝杨也请了假跟在钱小浅身边。

　　“浅浅，这个就是那个被杨沂尚开除的那个小前台啊，她怎么会~”另一旁的蓝杨示意Sara注意自己的言辞。

　　原来，宏盛房地产有限公司关于SH的这个事件是这个前台在入职后不知通过什么方式获得的消息并实名举报的。

　　钱小浅却已经坐不住了，她无法继续再旁听下去，看着自己曾经伟岸的父亲，霜白的鬓发，佝偻的腰，和他蹒跚笨拙的脚上的镣铐，他仿佛一瞬间就变老了。

　　而法庭内明显的偏袒预示着这场庭审并不会很顺利。她借口去卫生间，就默默地起身，猫腰，蹑手蹑脚地走到了法庭外，安静地坐在长廊的椅子上，心灰意冷。

　　阳光从窗外斜斜地照射进来，爬向了钱小浅旁边的空椅上，慢慢地攀向钱小浅，她的周身仿佛带着光圈，表情却是丝毫未变，她始终都感到冰冷，没有暖意。阳光又渐渐地移向床边，由一大片缩成了一小角，像一把剑，挂在窗台边的墙上。

　　不知过了多久，蓝杨在钱小浅身边坐下，轻声道，

　　“快结束了，你也再进去看一眼吧。”钱小浅这才回过神来，痴痴地点了点头，跟着蓝杨走了进去。她只听到孙纪荣在做最后陈述时说的那句话，也是这句话才让她整个人又活了过来，让她心中的萌芽不断壮大，成长成了一颗小苗。他站在被告辩护人的坐席上，挺直的腰板，声音浑厚有力，掷地有声，

　　“我衷心地希望在将来的某一天，当今天在座的法官、检察官和辩护律师再次见面的时候，我们大家都能说这样一句话：当年咱们办理钱志阳涉HEI案，起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了。”

　　旁听席上鸦雀无声，周围的人好像都定住了，只听见自己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动，甚至连呼吸都忘记了，天空中一群鸽子飞过，响起渺远的呜呜嗡嗡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