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可以呢!我们现在还只是学生,用的钱都是家里的,而且我也不喜欢这样,是说在一起了女生就一定要花男生的钱。”
易瑾被时淮这一本正经的说辞逗笑了,“好了,逗你的,我知道的。”
他知道时淮的想法和心情,所以不会把她当作是笼中的金丝雀,她有自己的天空。
不管是现在还是未来,她都有自己的生活,不会被他圈养在家里与社会脱节。
“等回学校了你再还给我就是了,”易瑾伸手摸了摸她毛茸茸的头顶,“不过亲爱的时淮同学,请你吃一顿饭没关系吧?”
因为胃的原因,所以易瑾只给时淮点了一份粥和温养的鸡汤,当然自己吃的也和时淮一样。
“那我就接受易同学的邀请吧。”
时淮也不再矫情,毕竟相较于医药费来说,一顿饭她还是心安理得的,在学校晚餐他们两人也是相互刷卡的。
餐厅的效率很高,没多久粥和汤就上来了。
“不用全吃完,吃饱了我们就回学校去。”
医生特意嘱咐过,时淮现在这个情况,不能不吃也不能多吃,所以在饮食方面易瑾也更加的注意了。
“我知道,又不是小孩子了。”
这明显就是把她当作是生活不能自理的小孩了。
暖和的粥喝下去后,时淮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四肢也有了力气。
“走吧,我们要不就走回学校吧,估计也就半个小时的样子。”
外头的阳光正好,时不时还有一阵微风吹过,这让时淮有了想走走的冲动。
已经不知道上一次慢悠悠的路边走是什么时候了,自从进入了高中,她几乎是争分夺秒地学习,就算吃饭的路上比别人慢了一点,但也是走得两腿生风。
易瑾也不好扰了她的兴致,既然身体恢复过来了,走一走消消食也是可以的。
而且要是在学校的话,他根本找不到和时淮单独走在路上的机会。
“这旁边就是我外婆生前租的房子,她每周都要去透析,所以家里人帮她在这里租了一个房间。”
“她每次都是自己走去医院的,但是我不知道她做完透析是怎么走回来的。”
尿毒症的病人大多都是通过血液透析来维持生命的,但是做完透析以后,整个人就像是被抽干了一般,身上软绵绵的,特别是老年人。
易瑾知道时淮外婆的事情,“要进去走走吗?”
“不了,我怕我一进去就会哭出来,这边我是来不了的。”
虽然外婆过世有一段时间了,但是时淮一直没能放下,总想着要是外婆还在该有多好,至少世界上还会多一个爱她的人。
“那我们继续往前走吧!往前看,前面还有美好等着我们呢。”
时淮知道他的意思,至少目前她做不到往前看,所有云淡风轻的遗忘,都只是伪装罢了。
元旦后的第二天,路上的人不算多,大多都在家里补觉,所以今天的道路显得格外的空旷,给了时淮一种特别的孤寂感。
“你说人死后都会去哪里?她们还会有意识吗?”
走着走着,时淮突然想起这个问题,她无法想象外婆是怎么一个人度过去世前的那一段时间的,孤零零的房间里就她一个人,是睡着了离开的还是在病痛的折磨下走的呢?
“不知道,但是有科学研究说,人去世前最后消失的就是听力。”
易瑾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时淮,也没有立场可以去惺惺作态的安慰她,毕竟没有人可以真正做到与他人感同身受。
原来是这样啊,原来人最后消失的是听力,外婆离世的时候却没有一个人在她身边。
“你说我们是不是很快就放寒假了?下学期过来就会更忙了。”
易瑾注意到了时淮的失神,所以想着转移话题让她换个心情,不然这种气氛也太压抑了。
“应该是的,不过忙点好,忙一年半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说着,时淮抬头望了一眼天空,天正蓝,云也肆意地游离于其中,多么的自由无虑!
走着走着,两人就已经走到了后校门了,这时正好迎面撞上赶来的时建国和周雪二人。
“淮淮?”
