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总会把季节渲染成多愁的样子,深秋一场淅淅沥沥的雨让那些倔强的叶子泪流满面,不愿扯断最后一丝牵绊,坠落的过程犹如轮回的路上跋山涉水般的寻觅与等待。孙启亮走在被雨淋过的街道上,他把那铺满落叶萧瑟的街景拍照发给于子梦并打出一句话:梦儿,你长大的这个城市我走了一遍又一遍,却寻不到你的身影,我好想你!
而此时在‘芽’舞蹈工作室内十个小朋友正围着于子梦不停地跳着舞,七个月的孕肚使她看起来丰腴了一些,但纤柔的腰肢舞动起来丝毫不受影响,在十个小朋友围起的圈内她连续旋转几个圈,舞姿比普通人更要美上几分。从创意的萌芽到编舞再到完美演绎,这个过程对于一个孕妇来说是艰辛的,这支舞命名为“芽”,象征着一个崭新的生命,亦是一切都有一个美好的开始。
一个偶然的机会使于子梦的这支舞走上了某电视台的一档节目,“舞动生命的奇迹”这档节目的编导曾是她的校友,当他了解了这支舞的创作初衷和于子梦此时的状态时感动不已,怀着对生命的感悟和血液里涌动着对世间万物生生不息的热爱,这支舞迅速在网络上被传播。
当孙启亮看到这段视频时,他不敢相信这会是他每天都在寻找,每天都在思念的爱人。十个可爱的小朋友全身被绿色的叶子装点,只露出一张粉嫩的小脸,被绿色覆盖在芽苞内的于子梦跪坐其中,在一声犹如清晨露珠滴落般的音乐声中她缓缓移动,有两片嫩叶破苞而出,随着一丝丝风声一束光打在那两片嫩叶上,随着音乐于子梦缓慢的旋转,速度逐渐加快最后光影中她如枝条扶风般曳动,头顶上的两片嫩叶带着勃勃生机和春的盎然。
孙启亮隔着屏幕触摸她的脸,触摸她的孕肚,温热的泪淌满脸,淌泪的双眼又带着灼热的爱恋,痛苦的思念,酸涩的笑意。
“梦儿,你终于出现了?这一次,我不会再丢掉你了!”
孙启亮经过多发方问询终于在“芽”工作室见到了于子梦,站在门口看着正在认真教舞的姑娘他的脚步却沉重万分,就那样看着她,心里思念的潮一浪接着一浪猛烈袭击而来,她就在眼前,而自己不敢贸然去抱抱她,亲吻她,因为自己还不知道是否已被原谅。站在原地用炙热的目光注视着她,等她转身,等她微笑,等她说好久不见,难抑的热泪模糊视线时,她真的已转过身在咫尺之外笑看着他,就像每一个清晨她笑着说早安,每一个夜晚笑着吻他说晚安。
正是舞蹈课结束,孙启亮就退到走廊安静地等,等小朋友们被陆续接走后他缓步走了进去,于子梦就那样一直笑看着他,越靠近心越痛,他的犹豫不决,他的不成熟导致这场离别,导致了这个姑娘孕期流离,他恨自己呀!然而于子梦那依旧的笑颜是多么的温柔宽容。
“孙先生,好久不见!”
一句话让孙启亮瞬间泪如雨下,哽咽道:“梦儿,我来接你回家!”
“这里挺好!”
“梦儿,对不起!”
“我没怪过你。”
“求你原谅我!”
“我有孩子,其他的都不重要。”
“梦儿,原谅我好吗?”
“好,你回去吧!”
“梦儿,我爱你,我不能没有你。”
“会有比我更爱你的人。”
“不,梦儿,除了你我谁都不想要,你和孩子是我的全部。”
“不,谁也成为不了谁的全部,孩子是我一个人的。”
“梦儿,我不是不想要他,你走那天我是准备跟你求婚的,你看!”说着孙启亮拿出一枚钻戒。
“我已经有了孩子,婚姻对我来说没那么重要。”
孙启亮红着眼睛不再说话,一步步向她挪过去,把于子梦轻轻揽入怀中,把头埋进姑娘颈窝的瞬间泪水肆意地宣泄出久别的相思之苦。在孙启亮的视线之外于子梦的泪水也悄然滑落在唇边,淡淡的咸涩也是这几个月的流离之苦。她对孙启亮的爱已扎根在了血液里就如她此刻孕育的生命一样会成为她一生都不能割舍的一部分,因为爱才会有怨,才会让对方给予的爱或者责任更纯粹也更炙热,才会有这些言语的试探。孙启亮开始找寻她时她便知道他那一刻或许真的明白了一份爱的沉重和责任,他找寻的每一步都会在经历失望中更渴望拥有,也更懂珍惜。
“梦儿,别不要我!没有你我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活着,还不如死了,可是我又舍不得死,因为有你还有我们未出世的孩子,再给我一次做个好丈夫、好爸爸的机会,好吗?”
于子梦长叹一声:“但愿孩子不会像你一样这么能哭!”
孙启亮依旧窝在她的颈窝里,点点头赞同了她的说法。于子梦无奈至极,轻拍了两下他的后背示意他此时的这个孕妇站久了有点累哟。
“孙先生,我们母子俩可是还饿着呢,你这哭个没完没了!”
