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小浅坐在去家作的公交车上,绿色的公交车缓缓地行使在乡野的的路上,扬起一阵阵尘土。她茫然地看着窗外的景色的,浑身疲惫,感觉就像是做了一场梦,还来不及去回想,却发现自己已被惊醒。
自从在医院和杨沂尚坐了一个晚上之后,他们再也没有见面,更别说是说上一句话。父亲自从医院回来之后,钱小浅觉得自己和他之间似乎疏远了起来,在父亲带着希儿去奶奶老家之前,虽然嘱咐自己:一个人要记得吃饭,好好照顾自己。
但是钱小浅从小就是个敏感的孩子,凭着自己的直觉,自己和父亲之间仿佛有些隔阂,父亲似乎对自己带着些怨怼,她感觉到了这种变化,但却没有问出口,因为于事无补。也许是因为谭姨的过世给父亲带来太大的伤痛吧,钱小浅猜测着。
钱小浅轻轻推开家作的红色大木门,斑驳的红漆已被重新粉刷了一遍,只见石头哥和悠悠姐站在沙发前,见到钱小浅进来,就推搡着互相,
“你去说,我一个大男人的,不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你去,你跟他熟啊,还不是你跟我说的。”悠悠姐一撇嘴,边补充说道,边走向钱小浅,
“算了算了,就你那嘴,也不知道说什么的。”钱小浅望着走向自己的悠悠姐,一脸的懵然。
悠悠走到钱小浅的身边,挽起她的手臂,拉着她走向沙发,坐下,
“浅浅,家里的事情都处理好了?”
“嗯嗯!~是的,悠悠姐,主要是我爸在处理,我也就帮忙照顾希儿,现在他们回老家,正好希儿也放寒假。”
“那就好,不过,你知道最近新闻正在播的那个杨某官员被调查的事情吗?”
“好像新闻上听说过,但是我一向对这些不太关注,不是很清楚,怎么了?悠悠姐。”
“你听我说,这个Y市市高官杨某,就是蓝杨的父亲,听说他已经好几天没去上班了,石头哥打电话给他也不接,你知道他会在哪里吗?因为最近也有些人过来调查这个仓库的来历,我们有些事还是需要跟他确认的。”
钱小浅双眉高挑,不自觉地轻张嘴,随即从包里掏出手机,拨打蓝杨的号码,
“我打给他试试。”
说实话,钱小浅也没有把握他会听电话,但是一直以来都是蓝杨来找的她,而她一直也处于被动地状态,被动地接受着他给的照顾,他给的好,而自己却从未真正想过去了解他,感谢他,自从高中毕业后。
“喂,蓝杨吗?”电话响了很久,就在钱小浅要放弃挂断电话的时候,通了,她小心翼翼又疑惑地确认到,生怕一个大声,会不会就挂断了电话,
“嗯,浅浅,你找我?”蓝杨坐在人眼稀少的沙滩上,看着手机在砂砾堆上震动了许久,撞倒了一边杂乱的啤酒空罐,最后不忍心,还是将电话接了起来。电话那头传来钱小浅的声音,
“你在哪儿?”钱小浅急切地问道,
蓝杨蹙眉,望了望四周的,早上的海边只有依稀几个人在边上晨跑,
“在海边,找我有什么事吗?”蓝杨并未直接回答钱小浅的问题,眼神却变得忧郁起来,继续说道,
“你是在担心我吗?”
钱小浅看了看巴巴地望着她的悠悠姐和石头哥,
“对啊,我们都很担心你,悠悠姐和石头哥也很担心你。你在哪儿?我们去找你。”
“我没事,你放心。”说完,蓝杨就挂了电话。
钱小浅挂了电话,一脸担心,对着悠悠姐说道,
“他没说在哪儿?但是我听到海浪声了,应该在海边。”钱小浅想了想,忽然想起高中的时候他们一起翘课去海边,
“我猜可能是在我们以前去过的一个海边。”悠悠姐二话不说,就把跑到沙发前的茶几上,拿起车钥匙丢给石头,
“去,把车开来,送钱小浅去,然后赶紧回来,等下还有孩子要来上课。”悠悠姐对着石头哥眨了眨眼,石头哥心领神会。
钱小浅,远远地地站在蓝杨的身后处,望着这个熟悉而陌生的背影,并未走近,黑色的背影映衬在蓝色海面和黄色的沙滩,轻轻地一下一下地抽搐着,有些佝偻,孤单,散发着浓浓的悲伤气息。
随后,悄悄走近,在离蓝杨50米距离的沙滩上,坐了下来,生怕打扰了他,其实钱小钱有些犹豫,因为她觉得她不应该来,她来了能做什么呢,只会让两个人的羁绊更多,牵扯不断。但是不来又于心不忍,自己一直以来都在受着蓝杨的照顾,由于自己的内敛性格,好似从未回馈过他什么。
直到夕阳西下,蓝杨仍然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低着头,不发一语,旁边的空酒瓶灌在海风中,东倒西歪,随意地翻滚。
钱小浅见状实在按耐不住,站起身,跑向附近的渔村农家,她手里端着一个青花瓷大盘子,走向蓝杨,直走到他身旁后站定,将手中盘子递给蓝杨,蓝杨转过头,
“你可真是让我好找啊。”
夕阳落下来照在浅浅的右脸上,仿佛踱了一层金边,明亮的脸上透着温柔,心中一暖,接过手中的盘子。钱小浅看着满脸胡茬,短卷发凌乱,歪斜地被扯到一边的领带随意地耷拉着,眼神却忽然在看到她的一刹那由悲伤变得温柔,她伸出手,随意地在他旁边找了块沙地坐下,
“这是?”望着盘子中仍然在蹦跳地小虾,蓝杨疑惑地问道,
“这是醉虾啊。你一天没吃东西了吧,既然你想醉,那就吃着东西醉啊。”钱小浅调皮地一笑,斜了一眼横七竖八躺在蓝杨身边的啤酒罐,指着盘中的透明的虾说,
“你再等等,等到他们醉过去了,就不会这么活蹦乱跳了。”蓝杨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拨弄着盘子里的虾。
“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被吃掉,总好过被人放油锅里要好吧?”
