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当哭了一夜也累了一夜的钱小浅顶着肿的跟核桃似的眼睛从卧室出来后,钱志阳的房间已经大开,床上的被子一如既往的模样,方方正正、有棱有角,找不到一处褶皱,如同刀削豆腐般的光滑平整,令人叹为观止。
钱小浅庆幸钱志阳已经一早出门了,或许已经在医院守在谭雪梅身边了吧,她不知道现在的她可以以什么样的身份住在这里,或者看见他了,又应该叫他什么,有什么样的正常反应,就像电视连续剧里发生的事情一般。
现在她才知道,同样一件事情,发生在别人身上的时候是个故事,而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它就是个悲剧了。整晚,她都在纠结矛盾伤心难过中度过,她很想欣然接受,毕竟他们悉心照顾,培养了她25年。
她也会好好孝顺钱志阳,可又觉得自己似乎没有资格,甚至连昨天的质问,都开始让她愧疚,对于钱志阳、谭雪梅以及希儿来讲,是不是她只是外人而已呢?
她宁愿昨天的问题,钱志阳可以转过头来稍稍否定一下,仅仅一个不字而已,她就可以相信,不管别人如何说。
客厅的茶几上贴着一张纸条,寥寥数语,却让钱小浅又止不住掉了眼泪,
“粥在锅里保温着,小菜在冰箱,记得热下再吃。------爸爸。”
尤其是爸爸这两个字,笔触中带点停顿却也力透纸背,仿佛想把自己的一切都写入纸内。
“早啊!”杨沂尚穿戴整齐的从卫生间出来,便对着站在门外,手里拎着一袋衣服的中年大叔,两鬓些微斑白,面带微笑,甚至两个浓眉也抛出了涟漪的面团,点点头,那老头便消失在了门口。
“他是?”
“噢,家里的管家,难道你认为我会同一套衣服穿两天?”杨沂尚扬起剑眉,一脸不可思议。
钱小浅低头擦了擦泪眼,被他的模样逗笑,
“真是少爷。”一边走到厨房去盛粥,
“喝粥可以吗?”
“勉强吧。”
“吃完早饭,带你去个好地方。”
“嗯……好。”
原先在想着要不要去医院看看谭雪梅,但是又害怕见到钱志阳,还想着家里的希儿,是否要告诉她这个消息并且带到她母亲身边,不知她有没有看到电视上的新闻,亚妮是否有好好照顾好她,但是此刻,她真的需要一点自己的时间,去好好理清脑中混乱的思绪。
“熙园?这是……”
钱小浅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这座别墅,前临水,后依山,主体为两栋相邻的欧式风格二层楼房中间连以曲廊。
“嗯,是古代某个名人寓居H城时的旧居。原先叫做静逸别墅,后来我改掉了。”
杨沂尚一路走在钱小浅的跟前,拉着她的手,从进门开始,她就从杨沂尚手中接过一个精致漂亮的别针,
“里面装有内置微晶片,别上,室内整个环境会调试到你最舒适的状态。”
钱小浅跟着杨沂尚,穿过布满显示屏的墙面,上面显示着各式各样的画作或照片,左拐右弯,上行下潜,就走入一道玻璃走廊,舒缓的音乐在空气中流淌,头顶浮过一头鲸鲨,四周是五颜六色的海洋热带鱼。
“好美!”
杨沂尚停住了脚步,握着她的手,静静地看她惊叹的侧脸,微微笑着,
“看完了吗?”
“嗯。”
杨沂尚便又继续拉着她的手穿过这道蓝色的走廊,坐上等在一边的高尔夫球车,穿过蜿蜒起伏的山地球场,绿地连绵、如同画廊,清润河湖,远离烦嚣,令人心静。
“这是湖泊球场。”杨沂尚指着左手边,简单地介绍着。
钱小浅一脸的懵懂,于是,杨沂尚停下来,拉着她的手,来到湖边,之间清澈见底而平静的湖面可以让人一眼看到湖底,水底以及延边的鹅卵石已被水冲刷地圆润细腻,让人无限喜爱,
“这是1号洞。”
随着杨沂尚手指的方向,看到后方有高达80米的瀑布从山顶飞涌直下,再婉转流入球道中的湖波。
“走吧。”
“嗯。”
最后,映入钱小浅眼帘的便是拾级而上的石阶,两边翠竹成荫,三五成丛的樱花点缀于道边绿地形成锦团,风一吹,纷纷散落在台阶上,湛蓝辽阔的天空下,形成了一条用花片铺成的小道。
“这里一共有888级台阶,每111个台阶便有个凉亭,用于休息,亦可办公。在这边的第6个凉亭,是董事长以前经常办公的地方,现在都会偶尔去看看。”
“你数过?”钱小浅觉得自己真的是进入大观园的刘姥姥,就连平常经常爬山时看到过的凉亭仿佛都被赋予了另外的意义。
“谁这么空。”杨沂尚翻了个白眼,就示意钱小浅往边上的标识牌上看。
“那为什么要在凉亭办公?”
“走。”杨沂尚并不急着解释,只是拉着钱小浅的手往上走,直到气喘吁吁地爬到第6个凉亭。
只见这凉亭只北面开放,三面都装有透明玻璃,左右两边透明玻璃上刻着唐代书法家怀素的狂草,最中间的透明玻璃上刻着的是一幅画,秋千上刻着一个隐约看起来美丽的女孩,穿着军装,眼神却透着温柔。亭内有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桌上放着茶具,亭前的树上还挂着一个鹦鹉笼。
钱小浅愣愣地看着这一切,肆意地挥洒汗水之后,她觉得身心轻松,思路也清晰起来,
“这山,是你家的?”
