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深秋时节,而厦港的树只象征性地掉几片叶子,仍然生地翠绿繁茂,丝毫没有北方的凋敝之景,在这四季不太分明的地界,人们对季节更替敏感性弱,仿佛时间也流逝地快了一些。
这个时间,凌然公司业务进入淡季,不常加班了,虽说工作松闲起来,但
却仍有烦累之事—就是父母催婚。
上次从许默家回来,少不了受妈妈一番盘问,凌然把情形一五一十跟她
汇报,妈妈的窃喜,凌然能感受到几分,应该觉得两人的事,八成是有戏了。但
凌然心里明白,这事离“成”,还差太多火候。
凌然妈说是会和许默阿姨再通通气,打探一下对方情况,最好双方家长能
见见面。
凌然劝妈妈给些时间让两人自由发展,但凌然妈还是坚持应该有些长辈的
推波助澜。凌然没有多言,她不能完全推掉这门亲事,惹怒父母,但也不能让事
态发展朝向自己所愿,所以诸多无奈,不得不强忍在心里。
凌然与许默仍然偶有联系,期间有次还约在一起去看电影。不是朋友,恋人未满,这种尴尬的关系仿佛种了死穴,前也不是,后也不妥。这令凌然很是头疼,却实在找不到某种契机,让两人关系升华为情侣。凌然也曾竭尽全力去想许默的闪光点,但是奈何,还是丝毫难以找到爱情萌生的悸动。而许默,同样摸不透凌然的问题所在?为何每次提到结婚,她都躲躲闪闪,不能确定。凌然当然明白,这事不能一直拖,找个机会,应该挑明,在一起还是不在一起,双方好聚好散,不要多有怨言。
某天,凌然下班回家,正若有所思地走在小区的鹅卵石甬道上,夜幕降临,家家户户慢慢亮起灯火,一格格“方块”里散开温暖昏黄的光晕,静谧,温馨。“滴滴。”突然旁边主路上有辆汽车一直鸣笛,凌然转头定睛一看,是表妹家的白色轿车,正缓缓跟在她侧后方。凌然停住转身走向汽车,这时,表妹也抱着小孩从车上下来。
“凌然姐!”对面一个长相乖巧,略带稚嫩的可爱女孩甜笑着朝凌然走来,那正是她的表妹。此时,凌然也张开手臂,准备给她个大大拥抱。
“好久不见了。”
“是啊。”两人寒暄两句,凌然一边逗着小孩,一边陪表妹上了车。
原来是小姨出国旅游,带了些礼物给凌然一家,表妹是来送礼物的。
三人簇拥着小孩,进了家门,表妹先和妈妈拥抱,又向爸爸问安,礼节做地妥妥当当,凌然妈边夸表妹懂事,边去抱过孩子。
“豆豆,都一岁了,真可爱。”凌然妈亲了下孩子的小脸,嘴里喃喃地说,疼爱满满。
不知为何,凌然却觉得心里一紧,难为情地低下头。
“你妈妈还好吗?”凌然妈将孩子放在沙发上,转过身来问表妹。
“好,每天看孩子,高兴地不得了!”
“哦,真好……”妈妈低下头,若有所思。
此刻,凌然心里更加不是滋味,拉着表妹进屋聊天。表妹是个冰雪聪明、善解人意的女孩,方才有些尴尬的气氛,她心里明白一二,谈话期间,没有过多询问感情问题,只是随便谈了些琐事。
将表妹一家送走,凌然回来看到妈妈正在沙发上呆呆坐着。
“然然,你过来一下。”
凌然听到招呼,在妈妈身边轻轻坐定,一声不吭,等待训话。
但出乎意料,妈妈并未训斥凌然,反而语气平缓温柔。“然然,你看妹妹都结婚了,孩子也大了,你知道妈妈心里多羡慕吗?我和许默阿姨交流了一下,听许默说,你一直不太主动,这是怎么回事?”
凌然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回应。
“然然,许默是个不错的对象,想清楚就把事情定下来,人家也不会一直等你,你懂吗?”妈妈又语重心长地叮嘱凌然。
凌然默默点点头,夜里,她左思右想,想到爸妈,想到陈坚,想到许默,想到小溪,最终她决定了,决定周末就和许默确定关系。但这事之前,却又出了岔子。
第二天,凌然下班去商场买护肤品,买完便拎着袋子急匆匆去搭车,路边咖啡馆的落地窗里灯火通明,穿着夸张的服务员,正端着咖啡来回穿梭。
凌然被店员的服侍吸引,忍不住侧过头,向里面瞧了瞧,这一看不得了,她慌了神,连忙往前跑了两步,躲在旁边的柱子后,定睛再往里看。惊讶、疑惑!她看到许默和一位女孩坐在靠窗位置,旁边坐着许默妈妈和另一位长辈。从几人的神色来看,他们并不十分熟络,许默金丝眼镜后面那双精明的眼睛,正机警地观察一切,而对面的姑娘微低着头,面露羞涩。许默妈正打量着对面女孩,那目光神态很是熟悉。
凌然见这场景,明白了一切,那不是普通朋友聚餐,那是一场相亲。
她没有再看,转身悄悄走了,她当然没有资格去质问许默母子,因为自己确实自始至终从未答应与他的婚事。但见过此情此景,凌然觉得自己更像一件卖不出的“商品”,而与许默的婚事也更像是一场交易,轮番考察条件,感情倒成了无稽之谈。凌然突然觉得这场相亲更加荒谬了,她断然是不能接受和许默再谈将来了。
凌然愤愤地回到家,爸妈都不在,她躲进卧室,突然感觉失落至极,现实的残酷竟然连最后一丝温存也不给她,快节奏的生活竟然连感情上那么一点点时间也不能容她。
这时,手机铃声响了,凌然点开一看,是许默发来的。
“凌然,周末一起出来吃饭。”
凌然顿时反感至极,不知道她已成为第几备胎,她没回复,将手机甩到一旁。坐在椅子上,想起相亲的种种过往,郁闷难当。
她不经间意转头又看到陈坚的画,心中对过往温情的怀念,让凌然泪流满面,可那温情最终也是冰冷残酷的,凌然想想擦干眼泪,平静了情绪。
不结婚,孤独终老算了,可是又怎能过爸妈这一关呢?和许默的事,又要怎么跟他们说,如果说他又去相亲,爸妈定会大发雷霆,同时对自己也会失望透顶。静下心来,凌然方才的决绝又有些缓和。顺水推舟?观望对方的态度,可凌然决然也不能装做毫不知情。
此时,爸妈回来了,凌然想试探一下,她走到客厅,叫二老都坐到沙发上。
“什么事啊,然然!”
“爸妈,我想说和许默的事就算了!”凌然怯怯地低声说。
“为什么?”没等妈妈缓过神来,爸爸先问凌然。
凌然犹豫了半天,还是没有将许默又去相亲的事说出口。
“恩,还是觉得不太合适……”她只能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搪塞,但是自然是没有用的。
“然然,我们觉得你们很合适,家世、学历、年龄,你不能太任性,这个事情不由你!”妈妈接着严厉地说,根本不给凌然留一点余地。
凌然半晌没有说话,爸妈教导些什么,她也完全没有听清。
夜,万籁俱静。凌然又是辗转难眠。
无奈,但怕是只能顺其自然了。