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小浅坐在宽敞的家作一楼大厅沙发上,正对着眼前的那幅人物画像,久久地盯着它,像要把她盯出孔来,心里暗暗忖道,好有气质的女孩啊,不过好像在哪里见过面似的。
忽然,灵光一现,对了,是熙园后山那个小凉亭的透明玻璃上,忽然又想起沂尚,钱小浅的心好似被一根细小的针扎到一般,伤口不大,却隐隐地痛着,正当她暗自伤神的时候,家作的大门被打开,一股冷风随着话语飘了进来。
“这木门的红漆都快剥落个精光了,大石,你怎么都不赶紧刷刷?”
“那叫艺术。”
“你就贫吧,明明就是懒。”
“我………”
悠悠和大石边说话,边推开大门迈了进来,大石眼尖,立马瞄到坐在画像前的浅浅,顺势就扯开了话题去。
“浅浅,在干啥呢,发呆?”
钱小浅回过神,收起一脸的忧伤,微微一笑,站起身,转过头对着她们说道,
“悠悠姐,大石哥,你们回来了。”悠悠姐看着钱小浅微微泛红的眼眶,也不戳破,向她示意了下左手上的袋子,
“是啊,给你带你最喜欢的鸭爪了。”说着就往那木桌上一放,就径直往钱小浅的方向走去
“大石,下午是不是有一群小屁孩的艺术课。”大石偷偷拿起袋子里的一只鸭爪,正要开吃,只好迅速地往身后一藏,忙不迭地点头,回应着。
“那就让浅浅试着带一节课。”
“好啊,我巴不得轻松点。”大石说完,就转过身,把鸭爪往前一挪,三步并作两步地上楼了。
钱小浅自从来了家作之后,一直都尽心尽责地做着大石的助理,准备画具,剪刀,彩纸,有时还需要兼任摄影师,拍摄下视频或者照片,以大石用作教材。大石说什么,浅浅就做什么,很少,可以说是几乎没有机会亲自准备教材,决定上课内容。
“悠悠姐,这……”钱小浅正准备推脱,自己技术不佳,却被悠悠抢了个先。
“你没信心?”悠悠轻轻地在坐到钱小浅身边的沙发上
“嗯,我从没给小孩上过课。”钱小浅面露为难之色,犹豫着说道,
“当初不是你自己说,只需要让孩子喜欢上斑斓的色彩就好?我觉得你说的很对,现在的他们年纪尚小,只要培养起她们的兴趣即可,你现在跟他们分析什么暖色调,冷色调,他们也不懂。绘画是一门语言,是表达情感和美的具象表现,只要用心做到能让孩子们可以随心所欲地运用任何工具和技巧来表现这门艺术语言,甚至在他们内心种上一颗叫艺术品位的种子即可。这是一个慢慢浸透的过程,用上你那颗热爱同样爱着斑斓色彩的心即可。”
“嗯嗯,好的,悠悠姐,谢谢!”
“谢什么?”悠悠一边摆手,一边意味深长地望了一眼墙上的画像,叹了口气,站起身,在走到旋转楼梯时,回转身,轻描淡写地提醒道,
“还有4个小时的左右,好好准备下吧。”
钱小浅重重地点了点头。
在顶楼的起居室,大石幽幽地问道,
“怎么忽然让她上课?会不会进度太快,太难了?”
“也许吧,只是看她那么关注那幅画,心里就隐隐不安,想要让她找点事做,而且,这孩子有天赋,你不觉得吗?不跨出这一步,她永远都不知道自己要的到底是什么?想要做什么?我只是……只是代替那个女人推了她一把,好让她知道自己未来的路。”
“那……我要不要准备个后备教学计划。要是出什么岔子,我还能救个场。”
“急什么,给浅浅点信心好不好?”
“我这不是担心生源嘛,那可是我们的衣食父母啊。”
“你俗不俗?”