“嗯,打算在这边开山建别墅。”
钱小浅转眼一想也对,这里依山傍水,高尔夫球场等娱乐设施一应俱全,现代的人又极注重健康,都喜欢往山里跑,有市场。正要问为什么要再凉亭办公的时候,忽然,杨沂尚的铃声响了起来,
“喂,好的,我马上过去处理。记得,不要乱闯警戒线,在施工”
杨沂尚挂下电话就对钱小浅解释道,
“有点急事,回公司一趟,时间还早,你先自己逛逛。回来后我带你一起去吃饭。”说完,就头也不回地下山了。
“好的。”钱小浅目送杨沂尚离开,待他的背影消失不见,张望四周,不见一人,于是径直坐下,一摸桌上的水壶,竟然是温的。口渴的她就不顾形象地喝了起来。
钱小浅走出凉亭,果然看到远处边上的山坡有黄白色的警戒线拉着,远处黄色的标牌显示
“爆破施工,严禁入内。”钱小浅冷不丁缩了缩肩,这么危险啊。
于是,钱小浅就打消了想要向边上小道乱窜的想法,继续往上走,忽然,一道黑色的身影从边上的小道飘过,钱小浅只是瞄到了衣服的一角,貌似是个男人,可是又不像施工人员的衣服,她担心是不是也有其他人误入爆破地区,太危险了。
也顾不上杨沂尚的叮嘱,就朝着衣角的方向追去,边上的小道杂草丛生,乱石林立,直走到小路的尽头,赫然出现一间废弃的老屋,里面隐约传来人说话的声音。钱小浅只觉得有些耳熟,自觉怕被人发现般轻手轻脚地靠近。
“杨董,杨副总好像已经发现了对方的存在,前段日子借着去美国出差的名义,见了瞿熙媛。”
“发现了也好,沂尚也有些能力了,是该长大,让宏大集团脱离那个人的控制了。毕竟当年也是迫不得已。”
“是的,董事长。另外,他们那边一直试图拿到瞿熙媛身上的通讯记录,妄图不择手段,是否……?”
“极力阻止她,并且,保护好她。不管先前经历如何,毕竟天佑为了让她成为自己的未婚妻,宁愿放弃整个集团,他也会为了她不顾一切。你也要当心,他,可是只老狐狸,别被他发现你背叛了他。”
里面的声音忽然就小了下去,钱小浅听到他们的谈话中说到杨沂尚,就急着探听更多消息,轻轻地往前跨了一步,却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干树枝。
“谁?”一个身影敏捷地从小屋闪了出来,手上明晃晃的匕首在阳光下闪耀,钱小浅惊慌失措地抬头,看到一个久违的人,姑父-刘澍。
“姑父!?”
“浅浅?!”
二、
一个黑色身影悄悄潜入一幢灯火通明的豪宅,仿佛对这个地方了如指掌,熟门熟路的通过边门就进入了豪宅的第二个车库,将摄像头巧妙地移向一边。
在死角处,熟稔地将背上的背包卸下,拿出两枚手榴弹捆扎后固定在一辆黑色的保时捷车底部右前梁处,将引线拉出,用铁丝将引线的一端的铁环固定于轿车右前滚处,随后收拾一番,消除在场的所有指纹,便离开了现场。
“熙缘,你为什么非要急着赶回来呢?”
杨天佑拉开在家放置已久的黑色保时捷的副驾驶车门,将手轻轻护在瞿熙媛的头上,待她坐进去之后,旋即跑到驾驶座。
“他们想要绑架我妹妹,威胁我,我要带她一起走。”
“那我们就顺便在H城拍我们的婚纱照,你觉得怎么样?”
杨天佑满心欢喜和期待地望着身边的瞿熙媛,并不发动车子,只是等着她的回答。
瞿熙媛低着头,不置可否,只是顾着系紧安全带,颤抖的手却怎么也扣不紧那该死的安全带。
杨天佑就望着略显烦躁地熙缘,自嘲地笑笑,打哈哈道,
“开玩笑,那我们现在就赶紧过去。我帮你。”说完,就侧过身想帮他把安全带系好,
“不用,我自己来,快点走吧。”
杨天佑只好放下滞在半空的手,转动车钥匙,发动车子,然而多年的行车经验令他觉得这次的发车,声音似乎有些异样,闷闷地响着着,还未反应过来,便闻到了一股刺鼻的化学气味。
他条件反射般踩在油门上的脚却已经不慎踩了下去,即使立马上抬,车轮仍然慢慢地往前滚动了起来,敏感而又眼疾手快的杨天佑,一手拉开车门,用力一把将瞿熙媛推了出去,而自己却被安全带系紧,拉开车门却也只探出了半个身子,
“砰!……”一股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震得整个宅子都晃动起来,被一把推出车外的瞿熙媛,晃了晃嗡嗡作响的脑袋,强忍着背部的疼痛,在浓烟滚滚的车内叫唤着杨天佑的名字,
“天佑!……天佑。”
瞿熙媛爬到车的驾驶座方向,只见杨天佑半个身子都在车外,但是双腿却血肉模糊,昏迷在车旁,车身已经开始燃烧,闻讯赶来的管家保安一拥而上,灭火的灭火,救人的救人,浓烟滚滚,人声脚步声混乱交杂,瞿熙媛望着眼前逐渐模糊的景象,忽远忽近的声音,眼前一黑,就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