“子非虾,焉知虾之苦呢?这可是真的被生吞活剥啊。你不觉得残忍吗?”
“那你还给我?”
“我给你一碗饭,你吃的下吗?”蓝杨摇摇头,
“那就对了,我看你也只喝得下酒了。这可是从渔村那个老伯伯的下酒菜中夺过来的。”蓝杨轻轻笑出了声,
“付钱了吗?”钱小浅摇了摇头,今早出门,糊里糊涂地忘记带钱包了。
“要不,我们放生?给他们一条生路?”钱小浅忽然善心爆棚,蓝杨无奈地摇了摇头,认真地说道,
“这副模样放生,还不是被大鱼吃掉。”
最后,两人就把那盘虾剥着全吃完了,剩下一堆虾壳撞在盘中,宣告着虾命的结束。
钱小浅为了逗蓝杨开心,开口说道,
“蓝杨,你说我们把这些虾吃了,会不会有虾爸虾妈就从海里跳出来,哗~地就”
钱小浅把两个手装成钳子,去夹蓝杨,蓝杨配合地左躲右闪,忽然,一把抓住钱小浅的手,两人均是一愣,钱小浅讪讪地挣开蓝杨的手臂,将双手放到自己的脚边,静静地坐着,蓝杨转过头,望着两人面前的大海,一片寂静,谁也没有开口,
“蓝杨,其实不管父母做了什么事,自从我们呱呱落地之后,他们的爱就没有停歇过,他们或许没有似水的柔情,温馨的话语,或许不能伴你度过日日夜夜,或许总是对你不假辞色,严肃拘谨,但他们肯定在用他们的方式爱着自己的孩子。我相信。”
钱小浅仿佛是在对着自己,又仿佛在对着蓝杨,她转过头,眼神坚定,对着蓝杨郑重地点点头。那句我相信,一直回荡在蓝杨的耳边。
“什么时候语文这么好了?说的大道理一堆一堆的。”蓝杨开玩笑道。
“一直很好,好嘛。不过我记得你的语文也很好的。”钱小钱转头对着蓝杨笑起来,正如高中时期那时。
蓝杨回想起高中时的自己,脸微微地红,不知道是夕阳的关系还是害羞的原因。
那时候蓝杨出名的原因除了是转学生,长得帅,画画好,文采也是出了名的。有一次,学校组织作文比赛,第一名的作文会被放大打印出来贴到学校门口,供人欣赏。为人低调的蓝杨记得那时他快要转学,但忍不住想要表达自己的心意,又想以含蓄不为人知的方式。
所以那次作文比赛,他写的特别用心,名字他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写了一篇浓墨重彩的排比散文,他故意把每一行的第一句写成了藏头诗,因为当时的比赛用纸是格子的,于是他在第一行里藏好了她的名字,还有一句祝福。
后来,这篇作文真的成了一等奖,被放大,贴到了学校门口,第一天,第二天,第三天过去了,貌似没人发现有什么问题,他有些小失落,但是又舒了一口气。
直到转学前一天,中午下课去食堂吃饭,却发现不知道谁用红色粗笔在海报下面写了“第一行竖着读。”并且用将第一行的字都圈起来,圈成了一个爱心。蓝杨当时就吓得落荒而逃。
那天的黄昏,稀稀落落的学生走在学校门口的那条林荫道上,蓝杨慢慢吞吞地从教室出来,那时的天空还没有雾霾,傍晚的火烧云金黄金黄,灿烂无比。
快走到学校门口的时候,不经意间瞅了一眼那张海报,他看见,钱小钱站在海报前,回过头,对上蓝杨的眼神,映着漫天的火烧云,微微一笑,两个小酒窝甜蜜绵软,像是在山中,松花酿酒,春水煎茶。又像是屏翳收风,川后静波,让他心里所有的紧张都遁作无形。
蓝杨再次望着钱小钱的这个笑容,忍不住感叹:
“真好。”蓝杨心里忽然就不再那么悲伤,真好,这个时候,她在身边,真好,幸好她还在身边。
钱小钱满脸疑惑,
“哈?“蓝杨尴尬地摇摇头,抿嘴不发一语,生怕自己一开口就将那个秘密说出口。
钱小钱也不追问,只是温柔地问道,
“那我们回家?”