“俗。”悠悠一听大石爽快地就应承道,不禁被逗笑了,不知说什么好。
“你……”
“你负责安安稳稳地搞艺术,我嘛,就负责俗俗地我们的一日三餐,收入支出。哈哈哈哈……”
二、
自从初雪过后,今年又接连下了好几场雪,钱小浅望着窗外的积雪,觉得为何不现场取材呢。
大石也就接了几个电话,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就看到钱小浅和那群孩子在雪地里快乐地打着雪仗,正要上前阻止,却被一旁一起过来的蓝杨拉住了。
“让她去吧。她看起来很开心啊!”大石无奈,只好不做理会,默默地走进家作,走到二楼的画室,一地的小木块,竹叶状的,梅花状的,枫叶状的,月牙装的,画室中央的投影仪上,是“小鸡、小鸭、小狗、小马、竹叶、梅花、枫叶、月牙”的图片展示,下方是课件的文字说明。
“下雪啦,下雪啦,下雪啦,”
“小鸡画竹叶,小狗画梅花,小鸭画枫叶,小马画月牙。”
“不用颜料不用笔,几步就成一幅画。”
“还蛮有脑子的嘛。”石头轻声嘟哝着,再望向一边的悠悠,
只见她双手环胸,正静静地站在落地窗前,笑着望向窗外,神情是出人意料的温柔。
雪地里的钱小浅,身着一件玫瑰红色的妮子大衣,黑色高领毛衣衬得她的脸庞更加小巧白皙,脚上上的红色及膝麂皮靴,在雪地上留下一串串脚印。
那些小家伙看准了钱小浅温和柔弱的性格,都争相窜起雪球,纷纷扔向钱小浅,原本扎起的马尾随着跳跃跑动散落下来,随风飘扬的长发使得由于跑动略显红扑扑的脸蛋更加娇媚,未施脂粉,却唇红齿白,弯成月牙的双眸,以及飘来的银铃般的笑声,使得蓝杨的心不禁一颤。
好想将这一刻定格,让钱小浅永远这么快乐下去,不再难过。蓝杨实在看不下去,跑上前,一个箭步冲上去,挡在钱小浅的面前,正巧一颗雪球砸在他的脖颈,蓝杨一个哆嗦,也加入了这场雪仗。
“你怎么来了?”钱小浅一边躲避远处的雪球,一边问道,
“听亚妮讲,你在这边上班,就过来看看。”蓝杨随手搓起一个小雪球,轻轻地扔向对面。
“怎么和石头哥一起过来的。”
“路上正好遇到了。”蓝杨不自然地回应道,
“是噢,我还以为你们原本就认识呢?”钱小浅漫不经心地说道,
“没有,怎么会认识呢,正好路有点偏,然后石头哥也要回家作。我又不认识路,就载他过来了。”蓝杨语无伦次的解释着。
“谢谢你。是你帮我找的这个工作。”钱小浅停下手中的动作,直直地望着蓝杨,不是问句,是陈述句。
蓝杨一愣,背对着钱小浅,不敢回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钱小浅重重地拍了下他的肩膀,
“我就说嘛,哪有人不分青红皂白地就拉个陌生人做助理了呢。”然后恶作剧地将一团雪塞到蓝杨的后领,蓝杨还未反应过来,就冻地不住跳脚,
“钱小浅!”
“谁叫你不直接跟我说。算是小小的惩戒吧。”
钱小浅巧妙地躲过蓝杨的吼叫,小朋友们看到钱小浅的举动,都纷纷将矛头指向新加入战斗的蓝杨。
钱小浅正要转换阵地,逃到小朋友的阵营去一起向蓝杨进攻,却被蓝杨无意识地抓住,一个趔趄,跌入他的怀抱。蓝杨也没有意识到钱小浅跌向了自己,为了不让她摔到,抱住她,一起滚在雪地里,四目相对,瞬间红了脸。
钱小浅无措地挣扎着站起身,小孩子们则起哄地更加厉害,雪球一个接一个的砸着,蓝杨抚着自己咚咚乱跳的心,迅速站起身,挡在她面前。
正当他们尴尬着不知如何自处的时候。钱小浅一个转头,就看到杨沂尚在一干经理模样的人的包围下,远远地走了过来,而与杨沂尚平行的还有一干政府类的领导在边上,杨沂尚在边上跟他们解说着什么,因为太远,听不清,待走近,杨沂尚定定地望着眼前一身红衣,微喘着气的钱小浅,眉头却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
“沂……杨总。”钱小浅轻轻地开口,微微退了一步,试图和蓝杨稍微拉开一些距离,蓝杨的眼神随之一暗。
杨沂尚并不回应,眼光从他们俩之间收回,对着周围的人说道,
“这块地不错,将来北面将会开通地铁,若是用作房产,定增值个好几亿。”
那几个穿着白衬衫黑西装的人平时的趾高气扬都一扫而空,只剩一片应和,
“只是,这仓库,”杨沂尚斜睨了蓝杨和钱小浅一眼,定定地蹦出两个字。
“碍眼。”说得好像不是仓库碍眼,而是蓝杨和钱小钱碍眼一般。
蓝杨目光一沉,紧握的拳头显示着自己压抑的怒气,一旁一位年过五旬的老头,咳嗽一声,轻轻地在杨沂尚面前示意道,
“仓库这块地好像并未在我们的项目之中。”
杨沂尚不以为然,
“那好,那就把它列入项目之中吧,资金不是问题。”
蓝杨按耐不住,正要开口,悠悠姐不知何时已经走下楼,出了仓库,冷嘲热讽道,
“我道是谁呢,出口就这么阔绰,原来是个富二代啊。”
杨沂尚一愣,随即恢复淡然脸色,
“对啊,也就是个富二代,想把这个仓库买下来,然后……拆掉推倒,这地嘛,怎么用,就不得而知了。”
悠悠一听,脸色一白,生气了起来,反唇相讥道,
“哼,富二代有什么了不起,集团公司的接班人又怎么样,我都忍不住笑出声了,一个集团公司的事业能有多大?我上小学一年级时,老师都告诉我,说我是共产主义事业的接班人,将近二十多年过去了,我跟谁也没透露过这件事,因为我深知,做人要低调、不计较。”悠悠重重地强调着低调、不计较这几个字。
周围的人听后,都偷偷抿起嘴笑出了声,杨沂尚的脸尴尬地一阵青一阵白,暗自后悔到,在看到钱小浅跌入蓝杨怀抱的那刻,理智都不知道飞哪去了,竟然会像个小孩一样厚着脸皮在这里跟人争论了起来,斜睨着那几个偷笑的,那几个人都转过头噤声不语,更有甚者低下头以咳嗽来掩饰自己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