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冬的技巧算不得成熟，甚至可以称得上拙劣。

　　但只因是她，少倾，郑亦修漂亮的眼尾已然染上绯红，而言冬还得意地扬着下巴，充满挑衅的意味。

　　“冬冬……”

　　郑亦修哑着嗓子，咬了咬她的晶莹的耳垂，“你自找的！”

　　言冬浑然不怕，因为她以为，大姨妈是她坚不可摧的护身符，可郑亦修用事实证明——

　　办法总比困难多。

　　但郑亦修终究顾念着她是个病号，收敛了许多。

　　饶是如此，也让言冬从此彻底歇了撩拨郑亦修的心思。

　　原因无他，受不住。

　　他哪里是不行，分明是太行了！

　　……

　　第二天。

　　言冬醒来时，小腹还是隐隐作痛，让她忍不住又吃了颗止痛药。

　　然后，她才看见郑亦修在微信上给她留的消息，嘱咐她记得吃完早餐再吃药。

　　言冬：……

　　吃都吃了，还能怎么办。

　　她把郑亦修给她的早餐放微波炉里热了一会儿，小口小口地吃着，顺便在手机上挂了个妇科的号。

　　性激素的报告已经出来了，今天还得再去看看。

　　临走时，言冬给阿拉丁喂了狗粮，还不忘去到阳台，给那三颗茂盛的向日葵浇够水。

　　最初只是一粒种子的向日葵们，如今已经长到一米多高了，叶片中间也早已萌生出小小的花苞。

　　这还得多亏了郑亦修离开连华时，周勉每天勤勤勉勉地过来浇水。

　　言冬关上门，一边朝附院的方向走，一边想着，是不是该请周师兄吃个饭，以示感谢。

　　幸运的是，今天坐妇科门诊的是占医生。

　　她还记得言冬，这使得看病的速度和舒适度都相当令人满意。

　　“这段时间注意调整作息，多运动，调节激素的药我就暂时不给你开了，下次经期如果还痛，再复查一下。”

　　“好的。”

　　言冬点点头，记下了占医生的叮嘱。

　　正欲离开，占医生盯着她颈间的痕迹，委婉地提醒了一句，“在月经期间，最好不要做一些激烈的运动。”

　　言冬再不复昨晚面对徐医生那般理直气壮，被占医生这一句话羞得瞬间红了脸。

　　好半天，也只说出四个字，“我知道了。”

　　走出妇科诊室后，言冬给周勉发了条消息，“周师兄，中午有时间吗？我和郑老师请你吃饭呀~”

　　周勉没回。

　　言冬想着他应该在忙，也没在意，兀自往肝胆外科住院部的方向走去。

　　门诊和住院部之间有一道连廊，言冬刚走到拐角处，便看见两个头发花白的阿姨急匆匆下楼去。

　　两个阿姨神色振奋，互相交流着情报——

　　“走走走，看热闹！”

　　“听说是一个女病人，被这儿的医生给害了！”

　　“可不是吗？！明明可以保胎，偏偏让人家手术！”

　　……

　　哪个医生这么缺德？

　　言冬好奇心起，于是便跟了上去。

　　国庆期间，医院人流量比往日大了许多，越靠近事发的地方，越是摩肩接踵。

　　而人群上方，天花板下悬挂的指示牌上写着，这层楼的门诊是——

　　消化内科、胃肠外科、肝胆外科。

　　肝胆外科几个大字让言冬心头一紧，她回想了一下郑亦修的排班，好像……就是今天坐门诊？

　　言冬心里那股不对劲儿的感觉越来越强，她拨开人群，拼命往前挤，终于来到了闹剧的中心，肝胆外科二诊室。

　　“我的儿啊！还不到四个月，刚刚成型，就被他们给硬生生挖出来了啊！”

　　诊室外瘫坐着一个形色癫狂的女人，她一边喊着，一边高举身份证，“各位，我贾君怡，实名举报肝胆外科郑亦修，妇科徐佳！”

　　“这两个人，医术不精，错判病情！更是毫无医德，为了赚钱，违规开展人流手术！”

　　……

　　肝胆外科二诊室的门紧紧关闭着，匆忙赶来的保安拼命往里挤，却被有心阻拦的围观群众拦来拦去。

　　言冬咬了咬牙，她身形娇小，又没穿白大褂，就这样轻易穿过人群，来到诊室门口。

　　“周师兄，你在吗？”

　　言冬刚敲了敲门，诊室的门被打开一道缝隙，一只有力的手臂从门缝中伸出来，一把将言冬拉了进去。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电光火石间，围观群众根本没反应过来。

　　“还以为里面没人，原来有人啊？”

　　“躲在里面不出来算什么本事？开门！”

　　“对！开门！”

　　……

　　医患关系就像是轧满积雪的高山，平日里看起来和谐美好，宛如一片圣地。

　　可一旦有人高喊一声，那尖锐的声音霎时就能穿透山峰，引发致命的雪崩。

　　听着外面激情愤慨的声音，言冬看向眼前疲惫的郑亦修，犹豫问道：“郑老师，如果我们现在出去解释，他们会相信吗？”

　　是的，解释。

　　言冬从来不信郑亦修会做出门口闹事的女人所说的那些事。

　　但当她问出这个问题的那一瞬，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人们不会相信的。

　　他们已经先入为主地认为郑亦修和徐佳在草菅人命，无论他们做什么解释，都是徒劳。

　　“小师妹，没事儿的，等保安把人散开就好。”周勉正在电脑前调阅贾君怡的病历。

　　这个贾君怡，正是三个月前郑亦修和徐佳一起救治的那名妊娠合并急性胰腺炎患者。

　　周勉看着这份郑亦修亲自写的手术记录，通篇程式化的文字里不带半点感情色彩，但那些徘徊在临界值的数据，个个昭示着病情的危重性。

　　被郑亦修亲手救火的人，如今却在外面要他的命。

　　周勉摇了摇头，感叹道：“现在要是出去，还没开口，怕是就被一人一口唾沫淹死了。”

　　说不定，还有冲动的人随身带着水果刀之类的。

　　周勉可不想英年早逝。

　　言冬都明白，她只是担心郑亦修，“郑老师，你还好吧？”

　　“没事。”郑亦修坐在言冬旁边，轻轻把脑袋靠在她肩上，“有点累，让我靠一下。”

　　他有些想不明白……

　　三个月前还在感谢他和徐佳救了自己一命的患者，三个月后，怎么就成了这般模样。

　　是职业医闹吗？

　　郑亦修思绪纷杂，摸不清头绪。

　　外面传来女人和保安争执声的同时，郑亦修的手机铃声也响了起来，是一个陌生的异地电话。

　　他皱眉接起，听筒那头竟传来杨泽坤阴恻恻的声音——

　　“小斌，喜欢我送你的礼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