“好。”
……
(二)
“祁先生,我家里有点事,要立刻回去,请您批准我休假。”瞿亚妮对着低头办公的祁修竹请示道。
瞿亚妮在网络上看到自己姐姐的被打马赛克的照片以及一些不堪入耳的闹得沸沸扬扬的新闻,心中很是焦虑,虽说总是怨恨着身边总是关心着自己的姐姐,但是毕竟是姐妹,血浓毕竟情深。
这个时候,她如果在身边的话,是否会好点。另外,还有蓝杨,现在肯定也很低落,父亲被拘留调查,她这时肯定也需要自己在身边的。
她不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具体是怎样,但是有一点肯定是没有错的,那就是她现在必须回去,回到那个她生命中重要的人所在的地方,而不是这个偏僻到连信号都时断时续的国外。
“不行,事情还没有办完。”祁修竹直截了当地拒绝,好不容易带她出来,要是回去,就会被某些人有机可趁,视作筹码或者威胁了。
“祁先生,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瞿亚妮眼神坚定地望着眼前仍然在低头办公的祁修竹,原先的好感荡然无存。
“可是从这儿到Y市的航班2天才一个,要不这样。”
祁修竹抬起头,从座位上站起身,推开椅子,双手轻拍瞿亚妮的肩膀,
“你先回去休息休息,明日一早,我就叫人给你办理机票?你觉得呢?”
瞿亚妮转念一想,是啊,这可是在国外,不是说想回去就回去的,只好先回去休息。
“轻点,轻点,别绑太紧,不让她挣脱就行。绑住手和脚就好。”祁修竹俯视着坐在地上一脸懵的瞿亚妮,一面吩咐手下将瞿亚妮制服,一面又担心真勒疼了她。
瞿亚妮一脸愤恨,“祁先生,你……”
祁修竹仍然是一脸的嬉皮笑脸,但是带着稍许的歉意,
“亚妮,我这也是没有办法,你回去如果被别人绑架用来威胁你姐,那还不如被我绑。”转眼,又一脸认真地对亚妮说道,
“放心,你姐不会有事的,可是如果你回去的话,就会增加她的危险了。懂吗?”
“你~你这是犯法的!!!”瞿亚妮脸涨得通红,生气地低吼道,随即却又放软语气,
“再说,你这样我怎么吃饭?”祈修竹见到好似一颗番茄的亚妮,不禁觉得可爱,换成一脸不正经的模样,调笑道,
“你饿了呢,我就亲自喂你,你要睡呢,我就在旁边打个地铺陪你,你可不要扑过来,我怕怕的噢。”祁修竹一脸羞涩的护住自己的胸部。
“祁先生,好,我不走,你先……你先放我,可以吗?”瞿亚妮见祈修竹那般软硬不吃的模样,作出楚楚可怜的样子,希望可以博得他的同情,
“不可以。”却被祈修竹识破,他斩钉截铁地说道,
祁修竹一个示意,原先帮忙的人一溜烟就退出了房间,祁修竹一边吃着盘里的牛油果,一边按着手中的遥控器,瞿亚妮见状,也不挣扎,也不作声了,只是木然地坐在一边,簌簌地落泪。祁修竹莫名地一阵心慌,抽出一张纸巾,蹲在她面前,温柔地擦拭她脸上的泪痕。
“真的,我保证,你姐不会有事的。”
瞿亚妮抬头,看着一脸信誓旦旦地祁修竹,忽然就有些相信,就那样怔怔地看着他。
祁修竹望着眼前的亚妮,满脸的泪痕,我见犹怜,晶莹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苍白的脸庞由于着急而哭泣过后,竟然有些白里透红,轻颤的双肩,伴随着她不时地啜泣,微张的双唇带着玫瑰一样的艳丽,诱惑着蠢蠢欲动的祁修竹,他就那样猝不及防地吻了下去。
待瞿亚妮从震惊中回过神,狠狠地咬了一口欺身上前的祁修竹,祁修竹一吃痛,理智就回到了他身上,停止了所有的动作,站起身,舔了舔唇上的血渍,就逃跑似地冲到卫生间。
祁修竹在卫生间听到外面瞿亚妮低声啜泣并呓语,
“姐~蓝杨~”
祁修竹狠狠地将手砸在大理石的水池台上。自己到底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