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过了差不多一周，她没有很忐忑，该吃的吃该喝的喝，终于在一个周五的早上等来了结果。

　　“请问是苏一杭吗？我是你的新经理杜妗的助理桑尼，杜妗想见你。”

　　杜妗的办公室在总部办公楼的三楼，很大一间。苏一杭以前来过，她申请换宿舍那一次。

　　上一次杜妗只是和苏一杭匆匆见了一面。她看上去大概三十多岁，相对其他“经理”这个级别的人来说，太年轻，这让苏一杭有点担心她的能力。杜妗长得还不错浑身更是有一股范儿，让苏一杭想起杂志上那些超模来，即使她个子并没有很高。

　　她的身材应该不错，苏一杭从她的脸型猜测，但是她穿着阿拉伯黑袍，把完美的身材遮盖了起来。

　　那一次苏一杭见到杜妗的时候发现第一眼看见自己的时候杜妗面露惊喜，那眼神里还散发着一种说不清楚的情感，像是，爱。

　　这让苏一杭鸡皮疙瘩瞬间起来了。

　　她向苏一杭介绍了一下自己是她的新经理，说她的邮件她看了，她绝对不能容忍空乘之间出现这种欺凌事件，何况被欺负的还是自己手下的人，自己一定会帮她。因为苏一杭也知道公司的新规定，所以对于杜妗说会帮她换房的事并不抱任何希望，那天离开杜妗办公室以前苏一杭迎着杜妗充满柔情的目光还跟她表示你尽力就好，如果房间换不了我也不会太失望。

　　因为平时只是有重要事情的时候才需要见经理，有些空乘可能在ZY的整个职业生涯都只见过经理一次，苏一杭没想到自己这么短时间就第二次见经理了，而这一次苏一杭见杜妗，对方面无表情，让人猜不到她的心情。

　　“坐吧。”杜妗看见由助理领进来的苏一杭，指指自己面前的座位。苏一杭乖乖坐下。

　　“Su，你让我很失望。”杜妗虽这样说着，语气倒没有多大变化。

　　“我很抱歉。”毕竟是自己做错了，苏一杭觉得没有什么好解释的。

　　“我收到你的副乘务长黛布拉发来的邮件。她举报你在你俩不久以前一起飞过的悉尼奥克兰航班上有一系列不符合公司规定的行为，她给我写了很长一封信，里面列举了你十条罪状。”杜妗一边点着笔记本电脑的鼠标一边告诉苏一杭。

　　不是机长写的而是黛布拉写的，这跟苏一杭期待的不一样。不过她转念一想，或许是机长告诉了黛布拉让黛布拉写的，不过她也挺好奇那多出来的九条错误是什么，就听见杜妗开始念：

　　“第一条，苏一杭在航班上给客人递饮料的时候没有随时手拿经济舱的服务托盘。

　　第二条，苏一杭给客人泡茶的时候茶包浸泡时间不够导致红茶味道不够浓厚。

　　第三条，苏一杭违背公司规定私自把铁架上的箱子拿下来当凳子坐。

　　第四条，苏一杭在澳大利亚的地面违反规定偷偷开箱子拿水喝。”

　　听到杜妗念前面几条，苏一杭想黛布拉这都写了些什么。虽然自己的确不小心犯以上的小错误，但是用得着专门写信给自己经理报告吗？拿铁箱当凳子是每个空乘都会做的事，还有她提到的服务托盘，自己去卫生间的路上被一个客人拦住要一瓶可乐，而且客人说了不需要杯子，自己赶时间所以跑回厨房给他递了一罐，就这一次她都要上报？

　　杜妗还在继续念，直到念到“第十条，苏一杭连机舱门都不会打开。”苏一杭都没听见她最关心的，关于她在航班上没有认出机长的汇报。

　　“完了？”苏一杭问。

　　“哦，黛布拉最后还写了一句”杜妗补充到：“综上所述，苏一杭并不适合这份工作，建议您不要给予她实习期通过。”

