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结婚了吗？”

　　晚上和曾厘发消息的时候苏一杭问他，她不想像段晓那样莫名其妙被小三了，所以这种事总该先问清楚来的比较好。

　　曾厘回复了一个捂着嘴笑的表情。

　　“你觉得我会这么早就结婚吗？”

　　苏一杭觉得他这么说也不无道理，如果自己是他这样的人，绝对女朋友挑花眼，怎么可能这么年轻就想着结婚，说不定他还是个不婚主义者，就像某个“国民老公”那样。

　　“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没有跟任何人结婚的打算。”苏一杭心里想着这个问题，也就直接问他了。

　　“这个不一定。”他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苏一杭觉得曾厘说话总是这样圆滑，估计是做商人的缘故，这让她莫名的不太喜欢，索性不理会他了，去厨房煮面吃。

　　蒂凡尼出去吃饭了。她新交了个男朋友，是在D市工作的泰国工程师，很年轻，长相给人的感觉很舒服。至少在苏一杭看来还算得上英俊，他待人彬彬有礼，有一天晚上还请苏一杭一起去吃过晚餐，所以苏一杭对他印象挺好。

　　苏一杭查过佩西亚班表，发现她这几天也没有航班，但她一直不在家，估计她又去美国男朋友家里过夜了。自从上一回佩西亚让苏一杭签了入住申请表格以后就又来无影去无踪了，那天签字的时候苏一杭没有仔细看上面写的时间，也不知道佩西亚的丈夫和孩子们什么时候来。

　　蒂凡尼出门以前苏一杭跟她讨论过这事，蒂凡尼说像佩西亚这样已经结婚了还来这边打工的东欧女生非常多，但抛下孩子，还在这边交新男朋友的这种实属罕见。苏一杭想起昨天听人说和她们一起参加入职培训的安娜就是因为突然怀孕所以辞职回国了。她在航空学院的好友乔治亚也是。乔治亚走之前还给她发了信息道别。她说她的老公本来都准备D市了，但因为自己怀孕，D市的环境又不适合小孩成长，所以为了家庭她只好又国回去干起了薪水低又无聊的公务员工作。

　　“佩西亚老公的头发应该很长。”蒂凡尼突然说。

　　“什么？”蒂凡尼的思维太跳脱，苏一杭有点没跟上。

　　“我是说佩西亚的老公头上一片绿草青青，哈哈哈！”蒂凡尼大笑。

　　苏一杭也有些忍俊不禁，但同时又挺同情佩西亚的老公，觉得她俩不应该拿这个开玩笑。

　　吃完面回到卧室，苏一杭查看手机的时候发现曾厘在她煮面的时候又给她发了信息。

　　“你什么时候来帝都，我们见个面吧？”他说。

　　这么急着见面，他是想先确认一下自己是不是个照骗吗？

　　苏一杭觉得早点见面也好，她刚好接下来就有一趟帝都。虽然约了张玉吃午饭，但晚上可以抽个时间见他。

　　“下周五。”她回复以后就关机睡觉了。

　　他们的航班周四晚上落地帝都。

　　八个多小时的飞行时间，加上时差，从D市出发的时候是早上十点。

　　蒋欣欣和她一起面试的美国签证，拿到签证后的第一个航班又分到了一起。这趟航班上除了她俩以外还有一个中国人——副乘务长。

　　因为是波音的飞机，副乘务长只有两个，又由于蒋欣欣和苏一杭都在经济舱，所以中国国籍的副乘务长往返两段都被乘务长安排在了商务舱，这让两程都只能呆在经济舱的另一个马来西亚籍副乘务长琳达有点不满。

　　琳达其实也会说普通话，但并不是所有的马来西亚人都会说，所以乘务长也不知道。她也不想因为不愿在经济舱工作就让人知道自己会普通话，因为她出生在马来西亚和新加坡交界处一个小城，来自一个很普通的家庭，在她所生长的环境里面，说英文会显得比较高人一等。

　　这种观念从琳达很年幼的时候就烙印在了脑子里，太根深蒂固，她曾经太普通了，她不甘于自己的平庸，所以她努力的读书，申请到了国外的奖学金。又为了成为梦想中的上等人，她只交往欧美澳国籍的男朋友，只背名牌包包，只说英文。