一开始,时建国还没有认出来这是自家女儿,在他的印象里,时淮一般都是一个人在教室里埋头苦读的,不可能有这种单独和男生走在一起的时候。
时淮也愣住了,她没有想到这两人回到学校来,手上还会提着别人家长送饭时拿的饭桶。
“你这是干什么去了!你现在不应该在教室搞学习吗?”
周雪一把走上前来,把时淮拽到了自己这边,紧紧地抓着时淮的手腕。
时淮一把挣开,“这是我同学,今天早上我胃痛,是他带我出去看的病。”
易瑾也朝两人礼貌地打了个招呼,只是时建国夫妇的表情去不太好,像是把易瑾当作了人贩子一般。
“你先进去吧,我来和他们说。”
时淮深深地知道自己父母的为人,估计这时候他们想的不是要怎么感谢人家,而是相反过来怀疑两人是不是专门出去约会的,去干些不正常的勾当。
等易瑾走远了,周雪这才沉下脸来,“你是什么金贵的身体?一个胃疼就要男同学亲自带你去医院检查?”
说的话真的很难听,丝毫不觉得这是一个母亲无法开口的话。
“金贵?对!我金贵!”
时淮不想和他们废话,而是从兜里拿出医院的化验单出来给两人,“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像你这样狠心,他是看我快死了,可怜我,才把我带到医院去的!”
这句话,时淮是吼出来的,正常的母亲,不应该听到自己孩子去了医院就担心的不行吗?怎么到了周雪这里,话就变得这么难听了。
周雪展开检查单,这才发现时淮的身体并不是表面上的那么健康,胃病、贫血、低血糖,这是他们所不知道的。
这时候她才后悔起来,明明今天是来改善母女关系的,明明之前是想着要好好和时淮相处的,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淮淮,我······”周雪抓着化验单的手微微发抖,没人知道她现在在想些什么,“妈妈只是太关心了,所以才这么激动的。”
“关心,你这叫关心,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可笑啊!”
时淮现在并不觉得伤心,而是觉得好笑,这种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作为亲生母亲能怀有这么大的恶意去对待自己的女儿,也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妈妈是真的想弥补,之前是妈妈不对,是妈妈对不起你,你原谅妈妈好不好,以后妈妈都会改的。”
她的语气很卑微,像是一个爱惨了女儿的母亲,但是这对时淮来说却是不受用的,并且可以说是有些恶心。
“这都过了十几年了,你现在来和我说想弥补,怎么不再晚点,等到我死了以后再来忏悔呢!”
这应该是时淮说的最狠毒的话了,但是却是在诅咒自己的。
“时淮!你怎么说话的!你知不知道这样很伤爸爸妈妈的心?”
时建国也听不下去了,忍不住开口呵斥。
三人这时候是站在后门的一个小亭子里,这平时是同学吃饭的地方,只要家长送了饭菜过来,都会在这里坐着吃。
曾经自己最羡慕的地方,却是这么地想逃离。
“你们回去吧,我不想和你们在学校里吵架,也不想我们三个人玷污了这个温馨的地方。”
最后一句话,时建国和周雪是听不懂的,因为他们从来没有给时淮送过饭菜,自然也不知道这是平时其他同学趁吃饭的时间和父母分享喜怒哀乐的地方。
周雪是先走的,她现在愤怒极了,觉得时淮这种行为完全是给脸不要脸,她都已经低下头来了,时淮究竟还要怎样!
见周雪走了,时建国也不好留在这里,毕竟他刚才也被时淮气到了,“你好好反思一下,你刚才对爸爸妈妈说的话是应该的吗?”
最后,那一桶饭菜还是没有到时淮手里。
只是他也不觉得可惜,毕竟缺席了十几年的爱,怎么是一餐饭就可以弥补回来的呢。
小时候,她可能还会怀疑是不是自己哪里做错了,让妈妈这么不喜欢自己;但是时间长了,她就明白了,并不是自己做错了,而是自己就是不被妈妈所喜爱。
都说会哭的孩子才会有糖吃,但是她哭了,闹了,不仅不会获得糖果,而将迎来一顿打骂。从那以后,她就不再奢求糖果,也不再渴望被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