　　“什么！！！！！”苏一杭拔高了声调，黛布拉居然对自己的经理这样说。她不知道自己到底什么地方得罪了黛布拉以至于让她做出这么阴险的事。特别是最后一条，根本就是污蔑。

　　苏一杭想起了贝尔纳多，她能想到唯一让黛布拉如此憎恨自己甚至希望自己被赶出公司的合理理由就是贝纳尔多了。她脑海里浮现出贝尔纳多的脸，那张脸在笑，笑起来很帅，但是苏一杭越看那张笑脸越觉得他像个混蛋，她被他利用了。

　　“事情不是这样的，我没有开不了门，黛布拉在说谎”苏一杭激动的大声向杜妗解释。

　　“黛布拉在骗你，她就是一个骗子，她只是在公报私仇而已！”

　　“Su，冷静一下。”杜妗没有听苏一杭的解释，苏一杭一副激动的模样更让她有点恼了。

　　待到苏一杭看上去稍微冷静了那么一点点，杜妗才慢慢开口：

　　“我们中东和你们中国一样曾经是世界上最古老的文明发源地，我们都有着优秀的文化传统，而且这些传统都有着共同点。比如，我们的文化都教育我们要尊重前辈，而你现在在做什么呢？”

　　“像她这样的前辈，不值得我尊重！”苏一杭辩驳。

　　“够了。”杜妗看上去是真的怒了。

　　“Su，你知道当时你来找我说你被室友欺负以后，我为了能够帮你拿到换房申请，跑去找比我级别还高的宿管部门的经理吵了一架吗？当时公司有规定不可以搬宿舍了，我还是要求他给你批了。可是你现在让我如此失望。”

　　对于换宿舍这件事，苏一杭是一直心存感激的，只是她觉得这是两件事，并不能相提并论，正又欲替自己辩解，又听杜妗接着说：

　　“第一眼见到你，你让我想起我的大女儿，她十七岁了，和你很像。”

　　“你先生是中国人？”苏一杭不得不打断她，此刻她总算明白杜妗第一次见她眼神里的“爱意”是怎么回事了。说她大女儿和自己很像，莫非混血儿？

　　杜妗扔过来一个“你联想真丰富”的眼神。

　　“我先生是D市当地人，我也是。”她说。

　　D市有规定，当地女性如果嫁给外国人，就会失去所有可以享受的福利。所以在D市，是没有本地女性愿意嫁给外国人的。苏一杭又看看杜妗，怪不得她这么年轻就可以当经理了，如果是D市本地人就说得通了。苏一杭这也才留意到她和自己说话的时候手腕翻动无意中露出的本来掩盖在黑袍下的手臂，手臂上带着一副手表。

　　表盘镶嵌着满满的钻石，表盘中央是动物图案。她想起自己以前不知道是在杂志上还是在路边广告牌上见过这款表，是卡地亚或者是肖邦，总之是限量款，人民币至少一百万吧。

　　杜妗原来是个富太太。

　　“你大女儿都十七啦？看不出来。”苏一杭这句话不是恭维，杜妗的脸很年轻，身材纤细。

　　杜妗似乎很喜欢和人讨论自己的孩子，脸上怒气消了，随之换上了意思温柔的暖意：“对啊，我生了四个孩子。最大的已经17了。他们都很可爱，我老公也对我很好。”

　　“Su！”她又唤苏一杭：“我觉得你现在这样一点也不反省自己的错误，浑身戾气的模样很不好。你没有男朋友吧？”

　　“啊？”苏一杭觉得话题方向转的也太快了吧，经理还关心下属私生活。

　　看苏一的反应，她兀自点点头：“那就是了。你应该去找个人来爱你。如果你像我一样总是被人爱着的话，思想就不会这么偏激了。”

　　猝不及防被撒了狗粮的苏一杭还没反应过来她是怎样把黛布拉举报自己的事和自己有没有男朋友这两件毫无关联的事联系上时，杜妗已经把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关上打算送客了。

　　“Su，我们今天的谈话就到这里吧。你回去好好反省一下，找人谈场恋爱。关于让不让你通过实习，我需要再考察一下。”

　　被助理送出经理办公区的苏一杭才后知后觉，

　　刚刚杜妗的意思是自己有可能通过不了实习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