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年春节假期结束，凌奈提着行李走进张家正厅门，果不其然又看到两座山的身影。

　　可能是春节家庭团圆的气氛格外热烈，凌奈也很想在家多待几天，这会儿看到还有人能优哉游哉地在家“度假”，心情不是很美妙，尽管之前已经做好心理建设了。

　　临近午饭时，张妈还跟几个亲戚聊八卦聊得热火朝天的，眼睛不经意扫过墙上挂着的电子钟才想起中午饭还没有着落呢，可这会儿正听得意犹未尽，不舍得放那几个人回去。一寻思，干脆留他们下来一起打火锅算了，正好家里有两个闲散人士可以使唤。

　　“儿子，过来”，张妈把窝在沙发上的张延彭喊到跟前，“该是你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哦，什么事啊？”张延彭一手撑着沙发靠背，一手叉腰，歪歪扭扭单腿站立着。

　　张妈看着他这副懒散的样子恨铁不成钢，但眼下实在懒得说他，只给他交代任务，“中午咱们吃火锅吧，你姑她们几个也在这吃，你去厨房看看食材够不够，不够就出去就近买点回来凑。”

　　大概估摸了下家里的人数，补充道：“人有点多，平常的餐桌可能坐不下，你看看把家里的大方桌拉出来，需要帮忙就找你弟一起。”

　　张延彭还没想起大方桌放哪去了就被他妈推出去了，“别磨磨蹭蹭的，赶紧动手吧你！”

　　张延彭兄弟俩忙活了一个多小时才准备好所有的东西。

　　就算有亲戚做客，张家也不会特意安排座位顺序，大家都随意入座，凌奈跟妹妹还是按照习惯挨着张妈。之前也时不时会有张家的亲戚来家里做客，对凌奈姐妹俩有个大概的印象，如今却是频频把眼神投向他们，尤其是凌奈。

　　寻常人家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一般吃火锅聚餐都是边吃边聊，一顿饭吃完至少得一个小时。而健谈的张妈可以说是从上桌，那嘴就没停下来过，吃饭聊天两不误。那些亲戚看着张妈说话的眼神，不由自主地偏向她身边两个与餐桌上热闹的气氛格格不入的小姑娘。

　　然后，话题渐渐跑偏了，从哪里的牛肉丸最好吃到孩子的教育，再到谁家的媳妇有了。接着，今年二十有五的张延彭成了话题中心。

　　先是叔父问起他的工作情况，张延彭简单说了几句就埋头吃东西。张爸张妈在这方面不会过多地干涉他，也不会跟亲戚朋友当着他面给他压力，就说一句“他们兄弟俩互相帮衬着就好，我们外行的人就不去瞎指挥了”把这个话题按下去。

　　然后，眼神频频在凌奈身上转悠的老舅妈开始发动催婚技能，“工作怎么样先不说，倒是延彭这个年纪，该考虑个人问题了吧。”

　　“就是啊，你看你爸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都有你了”，姑妈接着话头，把算是早婚早育的张爸拿出来当“榜样”。

　　“榜样”当事人张爸笑笑说：“你们看他这样子，别说孩子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收收性子成熟一点...”

　　叔父端着酒杯插了一嘴；“找个人定下来就好了嘛，男孩子结婚后都会变得稳重一些。”

　　张妈对此喜闻乐见，但也知道不可能一步登天，“害，我看结婚这事还有的等，这小子到现在也没见领个女朋友回来呢！”说完嫌弃地看一眼自家大儿子。

　　张延彭很无奈，“那我能怎么办？人家姑娘又看不上我......”

　　老舅妈牵线说媒的爱好找到突破口了，“那不能够啊，你看你长得人高马大的，脸也白净端正，能干活又会煮饭，你说哪个姑娘看不上你？”饭也不吃了，放下筷子兴致勃勃地问他，“那你看上谁家的姑娘吗？跟我们说说，大家帮你支支招儿。”

　　“没有”

　　“那你喜欢什么样儿的呀？姑给你介绍”

　　“不知道...”说这话的时候，张延彭鬼使神差地看了一眼张妈旁边小口吃青菜的凌奈。

　　“嗯……按你这跳脱的孩子性，你得找个成熟稳重的互补”老舅妈装作不经意地看一眼凌奈，“最好还能跟那个小姑娘一样斯文秀气。”

　　“舅妈说到我心坎儿里去了”张妈暗搓搓开心找到眼光一样的同盟，“我就希望我未来儿媳妇像凌奈这样。”

　　张延彭有点不好意思又有点尴尬，不知道说什么，只能默默低头喝汤。

　　张妈对这木讷的儿子真是服了，又担心这话会吓到人家小姑娘，似真似假地找补一句：“哎呀，可惜凌奈还小呢，不急这事。”

　　虽说21岁在农村里不算小，是可以讨论人生大事了。但凌奈至今是没有考虑到这个的。她初中毕业就进工厂干活，接触的人和事都比较简单，没有太多社会经验，性子比较沉稳，但总归还是个相对单纯的小女生，确实不急着讨论结婚生子。

　　凌奈全程扮演存在感极低的小透明，对自己被卷进话题表示茫然不解。

　　她等到上桌才知道中午这一餐都是张延彭处理的，因为之前尝过他做的几道菜，对他的手艺有点了解，凌奈很期待即将入口的食物。结果不出意外的美味，于是她全神贯注地往肚子里填东西，除了偶尔照顾一下妹妹，她都快把脸埋进碗里了。

　　在捕捉到老舅妈说的“小姑娘”几个字眼的时候，她还好奇他们这又是在聊谁。直到从张妈嘴里说出自己的名字，嘴里嚼着的肉丸突然不香了。但她依然头也不抬，就跟没听见似的。

　　嗯，我还小，不懂你们在说什么。凌奈不动声色继续进食，大人说话小孩不插嘴，只要我不说话，他们说什么都与我无关。

　　看凌茵吃得差不多了，凌奈把碗筷一放，一脸淡定拉着妹妹离开餐桌干活去了。

　　张妈这下是真觉得好笑了，意有所指地说：“看，人家小姑娘还什么都不懂呢，不适合我这大龄儿子”

　　“……”张延彭第一次知道25算大龄。

　　有些事情只有零次和无数次，催婚一旦开始，只要没结果，后面就是没完没了的。

　　按照张延彭一年回家的频率，加上他每次回来都是会有亲戚串门的节假日，基本家里七大姑八大姨都在催婚张延彭这事上有所贡献。而一年中的节假日只有春节才能回家的凌奈，也连带着经常被提出来当标准，张妈对儿媳妇的标准。

　　前几次凌奈还能装作没听到没听懂，作为一个脑子正常的人，人家说那么多次你还不懂就说不过去了，所以后面她只能笑笑不说话，或者告诉他们自己想等家里的弟弟妹妹上大学再说。

　　人家姑娘孝顺懂事，想帮家里减轻负担，外人当然不能说什么，只能旁敲侧击让她多为自己考虑考虑，也更加确定这是个好姑娘，以及，好媳妇的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