　　“你们可以说英文吗？”她操着一口带着南洋口音的英文对走进经济舱厨房的苏一杭和蒋欣欣说，皱着眉头。她早就想说她俩了，但碍于另一个中国副乘务长的面一直忍着。

　　苏一杭和蒋欣欣正在用普通话聊着天，一进来就碰见琳达提出个这么奇怪的要求。

　　“可是我俩在聊私事，又不是跟别人说话，为什么要说英语？”苏一杭问。

　　“这是公司的规定，航班上空乘之间交流只能用英语，因为所有人都听得懂。这也是对其他同事的尊重！”琳达说。她知道每次搬出公司条款，其他人就无话可说了。如果不服从，她还可以给对方经理写邮件。

　　苏一杭还准备说什么，被蒋欣欣拦住了，给她使了一个眼神，暗示她这个琳达不好惹。但苏一杭依旧不满，她转身去了商务舱厨房，她要揭穿琳达。

　　乘务长和两个副乘务长那里都有航班空乘人员信息表，里面清楚的记录了每一个空乘会说的语言。苏一杭百分百肯定琳达会说普通话，因为她英语发音的腔调明明就是母语为普通话的人所特有的，甚至和以粤语为母语的人的英语发音腔调都存在区别。琳达明明会说普通话，登机的时候客人用普通话问她自己卫生间在哪里她还假装听不懂。

　　苏一杭打算去商务舱副乘务长那里拿到他那张空乘信息表，确认上面是不是有写清楚琳达是会中文的。再回来问琳达为什么不尊重航班上的乘客？

　　商务舱的乘务长是一个在上海长大的少数民族男人，外貌上混合了高加索人种和蒙古人种的优点，长相出众。人也很好。苏一杭和蒋欣欣从行前会议室开始就和他很亲近，现在苏一杭又跑来找他，商务舱的韩国姐姐自然以为苏一杭是不是对他起了别样的心思。

　　她没问苏一杭什么事，直接指指自己对面的椅子，用一种带点揶揄的口气跟她说：“你的副乘务长去驾驶室了，你可以在这里等他。”

　　苏一杭知道她误会了，忙解释：“他不是‘我的’，是‘我们的’”，说完发现这话好像解释不了什么，只好跟她说：“我这次飞BJ是去跟男人约会的。”

　　“哦，这样啊，不好意思。”韩国姐姐忙道歉：“我不知道你是去见男朋友。”

　　“不是男朋友。是……”一个用来帮助她忘记林逸的人，这样描述起来，曾厘就像是个工具人。

　　“反正不是男朋友。”她只能这样说明了。

　　韩国姐姐也没继续追问，反而告诉她：“我男朋友以前也在帝都，住在望京那边，我也经常这样飞去见他。”

　　“那他现在在哪里啊？”苏一杭一开始以为她说的男朋友是帝都人，但既然住在望京，那应该还是来自韩国，那个区域是外国人聚集区，尤其以韩国人居多。

　　果然，韩国姐姐说：“他回韩国了。你也知道，因为那件造成两国冲突的事，很多韩国人被迫回去了。可是在首尔生活成本太高了，现在我男朋友也不知道还可以去哪个国家。”

　　“没关系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苏一杭安慰她。

　　“那你为什么还要飞这个航班？”苏一杭一开始以为她是申请的这个航班，因为她知道公司很多韩国女空乘喜欢飞帝都和上海。但现在看来应该并不是，系统一般也不会自动安排亚裔在非自己国籍所属的亚洲航班上。

　　“我也不知道。而且班表出来的时候我本来没有这个航班的，临时把我另一个航班拿掉换成这个的。”

　　如果这样，肯定有什么特殊原因。但飞前乘务长没有说，他们也猜不到。

　　她俩坐着聊天的时候，商务舱另外一个同事巡视机舱回来。他看见苏一杭，跟她打了一下招呼，眼神有些异样。被苏一杭看出来。

　　“我们俩是不是在哪里见过？莫非以前一起飞过？”苏一杭盯着这个身高一米八几，面容英俊的意大利男人，努力的在自己脑子里搜索与他相关的记忆，却一无所获。

　　他看起来很面熟，而且他刚才那样明显也是认识自己的，苏一杭又想不起来自己哪个航班和他飞过。

　　“我们没有一起飞过航班，”他说：“我们在千禧楼的电梯里面遇到过。”

　　他声音低沉，听上去很温柔，看着苏一杭的眼神也是。配上他好看的长相，苏一杭突然脸有点燥热。

　　她不得不挪开和他的目光交接，尴尬的咳了一下，突然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