孙启亮这才直起腰,在她唇角落下一吻,牵着这个孕妇往家走去。为了方便于子梦租住的房子离工作室很近,步行十分钟可以当作散步也为分娩提前做好准备。
“梦儿,回家我做饭给你吃,外面的饭食太油不利于你们俩。”
“孙先生进步不小!”
“是领导给了磨练的机会。”
“活到老学到老,磨练的机会以后有很多!”
“请领导放心,我会虚心学习,不怕苦不怕累!”
“嗯,觉悟也有所提高!”
“谢谢领导鼓励!”
一路调侃中逐渐有了些笑意,孙启亮一颗吊着的心也沉了下来,看到这样的于子梦他是心疼的,心疼她的坚强,心疼她的宽容,更心疼她掩藏在心里的苦楚。
进家门孙启亮就开始忙碌起来,很快三菜一汤就上了餐桌,色泽看起来蛮有食欲,孕后于子梦的饭量稍有提升,但为了不让孩子超重更容易顺产,所以也严格地控制着。
“梦儿,这些菜都比较适合孕妇,不油腻也营养均衡,多吃点。”
“好,看看你这个‘煮夫’合不合格。”
“嗯,接受领导检查,我会再接再厉!”
于子梦表情严肃地点点头道:“嗯,勉强过关吧!”
孙启亮未接话,盯视着认真吃饭的于子梦,心里那种酸涩的感觉再一次袭上心头,感受到他的眼神于子梦抬头看着他,但笑不语。
“梦儿,不要总是那么坚强,不要总是那么宽容,以前我不懂,但是现在我懂了,我是男人,是可以让你依靠的男人,你累了、委屈了可以窝进我的怀里休息,可以哭可以闹,可以肆意撒娇,可以对我无比严苛,我可以给你撑起一片天,让你的世界永远晴空万里,相信我。”
于子梦听他说的这些话,笑容在脸上如花绽放,她缓缓低下头泪却一滴滴落在了桌面上,这样无声的哭泣最能揉碎一个人的心,孙启亮起身来到她身边轻抚着她的发丝,轻拭着不停滚落的泪珠,每一颗泪珠如烈火般灼烧着他的掌心直烧到心里。
于子梦双臂缠在她的腰间呜呜咽咽哭得像个委屈的孩子,离别终于让这个男人成熟了,具备了撑起一个家的能力,她爱这个男人所以才希望他的人生得以圆满。那次孙启亮父子间的争吵和看似无法调和的矛盾也许在他自己做了父亲之后可以得到缓解,让他理解自己父亲那份被掩藏于心的爱。
孙启亮捧起她的脸,泪洗的眼眸如雨后的星,他低头吻着那未干的泪痕,吻着她光洁饱满的额头,小巧的鼻尖,莹润软糯的唇,相思渴慕着双唇辗转的芬芳,久别的吻如跋涉在迷途中扬帆归来的舟,乘着奔涌的浪涛,一浪高过一浪。
“哎呦!”
“怎么了,梦儿?”
“你儿子吃醋了,踢了我一脚!”
听到于子梦的话,孙启亮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呵呵的笑了起来。
“臭小子,这是我老婆,你吃什么醋,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
“你看!”
说完于子梦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孕肚上,感受到那里一动一动的,孙启亮瞪大眼睛,半张着嘴,惊奇地看着她。
“这,这,这是我儿子?”
“这能有假?”
“我的妈呀!这玩意儿太神奇了!”
“什么叫‘玩意儿’?”
“嗯,他不是‘玩意儿’!”
“你儿子不是‘玩意儿’,那你是什么‘玩意儿’?”
“不是,唉,我们爷儿俩都是好‘玩意儿’!”
“能好到哪儿去?”
说完俩人都笑了起来,生命的来源本就是一场奇迹,带着意外的惊喜。
“梦儿,如果你喜欢这里,我们以后就生活在这里好吗?”
“嗯,孙先生以后要努力赚奶粉钱喽!”
“没问题,不过有一件事情我想让你知道。”
“说吧!”
“郁文她......”
“怎么了?”
“婚礼那天她不知所踪,第二天找到的时候已经服安眠药自杀了,现在在医院里还没醒过来,如果再不醒可能会成植物人。”
“为,为什么自杀?”
“梦儿你别急,听我说,我们高中同学陈梓蓝一直喜欢林靖宇,在婚礼前她联合胃镜室的人诬陷靖宇造假检查结果,大闹诊室,后来又威胁郁文,如果不永远离开靖宇就会在婚礼现场自杀损毁他的名声,为了不让靖宇受到伤害,郁文就答应了。”
“阿文这些年过的太苦,青儿曾经跟我说过,我以为这段时间她很忙才没有联系我,怎么会......”
“梦儿,等宝宝生了我们回去看看她吧!”
“等什么等马上走!”
“那你工作室怎么办?”
“这边一个月前我就安排好了,我同学会接替我,当初来这边的时候也是因为有她在。”
“梦儿,你怀着孕容易累,今天好好休息,明天早上我们早点出发好吗?”
“好吧!”
“你睡一会儿,我出去准备一些路上用的东西。”
孙启亮横抱起她放在床上,等她躺好便开始揉捏着她水肿的腿和脚,这个女人为他怀孕生子,承受的不仅仅是身体上的苦,心理上的过度也需要一个艰难的过程,更何况是一个执着的舞者,所以他懂了爱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